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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什麼呢……

  雲寶鳶靈光一現,忽然記起一段話:

  “像橘樹。像橘樹那樣獨立不倚,凜冽禁犯。”

  這句話是……是司翎蘿說的?

  是嗎?

  好像是。

  送走聶神芝和宋婉敘後,雲寶鳶才終於記起來。

  當年,司翎蘿救了她後,她一直感激在心,想尋到機會報恩,但司翎蘿那一陣身體不好,不見客,她就等了好些年,一直到五年前,她終於和司翎蘿說上話。

  那是中元夜,司翎蘿提燈夜行,難得的下山。

  雲寶鳶跟著她,竟然從鏡姝城門一直到了皇都城內。

  司翎蘿去了皇宮。

  皇宮內最不起眼的一處院內,橘樹迎風而立,院中並無一人。

  想來是司翎蘿修為全失,才沒察覺她在尾隨。

  雲寶鳶不覺得人間的皇宮有什麼好看,再繁華奢侈也只是一時罷了,改朝換代時不照樣付之一炬?

  凡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

  可轉念一想,司翎蘿實在不是愛慕人間富貴的庸俗之人。

  她來這兒,想必是有要見的人。

  可幾個時辰過去,這座院中連只蒼蠅也沒飛進來,只有秋風呼嗥。

  雲寶鳶幾乎要以為她是興之所至。

  直到一道清瘦俊挺的背影出現在眼前,雲寶鳶才敢肯定這兒是有人住的。

  此刻,天還未亮,一點熹微的光照在橘樹上。

  那個背影悄立於橘樹之下。

  靜默堅貞,一言不語。

  雲寶鳶很少見這樣的人,那才是個小女娘,毫不誇張地說,她一巴掌能拍死。

  可背影看上去怎麼卻像歷經滄桑?和阿姐一樣。

  她想多看一會兒,但司翎蘿已經準備要走了,雲寶鳶就不敢再逗留,尾隨這件事怎麼說也不太好聽。

  逃命似的回了雲霄派,在竹林靜等著司翎蘿回來。

  那日早晨,司翎蘿終於和她說了話。

  竹葉飄飄,司翎蘿邀她坐下喝荔酒。

  酒壯人膽,她問道:“翎蘿姐姐,你方才外出了嗎?”

  司翎蘿也沒有掩飾:“嗯,去見了……”

  沒有繼續往下說。

  雲寶鳶問:“你的舊友?”

  司翎蘿微頓,“算是吧。”

  雲寶鳶笑道:“這些年我從未見過你和誰來往,能和你成為好友,那她一定不凡。”

  司翎蘿那雙眼潤亮沉鬱,“她……”

  雲寶鳶緊追不捨:“她是什麼樣的人?”

  司翎蘿道:“我不知道。”

  雲寶鳶看過一些名人傳世錄,對優美的評語信手拈來,“像竹子一樣寧折不彎,高風亮節?”

  司翎蘿品味了會兒,搖了搖頭。“要真要比作什麼,就像……橘樹吧。”

  說到這兒,她好像終於確定了用詞,道:“像橘樹。像橘樹那樣獨立不倚,凜冽禁犯。”

  雲寶鳶試著將這句話和皇城小院裡那個清瘦的背影聯繫在一起,卻怎麼也無法認同。

  這幾年她穿山越海到處玩,將此事忘之腦後,今日乍然想起,總覺得忽略了什麼細節。

  皇都的,小女娘,翎蘿姐姐在意的,那不就是——

  就像是針扎翹臀,她幾乎是從座椅上彈跳起來。

  口中囫圇著道:“是紹芒——”

  團團被她嚇倒在地,鶯鶯被她嚇得撲到窗上,垂直摔在地上。

  團團道:“紹芒仙子正在虞綰宗師的仙府聽訓呢。”

  雲寶鳶腳下不停:“我要去找她——”

  走到門口又驀然停下:“不,這件事我應該去問翎蘿姐姐。”

  團團無奈勸道:“仙子,今日就要啟程去璇衡宗呢,有什麼事不能等到路上問呢?”

  雲寶鳶低聲道:“很重要的事啊。”

  團團還未見過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詫異地盯著她看。

  ***

  紹芒恭恭敬敬對著虞綰拜了三拜,虞綰很嫌棄,道:“你跟我拜堂還是弔喪呢?”

  紹芒啞口無言,作禮的手收回來,無奈道:“師尊,午後我和師姐便要離開,特來辭行,望師尊能事事順心,身體康健。”

  虞綰擺手,道:“又不是回不來了,話說得這麼莊重做什麼?”

  紹芒無言半響,最後道:“師尊說的是。”

  虞綰瞧了她一會兒,忽地從床榻上翻身起來,“你不會嫌貧愛富吧?璇衡宗確實很豪華,狗見了都難走動道。”

  紹芒眉頭一抖,“師尊這話聽著像罵我。”

  虞綰搖頭,跳下床來到她跟前,“我沒有。璇衡宗我是去過的,那個地方誘惑很多,一不留神就走到歧途上了,你去過後還能不能保住初心,那真是個未知數啊。”

  她莫名惆悵起來。

  在紹芒的記憶中,虞綰極少說正經話。

  “師尊勿憂,弟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虞綰嘆道:“難啊。你見過落楓島那邊的琢光海嗎?”

  紹芒搖頭:“不曾見過。”

  虞綰展眼往窗外看:“那海水還沒璇衡宗的水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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