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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琰笑著伸手扶他,低聲說:「師侄,你這齣戲演得不錯。」

  葉敏玉歇了一口氣,剛想應聲,就聽另有一人在旁邊小聲抱怨道:「還不是你這當師叔的教導有方?葉兄弟這麼老實的一個人,完全被你帶壞了。」

  周琰但笑不語。

  葉敏玉卻差點驚呼出聲,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喜道:「大哥,原來是你!」

  賀笑風隱在黑暗之中,得意洋洋的說:「除我之外,還有誰能幫你偷回寶劍?」

  葉敏玉知道他的脾氣,連忙順著他的意贊了幾句,不過心中仍有不解,問:「大哥你是怎麼尋到這裡的?」

  賀笑風皺了皺鼻子,道:「當然是循著寶藏的味兒找過來的。」

  寶藏也有氣味?

  而且這麼巧被他給聞著了?

  葉敏玉不知該不該信,手一動,卻摸到周琰指尖上的細碎傷痕。他頓時醒悟過來,曉得是周琰悄悄在石壁上留下了記號,賀笑風才一路追蹤而至的。

  周琰先前這般鎮定,除了打算挑撥離間外,想必也是將賀笑風這個幫手算計在內了。現在以三敵二,他們可是大有勝算。

  「師叔怎麼猜到我大哥會跟過來?」

  周琰壓低了聲音,湊到葉敏玉耳邊說:「你大哥動不動就跑得不見人影,但真正要緊的事qíng,他一件也不會錯過。」

  葉敏玉聽著他略微沙啞的嗓音,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賀笑風把他送去周琰chuáng上的那件事,不禁覺得耳根一陣發熱。

  不過旁邊的廝殺聲很快就壓過了這旖旎遐思。

  因為少了礙手礙腳的葉敏玉,林攸跟杜雲打得難解難分。兩個人都是一副置對方於死地的架勢,但因光線太暗的關係,也瞧不出孰qiáng孰弱,只能聽見杜雲的鞭子帶出呼呼的風聲。

  接著就聽「砰」的一聲響,不知誰被踹翻在了地上。

  周葉二人心頭皆是一跳,不由得握緊了彼此的手,暗自猜測著誰勝誰負,接下來又該如何應對。

  不料隨後而來的,卻是另一種轟然巨響。

  轟隆隆——

  仿佛山崩地裂一般,連腳下的地面都在微微晃動。

  眾人都嚇得怔住了,還是賀笑風反應最快,點燃火把一照,但見杜雲執鞭而立,林攸則有些láng狽的倒在地上,而他身後的那堵牆壁竟是一扇巨大的石門,此時正在巨響聲中緩緩打開。

  +++++

  珠光寶氣,滿室生輝。

  石室的四個角上懸著幾顆碩大的夜明珠,瑩瑩地散發著柔和光芒,但是跟堆在地上的各色珍寶一比,這明珠的光彩完全被遮蓋了過去——金玉瑪瑙、古玩字畫、珍珠翡翠,價值連城的寶物就這麼隨意的堆放在地上,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其中最惹眼的當數一尊白玉雕成的佛像,約摸有一人多高,通體瑩白似雪,神態栩栩如生,兩顆眼珠是用黑瑪瑙鑲就的,渾身都散發著淡淡光芒。佛像右手拈花,花瓣也是用寶石雕刻的,煞是玲瓏可愛,左手托著一卷經書,卻是用上等絲綢織成的。

  在場的幾個人看得皆是一呆。

  杜雲最早回過神來,扭曲的臉上露出瘋狂笑意,率先沖了進去,在那一堆珠寶中翻找起來。林攸不甘示弱,馬上從地上爬起來,也跟著沖了進去。他們兩個邊找東西,一邊還要你死我活的打個不停,真是叫人嘆為觀止。

  葉敏玉扶著周琰走進去,感慨道:「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觸動了機關,不過……他們到底在找些什麼?」

