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來之前便划算好了,母親那事既然舅舅已經壓下,王爺也沒甚反應,她便假作不知,與賈環做一對心無芥蒂的姐弟。只要賈環心中果然有點溝壑,便不會拒絕自己的示好。

  然而賈環那不按牌理出牌的xing子卻不是她能夠籠絡的。

  只見俊美少年飛快抽出自己的手,面紅耳赤的彎腰行禮,“側妃娘娘,你許是認錯人了吧?小生乃輔國公楊旭之子楊明濤,今日前來拜會王爺,因貪慕園中chūn景便多留了片刻,如有叨擾逾禮之處還請見諒!”

  賈元chūn僵立當場,幾乎不敢去看三王爺的表qíng。當著王爺的面兒拉了一個陌生外男的手,王爺會不會覺得自己放dàng?明里暗裡顯示自己與賈環姐弟qíng深,到頭來卻連人都不認識,王爺會不會覺得自己虛偽?

  賈元chūn面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紫,頭頂眼看著快要冒煙了,恨不能挖個地fèng鑽進去,又恨不能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蕭澤垂頭,暗自替側妃娘娘念了句阿彌陀佛。

  三王爺斜睨少年誠惶誠恐,假作羞澀的臉,眼中沁出濃濃的寵溺和無奈。

  賈環見賈元chūn搖搖yù墜,幾近暈倒,這才朗笑一聲,拱手道,“大姐姐別來無恙?方才弟弟跟你開玩笑呢,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要同弟弟計較。”

  “你,你就是賈環?”賈元chūn一口老血堵在喉頭,噴也不是咽也不是,再做不出之前那般親密無間姐弟qíng深的樣兒。開玩笑?有你怎麼開玩笑的嗎?叫我像個跳樑小丑一般演戲,然後再啪啪打我的臉!你得有多恨我?!

  若不是礙於王爺在場,她恨不能撕爛少年那張嘴。

  三王爺賞他一個爆栗,斥道,“調皮!”復又看向賈元chūn,溫聲解釋,“環兒頑劣,慣愛胡鬧,連本王都拿他無法,更何況是你?你別與他一般見識,省得頭疼。”

  “怎麼會!環哥兒自幼便是如此……”賈元chūn笑得十分僵硬。

  三王爺厭惡她話中有話,攬著少年朝外院走,溫柔似水的聲音越去越遠,幾近低不可聞,“方才不是說困了嗎?我也困了,陪我躺一會兒,用了晚膳再回去不遲……”

  一行人早就走不見影兒了,賈元chūn卻還呆呆站在原地。

  “嘻嘻嘻,哈哈哈……”一串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從背後傳來,令她猝然清醒,轉頭看去,卻見一名身著朱紅色宮裝的艷麗女子站在一叢杜鵑花後撫掌大笑,幾乎直不起腰來。

  “習側妃,你失儀了!”賈元chūn咬牙切齒的提醒。

  “再失儀也沒你失儀!連自家兄弟都能認錯,演什麼姐弟qíng深呢?叫王爺白白看了場好戲!本側妃還在納悶,分明你家兄弟救了王爺,於qíng於理王爺都該偏向你才對,怎將府中事務全jiāo予本側妃管理?今日才明白,原來你那庶弟跟你有仇啊!嘻嘻嘻,可是你的好母親對人家做了什麼壞事?”習側妃拔高音量問道。

  賈元chūn被戳中要害,瞪了習側妃一眼便匆匆離開,心中反覆告誡自己:王爺對母親,對我,本就有了成見,這個時候只能示弱,再不能挑出事來。忍!忍字頭上一把刀也得忍!

  賈環與三王爺一覺睡到太陽落山,起來用了晚膳便套馬車離開。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延伸到遠處漸漸合二為一。賈環腳尖一點便躍上車轅,淡淡道了句“再會”便要鑽進車廂,卻被三王爺拉住,“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吃飯睡覺都不香了。不若留在府中陪我長住?”

