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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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再也不能原諒我了麼?」

  「哪有跟自己兒子生一輩子氣的父母?」蕭玉琢輕笑著抬手撫了撫肚子,「說實話,你能放她走,阿娘很欣慰。」

  重午怔了怔,「阿娘是當真的?」

  「你身邊存了這樣心思的宮女必不在少數,日後你年歲大了,這樣的女人只會更多。而偏離了心思,又怎麼可能是她一個人的錯?你對他人的引誘動心,你就沒有錯麼?」

  重午立時慚愧的低下頭去。

  「好在你能及時回頭,及時糾正自己的過失。你爹說的真對,我越干涉,你越反叛。反而讓你錯失了自己主動成長的機會。」蕭玉琢幽幽嘆道。

  重午臉上露出愧疚又有幾分輕鬆的表情來。

  陰霾似乎應全然過去了,日後都是晴好的天。

  蕭玉琢的笑容像窗外的晴天一般,「我和吳王對你都有信心,且我身孕已滿四月,是該離京了。」

  重午臉上的笑容霎時間僵住,「阿娘?」

  「日後再沒有人干涉你的決斷了。」

  「阿娘不要我了?」重午臉上變得沉凝冷寒,似有淚光在眼眶裡打轉。

  蕭玉琢嘆了口氣,「等肚子再大,就不能舟車勞頓了。」

  「阿娘只要肚子裡的孩兒,已經不要我了嗎?」重午提高了音量,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節都微微泛白。

  「你長大了……」

  「我沒長大!我還需要管教呢,需要提醒呢!爹爹阿娘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扔在長安嗎?」重午的聲音有些像吼叫了。

  不知他是吼得太大聲,還是已經準備開始變聲,他的嗓音里少了幾分男孩兒的稚氣,多了幾許男人的沙啞低沉。

  蕭玉琢垂著眼眸,視線欣慰又酸澀,「要不然,你同我們一起離開長安吧?我跟你說過的,幾畝田地,一方池塘,躬耕紡織,怡然自樂。」

  「為什麼?」重午含著淚,「為什麼不能為了我留下來?為了我留在長安?」

  「今後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再遇見你和我們意見不一致的時候怎麼辦?」蕭玉琢問道。

  「我都聽爹娘的!」重午立時保證。

  蕭玉琢笑了笑,「那還要你這儲君做什麼?你爹娘替你掌管天下不更好?」

  重午怔了怔。

  「那也要等我再大一點……起碼等我弱冠之後!」

  蕭玉琢摸了摸肚子,「有些時光不能等待,等來等去,總是捨不得,在捨不得裡頭,很多東西都蹉跎了。」

  重午霍然起身,眼睛直直瞪著蕭玉琢,「不管怎麼說,阿爹阿娘一定要走是不是?」

  蕭玉琢看著她。沒有說話。

  重午抹了把眼睛,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跑走。

  劉蘭雪嘆了口氣,「娘子何不改日再跟殿下說?殿下今日來認錯,足足在外頭跪了小半個時辰!」

  蕭玉琢臉上原本端著笑,瞧見重午哭著跑走,她也忍不住落了淚。

  「他捨不得,我又何曾捨得?可分別是早晚的事兒,總要有個人狠下心來!」蕭玉琢嘆了口氣,「東西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劉蘭雪點了點頭,「娘子不再等等麼?菊香就要嫁人了,娘子不在,她……」

  蕭玉琢搖搖頭,「重午是個個性強的孩子,日後這樣的事情定然還會有很多。我不想等彼此原本親近的關係都變得疏離,相互猜測著將親情磨滅的不剩下什麼的時候,再狼狽離開。如今他能認錯,我看到他改過而離開,足夠欣慰了。菊香她出嫁,我當真是送不了她,你且留下,替我送了她再南下。」

