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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姑娘,快別哭了,這些個事兒,環三爺已經壓下去了,府里人不敢亂嚼舌根。至於外頭,過個幾年也就淡了,沒甚要緊……”王嬤嬤絞盡腦汁的安慰,頓了頓,問道,“姑娘,既然老太太不願意為你做主,咱們寫信回揚州,讓老爺替你做主吧?”

  “不,不能讓父親知道我做了那樣不檢點的事,他會很失望的!不能讓他知道!”黛玉激動的大喊,蒼白的臉色轉瞬變得通紅,不多時便劇烈咳嗽起來。

  “姑娘你別急,咱不說就是。快,吃一粒藥壓一壓!”王嬤嬤連忙給她拍背,紫鵑迅速找來人參養榮丸,餵她吃下。

  黛玉唇色青紫,眼瞳渾濁,氣息短促,看上去十分難受,卻依然緊緊拽著王嬤嬤指尖,哀求道,“不能,不能告訴父親!”

  “好,不告訴老爺。姑娘你別說話了,好好睡一覺吧!今兒你遭罪了!”王嬤嬤替她退去鞋襪和外裳,掖好被角,放下chuáng幔後悄悄用袖子抹淚。

  輕手輕腳走到外間,雪雁壓低嗓音開口,“嬤嬤,這麼大的事兒,真不告訴老爺?姑娘就把這委屈硬生生咽了?”

  “咽個屁!”王嬤嬤啐了一口,“作死的下流東西,從小就沒gān過一件好事,整日裡在內帷廝混,吃這個口脂,吃那個口脂,十一二歲就收用了身邊的丫頭,他也不怕元陽早泄折了壽數!老太太不但不教他個好,反縱的他越發張狂肆意!日前咱們寄人籬下,又沒發生多大的變故,我卻是不好說的,現如今都這樣了,我再不說,豈不是對不起老爺,更對不起死去的太太?而且,你看看老太太那護短的樣兒,一字半字都不許政老爺責難,指不定還真gān得出把咱姑娘跟史姑娘一同許給寶玉的荒唐事!林家五代列侯,雖說家世更清貴,但人口卻凋零,姑娘沒個兄弟姐妹做依靠,等老爺……嗐,反正現在看著還好,將來卻挺不直腰杆;史姑娘雖父母早亡,可一門雙侯,人口繁盛,樹大根深,與咱們林家一比,也是不差的。你說誰當正妻誰當侍妾?亦或一正妻一平妻?美的他!”

  又狠狠啐了一口,王嬤嬤大步往自己屋裡走,言道,“我這就寫信把姑娘這些年的遭遇全說了,也把賈寶玉gān下的荒唐事一一詳述,讓老爺來拿主意。你們回去慢慢把東西收拾了,一樣樣的歸置齊整,說不定下下月,老爺會派人來接咱回去。”

  雪雁連連點頭,紫鵑跟鸚哥本是賈府的家生子,心裡很不甘願,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幾分。

  王嬤嬤冷眼瞥她二人,斥道,“你們兩個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老太太若問起來,我自去回她!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走人,快著點!”

  紫鵑跟鸚哥這才知道不好,連忙跪下哀求。

  “你兩還有臉求我!若不是你們整日在姑娘耳邊念寶玉的好,姑娘會跟他那般親近?親近到連男女大防都忘了!你們是故意的吧,啊?好叫姑娘失了名節,不得不嫁給寶玉那下作東西。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憑他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xing子窩囊懦弱下流無恥,他也配的上姑娘這般冰清玉潔的人兒?做他娘的huáng粱美夢!”王嬤嬤越說越氣xing大,拿起掃帚追打兩人。

  兩人無法,只得匆匆收拾東西回正院。

  雪雁把她們沒帶走的小玩意全拿去燒了,盯著跳躍的火光,憂心忡忡開口,“嬤嬤,她們若是回去稟了老太太,老太太為保寶玉,恐不會讓咱把信寄出去,更甚者,還會把咱們都軟禁起來。”