  賈環拂開他的手,笑道,“王府豈是我等屁民能住的地兒?別磨唧,走了!”

  三王爺眸光微暗,面上卻笑意不減,擺手道,“去吧,日後常來常往!”

  賈環勾唇算是作答。

  馬車不疾不徐駛入橘紅色的餘暉中,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前凝望良久。

  賈府離晉親王府只隔了三條街,不過片刻就到。等候許久的李大富連忙奔上前撩開車簾。

  賈環跳下車,看見一群僕役正拎著水桶和掃帚,打掃大門左側的石獅子,台階下淌滿了渾濁不堪的水,其間夾雜著一絲腥氣。

  “這是怎麼了?”賈環指了指。

  李大富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回爺,半個時辰前,賴嬤嬤碰死在這口石獅子上。”

  “哦,這麼想不開?看來她兒孫也活不成了。”賈環冷笑道。

  “可不是嘛!老太太本已發了話,只抄沒家產,讓她帶著一家子離開,再不許入京。許是這幾年養尊處優,被捧得氣xing大了,她一出來便自戕,鬧得許多人圍觀指點議論紛紛。老太太見事qíng鬧大了,立馬將她兒孫全抓回來,這會兒許是已經……”李大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為了替王家遮醜,也為了王夫人名下一雙嫡子嫡女的名聲,老太太真可謂下了血本,做足了功夫。賈環嗤笑,施施然往裡走。

  賈母聽聞賴嬤嬤自戕而亡,心裡又是憤恨又是難過,卻也不得不將她一家子處理gān淨。完事後正坐在椅子上愣神,賈赦鐵青著臉,抱著一大沓帳冊進來。

  “母親,兒子不放心,在賴大屋裡又搜了一遍,從他chuáng下的暗格中找出這些帳本,你好生看看!”說完毫不恭敬的將帳冊扔到賈母面前。

  賈母沒心qíng與他計較,一頁頁翻開,表qíng逐漸由平靜轉為猙獰,心中恨道:好,gān得好!原來那6000畝祭田還只是開胃小菜,大頭全在這些老帳本里。從金家灣到七塘水渠再到李家村,成片成片的良田早就改了姓了,只留下幾個出產足的莊子做門臉來糊弄我呢!短短十年便把賈家偌大的家業敗的涓滴不剩,兒媳婦,你當真好樣兒的!

  想到這裡,便覺一口腥甜的濃痰卡在喉管,上不來下不去,生生被噎昏過去。

  賈赦卻不能叫她一暈了事,忙掐人中,抹紅花油,夾手指,忙活老半天弄醒了來,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張口便追問道,“母親打算怎麼辦?”

  賈母氣若遊絲,“上午不是剛抄了賴家?就用她家的家資去贖買,務必全都買回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上午賴家抄家的單子遞到跟前,把賈母氣了個倒仰:自己的嫁妝,先皇御賜之物,今上御賜之物,賈赦故去原配張氏的嫁妝……凡是數得上號的貴重東西,明面上雖存在賈府庫房,實則已進了賴大腰包。

  因賴嬤嬤管著正院所有鑰匙,賈母順勢查了查自己私庫,好傢夥,十成的東西被盜走三成,另用劣貨換走兩成,剩下三成全都是些不值錢或不中用的,最後兩成不知所蹤。賈母當時便覺得氣血上涌,頭腦眩暈,有些承受不住,這會兒又見了這許多帳本,簡直要了她的老命。

  若是祭田被敗光的消息傳出去,榮國府在大慶可還有立足之地?先不說賈珍父子會不會打上門來決裂,單賈氏宗族所有子孫,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榮國府!

  然而賈赦卻全然不管她的顧慮,搖頭嗤笑,“又不是我造的孽,要贖買也該二弟一家去贖買!賴大貪墨的是我的家產,全數應該歸我,誰都不許動它分毫!”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