  「是,婢子明白。」劉蘭雪應聲。

  景延年回到家中,聽聞蕭玉琢跟他說了重午來認錯的事兒。

  他自然也是滿臉的欣慰,「我已經安排好了馬匹車輛,渡口的船隻也準備上了。乘船從運河南下,速度快不說,也少了好些顛簸。」

  蕭玉琢點點頭,「明日便向李泰辭行吧。不知他還會不會再攔了?」

  景延年的眼目深深,「這次重午的事兒,他這般……只怕沒有那麼容易放手。」

  「我以為他已經弄明白了,我只是我,不是郡主。」蕭玉琢嘆了口氣,「沒想到他還是放不下。」

  景延年聞言笑起來,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她頭頂的發,「玉玉不用妄自菲薄。」

  蕭玉琢瞪眼看他,「這怎麼是妄自菲薄呢?他喜歡的當真只是郡主啊!我問過他,喜歡我哪裡我可以改!他說,他喜歡郡主小時候,在他不過是襄王府里一個卑微受人欺負的庶子之時,郡主卻大義擋在他跟前,和南平公主作對,來護著他。」

  景延年眯了眯眼,「那不過是兒時的記憶,如何能叫一個人的喜歡堅持這麼久?」

  蕭玉琢連連點頭,「就是他兒時的記憶,他才一直難以忘懷。也許是他這個人過於固執吧!」

  「玉玉,你不了解男人。」

  「景延年,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男人惦記一個女人,做到李泰這份兒上,說明這女人一直在他心裡,反覆的鞏固著地位。」景延年看著蕭玉琢道,「他喜歡郡主,也喜歡你,玉玉。」

  蕭玉琢皺了皺眉,半晌,輕嗤一聲。「胡說八道,他那種性格,如果喜歡的人是我,怎麼可能還讓我嫁給你?」

  「他有他的想法,或許是看明白了你我在一起的決心,或許是退而求其次,只要你能留在長安,叫他時常能夠想念,逢年過節還能夠見一見,輕而易舉的就能打聽到你的消息,聊以安慰他的心吧。」

  蕭玉琢輕嗤,「如今說這些可真沒意思,你只管去請辭就是,他喜歡的是郡主也好,喜歡的是我也好,我不喜歡他不就是了?」

  景延年臉上的笑容不由放大,明媚燦爛若晚霞。

  他伸手將她抱緊懷裡,讓她坐在他腿上,將她摟得緊緊的,「說了這么半天,我想聽的不就是這麼一句話麼?玉玉,你值得男人疼愛,值得我為你爭。」

  蕭玉琢臉上微微發燙。

  景延年次日進宮,向李泰言明離京。

  「重午年紀尚幼。」

  「孩子總會長大的,這次的事情,他自己不是處理的很好麼?」景延年拱手說道。

  「你們住在長安,你有閒散的王爵,玉玉有她的生意,長安交通便利,朕對你們寬宏,一家人都能夠在一起,為何總惦記著離開呢?」李泰臉面不悅,眉頭緊皺。

  景延年笑了笑,「長安有長安的好,江南有江南的美,總在一個地方生活的久了,就想換換味道。」

  李泰輕哼一聲。

  「聖上若是不放心臣,也可派了親信暗中盯著臣,臣若有反心,聖上隨時都可出手。」景延年勸道。

  李泰翻了他一眼,「這些不用你教,朕自會有安排,你是大將軍的時候,朕不怕你,如今你連將軍都不是了,不過是個沒有兵權的閒散王爺,朕倒還怕你麼?」

  「聖上說的是,是臣狂妄了,所以聖上這是放心叫臣離開了麼?」景延年笑問道。

  李泰皺緊了眉頭,就是不願鬆口。

  這會兒卻有個宮女奉了一杯茶,往御案旁走去。

  她將茶碗放在李泰左手邊不遠,躬身正要往後退。

  景延年卻隨意的瞟了一眼,這麼一瞟,就叫他發現了一絲異樣。

  「聖上身邊這宮女……」

  那宮女立時站定腳步。

  李泰笑了笑,「怎麼景將軍喜歡?喜歡朕就送給你!」

  那宮女微微一顫,但臉色卻還維持著平靜。

  景延年沉默了片刻,爽朗笑道,「聖上難道不知道,我家王妃善妒跋扈,怎麼容得下這麼漂亮的僕婢在臣身邊伺候?」

  李泰臉色難看。他這是故意扎他的心呢!