  “嗐,多大個事兒!”王嬤嬤擺手嗤笑,“現如今的賈府可不是她的天下了。明兒個我寫了信就去求環三爺,讓他幫忙寄出去。”

  雪雁大鬆口氣,嘻嘻笑了,“還是嬤嬤聰明!環三爺出手,誰敢攔阻,活膩歪了不是!不過聽說三爺愛財,咱們恐怕要出點血。”

  “愛財好,愛財的男人將來必定能攢下一份家業,總比賈寶玉那貪花好色的出息無數倍!我記得咱庫房裡有一個紫檀嵌玉石花圖炕屏,是個難得的好東西,明兒稍給環三爺。”王嬤嬤當即拍板。

  賈府鬧得翻天覆地,五王爺回去後也沒消停,把擺膳的僕役全都轟走,自個兒摸著自個兒的脖子傻笑。

  稽延就鬧不明白了,腦袋差點被人削掉,有什麼可值得高興的。

  兩人兀自想著心事,門外婀婀娜娜走進一容貌秀麗,身段纖細的少年,趴伏在五王爺大腿上,仰著小臉嬌滴滴開口,“王爺,聽下人說你又不好好吃飯?這怎麼成呢?好歹用一點吧,來,我伺候你。”說著拉住男人寬厚的大掌,貼在自己臉頰上磨蹭。

  五王爺打了個冷戰,一巴掌將他扇飛,斥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說話?別說一個字眨一眨眼,說一句話喘一口氣成麼?你得了什麼病,快死了麼?本王讓大夫給你治治?”

  “王爺,您怎麼能這樣說人家?人家也是關心你啊!”少年側躺在地上,捂著臉哽咽。

  “cao,你哭什麼哭?你究竟是不是男人?”五王爺越發火大。環兒就從來不哭,臉上時時帶著笑,殷紅的唇角勾出個邪氣的弧度,叫人看了心癢,繼而心qíng大悅;環兒無論是走路還是坐臥,也從來沒個正形,可舉手投足就是說不出的狂放不羈,令人心折;環兒嗓音也動聽,可從不矯揉造作,朗笑起來的時候,那清越如擊缶的聲音能讓他半邊臉都麻掉。

  他是世上最純最烈的酒,嘗過滋味兒便再也難以忘懷。跟他一比,這些人全都是淡而無味的白水。

  想起環兒,五王爺什麼火都沒了,盯著受傷的虎口傻笑一會兒,又摸著脖子傻笑一會兒,直到少年啼哭的聲音陡然拔高,才甩袖道,“滾滾滾,本王不需要你伺候!”

  貼身近侍使人把少年拉出去,笑道,“王爺,奴才另挑一個人前來伺候?日前關外候送了一名歌姬,相貌……”

  “你也給本王滾!說了不需要人伺候沒聽見?”五王爺拍著桌子怒吼。

  近侍屁滾尿流的跑了。

  五王爺看向稽延,擰眉道,“你說本王以前怎會看上那樣的妖人?男不男女不女的,走幾步路扭個小腰,說幾句話哭個鼻子,沒事兒就愛對著月亮迎風流淚、傷chūn悲秋,煩不煩人?本王以前一定是眼瘸了!”

  稽延面癱著臉保持沉默,心中腹誹:王爺您現在眼神也不好使。看上賈環那樣的煞星,以後夠您受的。

  五王爺不需人回應,自顧往下說,“你瞧瞧他說的這話——我喜歡誰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與旁人無關,甚至與塗修齊也無關!我的心不再虛無空寂,我的人生不再了無趣味,這才是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意義所在。我聽了心裡翻攪的厲害,更對他放不開手了!他怎麼能那麼大氣,那麼闊朗,那麼純粹,那麼熾烈,那麼……”一時詞窮,文學造詣十分堪憂的五王爺擺了擺手,繼續道,“總之,能被他喜歡上,也不知燒了幾輩子高香,積了幾輩子福德。老三真他娘的幸運!本王這回真的嫉妒他了!你說當初咱兩換個方向逃命,環兒喜歡的人會不會是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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