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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美景,叫寶玉看得眼睛都發直了,半聲模糊不清的‘林妹妹’含在嘴裡,要吐不吐。

  黛玉等人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立馬尖叫起來,王嬤嬤順手抄起jī毛撣子將他打出去,襲人、晴雯剛好趕到,忙上前格擋,口裡大喊,“嬤嬤別打了,寶二爺將養了半月才好,把他打壞了,老太太那裡我們不好jiāo代!”

  至少還要在賈府待兩個月,王嬤嬤心有顧忌,將寶玉打出去後叉腰守在門口,斥罵道,“哪裡來的下流東西,姑娘家的閨房也是你說闖就闖的?還懂不懂規矩了?看見不當看的,小心爛瞎你一雙招子!我呸!”

  “往日裡我也是說進就進,怎今日就不成了?林妹妹只是在換衣,又沒gān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寶玉從未見過如此惡聲惡氣的王嬤嬤,當即委屈的眼眶通紅。

  王嬤嬤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暈,恨不能一jī毛撣子把他抽上天去,這輩子都落不了地。

  黛玉更是羞憤yù死,這才想到:往日裡為表示親近老祖宗,她經常把紫鵑、鸚哥兩個帶在身邊,反疏遠了雪雁跟王嬤嬤。那兩個心向著賈母,向著寶玉,寶玉要入她屋,甭管她在gān嘛,甚或衣衫不整的躺在chuáng上,她們都沒攔過。且一開始的幾年,賈母讓他兩睡一個榻上的qíng況也不鮮見,竟就慢慢養成了不把寶玉當外男的習慣,同吃同睡,同起同臥,甚至梳頭換衣也是不避的,好幾次還讓他摸了身子。

  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當世禮教對女人的管束何其嚴苛,當她還在為外泄的詩稿、閨名和雅號難過的時候,卻沒意識到——其實她早就沒什麼名節可言了,在某些人的刻意放縱之下;在某些人的不諳世事之下;在某些人的誘導之下……

  仿佛兜頭被澆淋了一桶冰渣子,神湛骨寒,隨即臟腑又被點了一把火,五內俱焚。黛玉只覺得痛不yù生,恨不能立時死過去才好。愛戴了那麼多年的外祖母,竟打一開始就把她給算計了;親密無間的表哥,親手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好啊,真好!黛玉咬牙冷笑,這才理解當日探chūn的那番話——賈府藏污納垢,臭不可聞,除了門前的石獅子,連阿貓阿狗都不gān淨。果然,入了這髒污的地界,誰個能gān淨的了?她不是已經髒了臭了嗎?

  可是,即便髒臭不堪,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這起子小人!

  黛玉看似孱弱,實則xing子最烈,思想也最尖銳,屬於那種‘愛則加諸膝,惡則墜諸淵’的偏激分子。見寶玉扒在窗台上不肯走,且頻頻伸長脖子往裡偷覷,一雙平日看來清澈見底的眼眸,現如今滿滿都是猥瑣下流之態,叫黛玉恨的咬牙啟齒,拿起一個香爐砸過去,歇斯底里的叫罵,“滾,你給我滾!你一出現我就犯噁心,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也許是主子挨打的次數多了,也許是護駕的經驗豐富了,襲人第一時間撲上去,替寶玉擋下香爐,額角瞬間被砸破一個大dòng,汩汩流血。

  寶玉嚇傻了,看看還在喘著粗氣的黛玉,又看看搖搖yù墜的襲人,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還是晴雯腦子率先清醒過來,見王嬤嬤和雪雁各自抄起傢伙蠢蠢yù動,忙拉了他往外跑。襲人彎腰行禮,捂著額頭追出去。

  跑出老遠,幾人這才停下歇息。寶玉拍了拍劇烈起伏的胸膛,不敢置信的呢喃,“剛才那人真是我的林妹妹嗎?她,她怎能這樣待我?她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晴雯是個心直口快、嫉惡如仇的,發生這麼些變故,早憋了一肚子火,嗤笑道,“名節是女人的命根子,你害了她的命,她不殺你已算是寬宏大量,罵兩句,砸兩下而已,你便生受了吧,這是你該得的!”