  「吳王要離開,並非不行,只是有一樣。」

  「聖上請吩咐?」

  「離開之前,護國夫人難道不用親自向朕請辭麼?」

  景延年立時抬眼,防備的看著李泰。

  李泰微微一笑,眸中光芒深斂,「她若親自向朕辭行,去意已決,朕,會放她自在的。」

  景延年臉色有些不自然。

  李泰卻攆他走,不再聽他囉嗦。

  蕭玉琢原本是避著李泰,自從梁生死在殿中之後,宮宴她能躲就躲,面聖的機會,她能避開就避開。

  可臨了。要離開京城了,李泰卻要見她?

  「現在還告別作甚?當初在殿中他不是已經跟郡主告別過了麼?」蕭玉琢皺眉。

  景延年輕哼一聲,「當初告別的是郡主,如今他要告別的可是玉玉了。」

  蕭玉琢眉梢輕挑,「我怎麼聽著這話里的醋味這麼大呢?」

  景延年立時將她抱進懷中,埋頭在她頸間狠勁兒吻了一口,還用力的一吸。

  「疼!你是要吸我的血麼?」蕭玉琢拍他。

  景延年抬起頭來,看著她脖頸間他種下的草莓印子,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做這般幼稚的行為?」蕭玉琢無奈。

  景延年輕笑一聲,「男人在感情上的專橫,不在乎年紀,始終如一。」

  「我看是男人在感情上的幼稚,始終如一吧?」

  「隨你怎麼說。」

  景延年低頭又要吻,蕭玉琢連忙推開他的頭。

  「他會不會扣我在宮中?」蕭玉琢沉聲問道。眉頭也不由皺起。

  「他如今是聖上,行事反倒不能像當初是王爺那會兒任性妄為。多少雙眼睛都看著他呢。」景延年眯了眯眼,「而且他身邊有個貼身伺候的宮女。」

  「嗯?」

  「沒什麼,你見了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蕭玉琢再問,景延年卻緘口不言。

  蕭玉琢心頭疑竇叢生,但還是請命面聖。

  景延年原本要陪她一起面聖的,畢竟她是外婦,怎好單獨面聖?

  李泰卻說,「護國第一夫人,自然不同於旁的外婦,便是夫人,那也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婦人!朕不會將她當作一般的外婦的!」

  就是不當做一般的外婦,才更叫人擔心好吧?

  景延年被擋在宮外,蕭玉琢獨自入宮。

  蕭玉琢四個月的身孕,還不是很明顯,不過她今日在宮中行走之間多了些小心和謹慎。

  平日裡她在吳王府上,那簡直跟沒事兒人似得。

  常常站起來就走,有時候還能健步如飛,甚至忘了自己是個孕婦。

  也唯有嚇唬重午的時候,記得清楚。

  今時今日卻是一刻也不敢忘,面見李泰,需要頓身行禮的時候,她甚是還露出了幾分笨拙之態。

  李泰皺眉看著她。

  蕭玉琢自覺的平身。

  李泰沒作聲,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蕭玉琢垂著頭,殿內安靜,靜的好似能聽得到時間的腳步聲。

  她不知道在這樣的安靜中,自己低著頭被李泰打量了多久,只覺得脖子都微微有些酸痛了,她緩緩抬起頭來,恰撞進李泰的眼眸之中。

  他眸色深邃。如一汪望不見底的深潭,陷入進去,好似就無法自拔。

  蕭玉琢連忙別開視線,「妾向聖上請辭,妾同吳王嚮往江南,懇求聖上恩准我等離京南下……」

  「玉玉。」李泰打斷她。

  殿中一時又安靜下來。

  蕭玉琢微微皺眉,她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她周圍瀰漫開來。

  李泰不說話,她如今全然猜不到李泰心頭的想法。

  他叫她來請辭,是藉口,還是告別?