  「應該是傳說中的武功秘籍吧。」周琰還沒說話,賀笑風先在旁邊cha了一句,「唉唉,放著琳琅滿目的珍寶不要,卻去找什麼破爛秘籍,真是bào殄天物。」

  葉敏玉轉頭一看,只見賀笑風不知從哪裡弄來一隻大麻袋,正一樣樣的把寶物往袋子裡塞,不禁愕然道:「大哥,你在gān什麼?」

  「偷東西啊。」賀笑風答得理直氣壯,「好不容易來這麼一趟,我若不多偷點回去,豈不是有負神偷之名?」

  葉敏玉聽他這麼一說,還真答不上來了。

  周琰拍拍他的手,道:「你大哥就是這個德xing,隨他去吧。」

  頓了頓,雙眼環顧四周,問:「你有沒有看到沈淵?」

  「他傷得那麼重,不是一直在角落裡躺著嗎?」邊說邊朝沈淵先前躺著的地方看過去,但那裡除了留有血跡之外,根本空無一人,其他地方也都不見他的蹤影。明明已經奄奄一息的人,這會兒能跑到哪裡去?

  「師叔,人不見了……」

  「嗯,沈淵身為一城之主,必定是有些本事的,此人不能不防。」

  「gān脆趁他們打得不可開jiāo,我們先逃了再說吧。」

  「只怕你大哥不捨得。」

  正說著,忽聽林攸大叫道:「原來在這裡!」

  隨後就見一道人影飛身撲向那尊白玉佛像,一把奪下了佛像右手中的經書。可惜東西才剛到手,杜雲的鞭子就甩了過來,唰一下捲住了那捲經書。

  兩人再次爭鋒相對,使出的招式越來越凌厲,招招都yù置人於死地。

  「姓杜的,別忘了你是怎麼練成這一身武功的!你吃了我煉製的赤火丹,已沒有幾個月好活了,就算得到武功秘籍也沒什麼用處。」

  「哼,你管我是死是活,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

  杜雲咬了咬牙,鞭子上的力道又加一分。

  林攸當然死不放手,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就在此時,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轟隆隆的巨響聲再次傳來。

  奇怪,怎麼又震了?

  賀笑風是機關密道方面的高手,馬上覺得不對勁,張眼一望,不禁大叫:「糟糕!」

  「大哥,怎麼啦?」

  「看那尊佛像的眼睛!」

  幾個人循聲看過去,只見白玉佛像原本黑沉沉的眼睛,此刻竟然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這是……怎麼回事?」

  「是機關。」賀笑風一邊解釋,一邊不忘把他那個大麻袋紮好了往身上背,「取走佛像右手的經書,就等於是觸動了機關,若我沒猜錯的話,這個石室馬上就要塌了。」

  他確實沒有猜錯。

  因為巨響聲越來越近,已經有大片大片的石塊從頭頂墜落下來。

  林杜二人當然也發覺了這個變化,但他們正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撒手,冒著xing命危險站在原處較勁。

  「嗤——」

  因為用力過猛的關係,那捲經書從中間被撕成了兩半,他們兩人雖然一陣爭搶,卻一人只搶到了一半。

  還是賀笑風愛惜xing命,寶物偷夠了就收手,對葉敏玉道:「葉兄弟,快,朝這邊走!」

  塵土撲簌撲簌的往下掉。

  葉玉敏瞧了瞧身中劇毒的周琰,又望了望還在激鬥中的林攸,忽然間猶豫起來。但他只遲疑了短短一瞬,就立刻下定決心,手中寶劍一dàng,應道:「大哥,你帶我師叔先走。」

  「什麼?」

  「師侄?!」

  由於qíng勢危急,葉敏玉也沒功夫多做解釋,他雖然覺得賀笑風不太靠得住,但畢竟正經事要緊,只好狠心丟下周琰,轉身朝林攸的方向飛奔過去。

  地面晃動得越來越厲害,石室的四個角已經塌了,夜明珠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一片昏暗中,隱約可見葉敏玉揮劍斬開墜落的石塊,奮力衝到林攸身邊,與他扭打在了一起。

  周琰覺得呼吸一窒,像有隻冰涼的手捏住了他的心。

  他突然明白葉敏玉為什麼跑回去了。

  為了……他的解藥!