  “晴雯,你能不能少說兩句?!”襲人奔上前捂她的嘴。

  看見她沾滿污血的指尖,晴雯嫌棄的拍開,冷笑,“我偏要說,你拿我怎得?寶二爺會有今日,也是你們縱的。明里暗裡的勾搭他,引他吃你們唇上的胭脂享用你們鮮活的ròu體,把讀書上進、承襲家業等正經事統統丟到腦後,叫他以為但凡是個女人就可以隨意輕薄隨意褻玩。如不是你們這群放dàng的婊子,寶二爺焉能長成今日這番下流模樣?”

  襲人本就頭疼yù裂,再被這些刻毒至極的話一刺激,差點沒暈死過去,想扶著寶玉穩一穩,卻見寶玉目呲yù裂的瞪著自己和晴雯,鼻孔一開一合喘著粗氣,眼珠子漸次爬滿血絲,好像入了魔一樣。

  晴雯還是第一次看見主子如此兇惡的模樣,怯怯的退後兩步。當她以為寶玉會bào起打人的時候,對方卻忽然轉身跑了。

  襲人無法,用帕子糙糙把額頭的傷口一裹,疾步追上去,回頭罵道,“還愣著gān嘛?快追啊!寶二爺出了事,老太太非得把咱兩活剮了不可!”

  晴雯立刻回魂,迅速追過去。

  寶玉沒想到只是說幾句閒話,jiāo流jiāo流詩作,其後果會那般嚴重,什麼死啊活啊的,把他嚇得夠嗆。想到其他幾位姐妹,哪還能安心,無論如何也要過去看看。

  到得惜chūn院子,知曉她絞了頭髮,已經被珍大哥哥接回去家了,說是日後再也不會踏足榮國府;到得探chūn院子也撲了個空,轉去環哥兒那裡,被一群丫頭婆子拿棍棒打出來,形容好不láng狽;又去拜訪大嫂,空dàngdàng的屋子看上去十分淒涼。

  寶玉憋足的一口氣全漏了,軟倒在門口流淚。從人見人愛的鳳凰蛋子淪落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心理落差之巨,憑寶玉懦弱的心xing,沒個三五年怕是緩不過來。

  賈母找到他時,他淚已經流gān了,人痴痴傻傻的不住叫姐姐妹妹,調理了七八日總不見好,使人勸黛玉、探chūn兩個來探,她們理也不理。眼看孫子一日更比一日瘦,不過短短十幾日,便形銷骨立沒個人樣兒了,腦子也混沌,總分不清誰是誰,拉著晴雯叫林妹妹,拉著襲人叫探姐兒,大有魔怔的趨勢。賈母無法,只得花錢採買了幾個很是青chūn貌美的小優伶,日日伴著寶玉,這才慢慢好轉。

  以往還打著‘明面上令寶玉藏拙,暗地裡好生教導,等待他韜光養晦一飛沖天’的主意。眼下倒好,竟真箇往‘養廢’的道路上大步前進,回不了頭了。每日看著寶玉入睡,夢中也不忘呢喃黛玉的名字,賈母心痛如絞,悔恨難當。

  若是以前不那麼寵著他,溺著他,好好教他禮義廉恥,哪會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賈赦聽聞賈母的所作所為,沖賈璉言道,“老太太也是老糊塗了,這時候還一味寵溺著,不說把寶玉的yín心賤骨抽掉,下幾貼猛藥治治他那làngdàngxing子,反買了幾個優伶往壞裡帶,不知她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正所謂‘學好百日,學壞一天’,過個幾年,我倒要看看寶玉會長成什麼樣兒,必定是個五毒俱全的。”

  賈璉笑道,“他長成什麼樣,跟咱們又有什麼相gān?由他去吧。”

  賈赦一想也是,頗有些幸災樂禍。

  因老太太一心一意撲在寶玉身上,賈府無人打理,漸漸亂了套,邢夫人最終接過掌家權,卻不管二房的事,僕役來問,便打發去賈政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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