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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刺耳。
暮荷劍不知何時到了紹芒手中,司翎蘿感覺到她挨近時,劍尖已經抵在周扶疏的心口。
周扶疏微愣,轉而笑出聲。
她無視暮荷劍的凜凜殺意,無視紹芒的冷淡,竟然朝著紹芒走了過去。
紹芒不怯,劍往前一寸,周扶疏笑容一頓,垂首去看。
胸口的位置迅速被血色侵染。
她像是不疼,“看到我的誠意了吧?”
紹芒淡聲:“是對誰的誠意?誰又是你的同道中人。”
雲寶鳶受到驚嚇,呼吸都淺不可聞。
她不敢接近漩渦中心,便站在邊上默嘆。
雲曦寧說的果然沒錯,周扶疏就是個瘋子。
聽起來她與紹芒已經見過多次面,情分難說,但她一定了解紹芒的為人。
她怎麼敢賭?
難道她以為,紹芒的劍低著她,她往前進,紹芒就會像那些怯懦偽善的修士一樣,蒼忙收劍。
可紹芒不是。
她外表溫文有禮,實際自立冷淡,絕不偏私。
那晚她向虞綰打聽這個人,虞綰告訴她一件事。
在紹芒離開皇都的第二年,她從一頭妖獸口中救下摩芸父女,只是年少執劍前途無量,一心除妖,可人心難算。
摩芸父女算計她。
那妖獸奄奄一息,在她身後意圖偷襲,但以紹芒當時的能力,根本傷不到她。
摩芸的父親為她擋了妖獸的一擊,看似捨身相救,實則讓紹芒欠下一份天底下最難還的人情。
這父女倆憑藉這份恩情,將紹芒當成僕人操控了整整三年。
就在春末那時,紹芒不知有了什麼機緣,大約是知道了真相,和摩芸幾乎成為死敵,待摩芸沒有絲毫情義。
雲寶鳶知道此事時,打心底里覺得紹芒在皇都那種虛禮之地被養壞了。
哪怕摩芸的父親真是為了救她才擋下妖獸的一擊,那也是應該的。
她是為了救那父女二人才有此一劫,事過緣散,互不虧欠。
紹芒卻……
她太害怕自己虧欠誰,看似光正清明,但又何嘗不是恐懼?
若欠了誰的情,她就要在那個人跟前矮一頭,她不願意,她心有驚鴻,不肯伏低,因此讓自己那本該輝煌奪目的三年過得黯淡無光。
雲寶鳶又去問了雲曦寧。
因為三年前紹芒名滿仙門時,雲曦寧也有意將她收入門下,對她應該有所了解。
她問雲曦寧,“紹芒是什麼樣的人,可否共事?”
雲曦寧在調香,紛紜鏡面訊時,人時有時無。
等她走至香案前,雲寶鳶終於能在面訊中看到她的臉。
她其實心中有數,雲霄派的人都對紹芒有所改觀,雲曦寧最多也只能說出一句‘璞玉難藏’云云。
可雲曦寧卻道:“她呢。”
倒了香爐里的香灰,手上沒停,“她在家中為長,出門又被叫了個修仙者,事事自己要往前面沖,又不想有牽絆,被有心之人盯上,做了三年奴僕,也該是她命里有這一出。今生情緣是她自己認的,當然要及時醒悟。”
雲寶鳶聽著就嚇壞了,“難道她身上有段驚世愛恨?竟然能夠自己悟天機嗎?”
雲曦寧袖擺沾上香灰,她輕拂幾下,道:“都是天機了,自己如何悟得?”
雲寶鳶問:“那她突如其來的轉變是怎麼回事?”
雲曦寧坦誠:“我不知。”
雲寶鳶急道:“可你都說什麼今生情緣及時醒悟,怎會不知?”
雲曦寧依舊坦誠:“我信口胡說罷了,這麼說顯得我懂得比較多。”
直到今日,雲寶鳶也不知紹芒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今日,她又看到了不一樣的紹芒。
這才是能與她一起為荊夜玉著書立傳之人。
殺伐果決,是非分明。
那劍再沒有更深。
周扶疏捏著劍刃,嘴唇稍顯蒼白,“你把劍拿過去吧,我錯了,我再不說你們和我是同道中人了。”
紹芒識時務,此地情況不明,她也不想和周扶疏打起來,若周扶疏留了後手,師姐和雲寶鳶就危險了。
她慢慢收劍,周扶疏卻突然目光銳利地看向她,無端抓緊了劍刃,用袖子將劍尖處的血擦乾淨了。
紹芒將劍收好,走近一些,找出一塊白帕子,按在周扶疏的傷口上。
“以後離我師姐遠遠的,”聲音很柔,如夏夜裡卷過樹梢的溫風,保持在只有她們能夠聽到的程度。
下一句卻恢復正常音量:“拿這個擦擦傷口吧,藥我就不給了。”
聽完,周扶疏的笑從眼睛溢出來那樣,堆在臉上了。像是柔弱的枝上開滿沉甸甸的花苞。
“我就說,我們是一種人。”周扶疏面色興奮:“早晚有一日……”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紹芒正疑心著,手背蓋上一片涼意。
她轉頭去看,見司翎蘿目含憂色,牽著她的手,“別和她多說。”
周扶疏狡詐,一言一語就能將人引上絕路。
紹芒神色和煦:“好。”
不經意扣住那隻主動遞來的手。
子夜已過,廖府東邊的陣法已經勢弱,可以去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