  砰!

  巨響聲震耳yù聾。

  石室的頂端整個陷落下來。

  周琰想衝過去找葉敏玉,但是被賀笑風拉住了胳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晃了幾晃,最後體力不支似的跌倒在地,瞬間被飛揚的塵土吞噬。

  「師侄——」

  +++++

  無人應聲。

  腳下的地面還在微微震顫,但墜落的石塊已經減少了許多。

  周琰不顧賀笑風的阻攔,一把甩開胳膊上的那隻手,冒險沖了回去。葉敏玉先前站立的地方已被塵土掩埋,周琰手中無劍,只有一柄劍鞘可使,他胡亂揮動一陣之後,發現用起來不太趁手,gān脆將劍鞘一扔,徒手去翻挖那些亂石。

  他一邊找一邊大叫葉敏玉的名字,沒過多久,一雙手已是鮮血淋漓。

  賀笑風頗講義氣,把那一麻袋的寶貝丟在一旁,拔出柄削鐵如泥的匕首,也跟著翻找起來。

  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對周琰來說卻像一生一世那麼長。他既怕尋不著葉敏玉,又怕尋到血ròu模糊、渾身冰涼的葉敏玉。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周琰挪開一塊亂石時,忽見劍光一閃,寶劍的凜冽鋒芒直透上來。

  周琰心中一動,連忙叫道:「師侄?」

  「師叔……我在這裡……」葉敏玉虛弱的聲音傳了上來。

  周琰jīng神大振,跟賀笑風合力除去剩下的石塊,片刻後,先是見著了那柄寒氣凜凜的huáng金劍,然後是葉敏玉沾滿了泥污的手。

  周琰一抓住那隻手就再不肯放,直到氣若遊絲的葉敏玉被救出來時,他懸著的心才算落回原處。

  葉敏玉身上有不少擦傷,披頭散髮的樣子極為láng狽,但是左手一直緊握著,被他牢牢護在胸前,到了這個時候才鬆開拳頭。

  碧色瓷瓶悄然滑落,恰好跌在周琰的掌心裡。

  周琰愣了愣,抬頭一看,只見葉敏玉的臉上儘是塵土,只一雙眼睛仍是亮亮的,笑道:「師叔,解藥。」

  周琰沒去管那救命靈藥,僅是把手一伸,將葉敏玉抱進了懷裡。「何必為了解藥去冒這樣的危險?你若死了,我必也不能獨活。」

  葉敏玉任他抱著,笑笑的應:「我待師叔之心,正如師叔待我之心。」

  周琰覺得心裡跳得厲害,一時間出不了聲。

  真是不公平。

  他費了十年的功夫,才勉qiáng忘掉一個人。

  可是要愛上另一個人,卻只需這麼一次回眸,這麼一種微笑。

  這麼……短短一瞬。

  周琰緊抱著葉敏玉不放,葉敏玉又捨不得拂開他的手,最後是賀笑風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石室可能還會繼續塌陷,你們兩個就算要卿卿我我,也請換個地方好不好?」

  葉敏玉面上一紅,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

  周琰也是jīng疲力竭,只好跟他分開一些,低頭撿回了先前扔掉的劍鞘。

  三人正要離開,突然聽見暗處有人低低叫了一聲,那聲音雖然不甚響亮,卻含著一種悽厲之意,聽起來十分瘮人。

  葉敏玉循聲望去,但見杜雲跌坐在坍塌的牆角邊,而沈淵正伏在他的身上,替他擋住了壓落下來的巨石。

  原來先前那當胸一劍並未傷到沈淵的要害,他智計過人,故意裝出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避過了眾人耳目。黑暗中亂鬥之時,他本可以趁亂逃出去的,但不知為了什麼緣故,竟在危急關頭撲上來護住了杜雲。

  如今傷上加傷,倒在杜雲身上一動不動,眼看已是不能活了。

  杜雲當然明白這個事實,猙獰的臉上再不見平常的狠戾,仿佛迷了心智一樣,茫然又失神地瞧著沈淵。

  如此慘狀,任誰見了都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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