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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他可同你說了些什麼?」
柔軟袖口蹭過鼻尖, 淡淡檀木香氣濃郁了一瞬, 樂冉緊繃著的心神頓時松垮。
幾日下來壓在心頭的驚疑和憂絲, 如易融的棉糖般化在那雙望著她的漆黑眼眸里,她忽然就有一些委屈了。
有千言萬語梗在喉腔里,鼻尖控制不住的發酸,她下意識攥緊手裡的半片袖子,眼眶也不知覺地紅了一圈,像極在外受了什麼天大的欺負。
小公主從來都不是一個很會掩藏情緒的人。
宋鉞的神情霎時冷了下來,眉眼間浮著一片陰沉,連著四周也好似受他影響,一瞬間發冷了起來。
眾人連大氣不敢多出一聲,眼觀鼻,口觀心地做著手中事,動作放得輕的不能再輕。
宋鉞沒有絲毫顧忌,長袖一攬,將小姑娘徑直帶進懷中。
「他方才欺負你了?」
鋪天蓋地的沉沉檀香一瞬間淹沒樂冉,眼前黑了下來,她抽了一下鼻子,耳朵貼在溫暖胸膛上,傳來一聲一聲沉穩心跳。
宋先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她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乾脆學個鴕鳥似的埋起腦袋,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宋鉞冷淡的視線掃向一旁站著的阮書桃,和常年侍奉樂冉身側的綠柳綠芽。
他這一舉動驚了幾人,阮書桃瞪圓了眼,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從那股冷淡的視線里瞧出了明明白白的『要你何用』這四個大字。
她脾氣登時就湧上來,正要發作,掃一眼周遭的人又將話咽了回去。
宋鉞掀眼,一抬手,「出去。」
屋中幾人低著腦袋恭敬走出去屋,還不忘帶好門。
阮書桃又看向綠芽和綠柳,二人頷首,一人去窗子一人去守住了門,黎昭也走去花窗旁朝外頭看了看。
「欺負?何止是欺負?」提起這檔子事,阮書桃肺管子都要氣炸了,「他就差沒給阿冉安一個災星的名頭了……」
她邊說腦子邊轉得飛快,這件事極易叫人拿去做局,而如果有宋鉞這麼一尊大佛護著,想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隨著一字一句話話音漸落,宋鉞的眸色愈發黑沉,如下一刻便能滴出來沉墨,周身氣勢駭人心驚,偏他手下動作卻十分輕柔,一下一下輕拍懷中姑娘後背。
整個人好似被分裂開,修羅於慈佛共存。
「查,」他冷聲,又頓,「告訴桑鈺,人給我盯死了。」
屋中不見人影,憑空卻有應聲。
「領命。」
從望月樓出來的時候,樂冉其實已經不怎麼難過了,積壓了幾日的情緒發泄出去,心中十分輕鬆。
後知後覺的……還有一些心虛。
她長睫顫了顫,掀起來眼,偷摸著去望身旁同她並肩走的宋先生。
一身石青色的長衫上,胸口前卻突兀多出深於周遭料子的一塊,十分顯眼。
樂冉絞了絞手指,忍不住皺起來臉。
真丟臉,她想,怎麼就將宋先生的衣衫給哭濕了一塊呢……
此時天雖已晚,但街上仍舊人多。
四處懸掛的彩燈將夜晚襯如白晝,難得去了宵禁,人來人往的,歡聲笑語未曾斷歇。
走神的小姑娘不曾留意對面涌過來的人潮,險些就要給直直撞上,關鍵時,有人將她帶進懷中,那漫天檀香再度襲來。
樂冉暈頭轉向地仰起臉,視線里映入男人含了些笑意的眸子,灼灼燈色落在那張嬌憨無比的面容上,皮膚白皙細膩,如精雕美玉。
那雙泛著水光的懵怔貓瞳圓潤明亮,倒映著街邊的萬千光影,朦朦朧朧,眼尾還殘餘著從皮肉里暈出的薄紅。
宋鉞抬手蹭了一下,有些泛冷的指尖涼得樂冉回過來神。
旁邊走過去相攜著逛街的姑娘,風將聲音吹進她耳中。
「真可惜,」姑娘說,「今日裡竟然沒有焰火放。」
是哦,小公主轉過去臉,才恍然道,原來今日裡沒有焰火看呢。
宋鉞替她理了一下卷了邊的領口,聲音在四周嘈雜聲里仍舊清晰可聞,「長安,想看焰火嗎?」
樂冉轉回來小腦袋,思緒成功被宋先生帶偏。
她想起來今日裡為何不放焰火了,長明同她講過的,好似是今日裡要抓的那一個,會用某種特殊焰火混著作為訊號發給同夥,所以這一日裡的焰火便取消了。
她仰起臉,望了望星子耀明的夜空,正要搖頭,這滿街的花燈也十分好看,再有焰火,待晚一些,七月女兒節時,也必然還有的。
但還未來得及的動作,宋先生卻牽起來她的手,引著她朝前走,樂冉眨了眨眼。
他們穿行過人群,走過橋下賣元宵的小攤,走過賣花燈的小販,樂冉的視線在燈架子上停了停,手裡便多了一隻臥兔模樣的花燈。
花燈十分精巧,長耳紅瞳,四個毛爪,暖暖的燈色從紗肚膛里暈出來,整隻兔子被染上了暖意。
樂冉十分歡喜,宋先生領著她一路往城外走,從輝煌著燈色的盛京城走進清冷月色的山野,這是樂冉第一次踏出城門,踏出那個包裹著她至今歲月的盛京。
四周漸漸暗了下來,明亮月輝落在山野,遠遠的像覆了一層銀色的雪,只那一盞兔燈在她手裡晃晃悠悠,落下一小片暖色光暈在腳前,依稀能見得一個模糊兔子模樣。
樂冉生了趣味,抬高了腳去踩,踩中了,眼眸晶晶亮亮地看向宋鉞,像討要誇獎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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