  「你當真要走麼?」李泰語氣冷幽幽的。

  蕭玉琢驟然抬頭,「留下還有什麼意義?」

  李泰皺緊了眉頭。

  「若說是因為重午,那這次的事情,重午處理的很好。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該如何努力。全然不需要我或者是吳王為他做什麼。」

  「是麼?」

  「他總要一個人長大的,有時候,旁人故意為他鋪下的絆腳石,若是不能絆倒他,就只會讓他更強壯,更有經驗。」

  「玉玉這話……」

  「聖上一定明白妾這話的意思,有些話還是不說太明白比較好。」

  李泰抿住唇,他的薄唇成一條線,在那張妖冶的臉上,看起來格外的清冷。

  蕭玉琢臉上卻是掛著坦然笑意的。

  迎著李泰的目光,她沒有半分的躲閃。

  李泰皺眉,轉開視線,卻仍然不鬆口。

  「難道是妾猜錯了?」蕭玉琢笑了一聲,「豫章郡梅嶺來的柳夢嫣,究竟是什麼身世背景?當真和紀王府糾纏不清麼?」

  李泰臉色寒了寒,但他卻沒打斷蕭玉琢的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妾索性就說完它!」蕭玉琢清了清嗓子,「吳王入宮請辭,聖上身邊的內常侍卻突然說,太子殿下親近紀王后人。且不說聖上您是體察周到之人,御下有方,不會叫人收受賄賂放水叫身世不清不楚的人混進宮來。

  就算是偶有疏漏,真的混進宮了。也伺候不到太子面前。即便兩次巧合,都叫這姑娘趕上。她的身世又有什麼人能知道的那麼清楚呢?

  誰能知道這姑娘是從梅嶺來的,知道這姑娘是被柳家收養的,且還知道這姑娘被柳家收養的時間?

  而能夠輕而易舉知道這一切,並且利用安排這一切的人,只有當今聖上您而已。」

  「玉玉這話,是說我故意要陷害太子,置他不利?」

  「不,」蕭玉琢搖頭,「聖上沒有當真要害重午的心,所以才會告訴吳王知曉。因為聖上知道,驟然得知此事的吳王和妾,定會心慌意亂,忙著幫太子殿下處理善後,而不能靜下心來細想這件事究竟因何而起。」

  李泰眯了眯眼,「因何而起?」

  「聖上不過是想拖住吳王和妾離開京城的腳步罷了。」蕭玉琢嘆了口氣,「妾也是最近反覆思量,才想明白的。」

  李泰笑了一聲,他忽而起身走下王座,一步步向蕭玉琢走去。

  蕭玉琢心頭微緊,卻僵立著沒動。

  李泰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腳步。

  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我為留下你。不惜費這麼多的心思,卻還是不能叫你動容麼?我願為你費心,你可願為我留下?」

  蕭玉琢心頭一跳,她抬手護住自己的肚子。

  李泰的目光順著她的動作,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穿了抹胸的襦裙,並不突顯小腹。

  「幾個月了?」李泰卻是聲音清冷的問道。

  「四個月。」

  「正好趕在這時候啟程離京,去江南過逍遙快活的日子?」

  蕭玉琢看了他一眼,「還要靠聖上的恩典。」

  「我若是不許你走呢?」李泰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食指輕輕的在她下巴上滑了滑。

  細膩如羊脂白玉的手感,叫他心生眷戀。

  「我不是她,你忘了麼?」蕭玉琢皺眉看著他道。

  「我一開始分不清,甚至想用你換了她回來,」李泰看著蕭玉琢的眼,「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也許她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回到我身邊了。」

  「李泰!」

  「你敢直呼朕的名諱?!」

  「你殺了我?」

  蕭玉琢抬手打掉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

  李泰笑起來。「你不就是仗著我捨不得?」

  「你該聽聽那些大臣的建議,充盈後宮,你把自己逼瘋了,回憶不過是回憶。」蕭玉琢沉聲說道,「每個女人都是一道風景,總是看著一道風景,會看夠,看噁心的。」

  「你就不怕李朔看噁心麼?」李泰反問。

  蕭玉琢抿了抿唇。

  「你叫我留下來幹什麼?好等著看將來你的兒子和我的兒子爭奪皇位麼?」

  「那一日永遠不會到來。」李泰語氣篤定的說道。

  他越是這般篤定,蕭玉琢心頭越是泛冷。

  「不不,你該娶妻,納妾,充盈後宮,生一群孩子……」

  李泰又猛地捏住蕭玉琢的下巴,「然後放你和他一起私奔天涯麼?」

  「這怎麼是私奔呢?」蕭玉琢笑起來,「你忘了,我們可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

  「聖上。」一聲低低的呼喚。

  隨著叮噹一聲脆響。

  蕭玉琢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宮女,將茶碗放下,垂首而立。

  宮女原本應該低著頭,她這會兒卻並沒有。

  非但沒有低頭,她還直直的看向蕭玉琢,眼眸之中有驚訝,有瞭然,剩下的就是平靜和淡然了。

  她見蕭玉琢也在打量她,便彎著嘴角,對蕭玉琢笑了笑。

  這麼一笑,如殿外的陽光全都傾瀉入殿內。

  年輕姣美的臉上,璀璨生光。

  蕭玉琢點點頭,這就是景延年說的那宮女了吧?

  她看了李泰一眼。

  這宮女入殿送茶,並未通稟。

  李泰為了和她說話方便。將宮人都遣了出去。

  這宮女卻敢進來,可見在李泰心中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出去。」

  「婢子給護國夫人磕個頭,這就告退。」宮女忽然彎身跪下,朝蕭玉琢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你朝我磕頭做什麼?」蕭玉琢微微皺眉。

  那宮女臉上略帶笑意,「婢子原本是漿洗房洗衣服的粗使宮婢,能有今日榮寵,乃是乘夫人的風。既得了夫人的恩惠,今日有幸遇見夫人,自當鄭重其事謝過夫人的。」

  蕭玉琢瞥了李泰一眼。

  李泰並未多言。

  那宮女自作主張的送了茶,磕了頭,又悄悄退下。

  蕭玉琢勾了勾嘴角,「如今聖上已經不需要借著妾,來懷念舊人了,還求聖上放了妾吧。有如此肖似郡主的人在聖上身邊,聖上想念郡主的時候。還不是隨時都能見到?」

  李泰表情掙扎,「玉玉,朕不是……」

  「聖上大概自己也分不清楚,畢竟您是真心喜歡過郡主的。且當初一而再的靠近,都是因為郡主的緣故。」蕭玉琢打斷他的話。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冷凝而緊張。

  蕭玉琢寸步不讓,頗有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勢。

  李泰盯了她良久,仿佛要把她的腦殼面門都盯出個洞來。

  他這才長嘆了一聲,擺了擺手。

  他轉身向後殿行去,蕭玉琢不由自主看了眼他的背影。

  他身形不似景延年那般健碩,明黃色繡龍紋的衣袍略有些寬。

  他負手而行,步伐很慢,行走間有種孤寂的感覺無聲蔓延。

  蕭玉琢躬身退走,退出殿外,陽光灑在她身上,她長出一口氣,臉上不由自主溢出笑來。

  她在宮人的引路中,向宮外走去。

  遠遠瞧見等在宮門口的馬車,和站在馬車近旁的景延年,她的腳步不由越發輕快。

  她走著走著,甚至小跑起來。

  最後竟越過了引路的宮人,直奔向景延年。

  景延年向前迎了幾步,不顧周遭還有好些宮人侍衛,他伸手將她抱緊懷裡。

  蕭玉琢在他懷裡笑,笑著笑著,卻又落了淚。

  景延年有些手忙腳亂,「玉玉,怎麼了?」

  蕭玉琢爬上馬車,趴在他腿上。

  景延年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柔軟的發,「你若是捨不得走。咱們就不走了!」

  「走,明日就啟程!」蕭玉琢立時說道。

  景延年愣住,「明日?」

  「免得李泰再反悔了!」蕭玉琢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捨不得重午,捨不得阿娘罷了。」

  景延年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日後可以請父親母親也到江南去看看。」

  蕭玉琢扯了扯嘴角。

  大夏的交通不便,沒有汽車飛機,他們南下尚且不容易呢,長公主只怕沒有機會回南下和他們團聚了。

  當晚蕭玉琢和景延年一道去了蕭家。

  同長公主告別之時,長公主板著一張臉,狠狠的盯著景延年。

  景延年一面賠不是,一面應承著,一定會對蕭玉琢好,絕不敢再惹她生氣云云。

  長公主冷笑一聲,「你在長安尚且有所依仗。還有些舊部,有昔日大將軍的威名。你去了江南,還想欺負我兒玉玉?呵,這些年來,我玉玉豈能還是那個任你欺負的小丫頭片子麼?」

  景延年微微一愣,「母親說的是,日後我更惹不起夫人了。」

  蕭玉琢頷首輕笑,「阿娘,修遠如今待我可好了,外頭的事情我多請教他的主意呢。」

  長公主摸了摸她的頭,「你長大了。」

  「重午都能獨當一面了,我不長大,能行麼?」蕭玉琢輕笑。

  長公主偷偷抹淚。

  留他們再多住些時日。

  蕭玉琢卻拿出一份地契,「當初建玉府,費了不少功夫。我原想著就是要留給母親的。」

  長公主連忙搖頭,「你在長安連個住處都不留麼?我要你的宅院做什麼?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長安了?」

  「女兒沒能給母親什麼,日後還要仰仗母親在長安多多幫扶重午。這是女兒的一點點心意,縱然知道母親用不著,卻還是想要留給母親些念想。」

  長公主眼眶濕潤,她緊緊攥住蕭玉琢的手,捨不得鬆開。

  蕭玉琢看著長公主如今越發蒼老的臉,剛穿越來那會兒,長公主意氣風發,一言不合就動鞭子的模樣重疊在眼前。

  她也忍不住淚流滿面,「母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蕭四老爺抱著長公主的肩,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重午不是留給你了?你還不知足?」

  長公主吸吸鼻子,「好了,既然決定要走。就趕緊走吧!」

  話這麼說著,她攥著蕭玉琢的手卻並未有放鬆。

  那種不舍,那種想要留下她的心意,如何也割捨不斷。

  蕭玉琢被景延年給拖走了。

  她在馬車上,把眼睛都給哭腫了。

  吳王府里的東西一早就收拾好了,天蒙蒙亮,便見好幾輛寬大的馬車駛出吳王府。

  晨鼓從皇城城牆頭上傳來,鼓聲陣陣。

  皇城城門緩緩開啟。

  一流馬車直奔城門口。

  蕭玉琢還有些昏昏沉沉,「我說要早些走,你這也太早了吧?」

  「我的心似箭,已奔江南去了。」景延年摟她在懷,笑容漾開在嘴角。

  他沒說的是,越早越好,免得李泰反悔又來攔。

  皇城高高的城牆上,卻站了好些人。

  有侍衛。還有灰衣的太監伺候著。

  眾人簇擁之下,有一身著明黃色龍袍之人,立在城牆頭上,極目遠眺。

  鼓聲陣陣,皇城城牆好似都在鼓聲中顫抖。

  他的身影卻巋然不動,望著南城門的方向,呆呆而立。

  忽有一個身量纖瘦的宮女,拿著一件薄薄的披風,從後頭上前,將那披風搭他身上。

  「聖上,晨起風大,小心著涼。」她聲音輕輕的,沒有嬌媚,卻叫人無端的落入無盡的回憶之中。

  聖上轉過身來,東邊天際晨光熹微。

  淡然晨光塗抹在她略帶稚氣的年輕臉龐上。模糊了她臉上線條,只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

  聖上抬手輕撫過她的臉頰,「玉玉……」

  「回稟聖上,婢子嚴氏幼芳。」

  聖上輕聲笑了笑,「朕知道。」

  ……

  重午在爹娘離京之後,一蹶不振了好久。

  「太子殿下,有一封畫卷,是給您的。」重午身邊的太監封著一個長條形的布卷而來。

  重午挑了挑眉梢,「誰送來的?畫得什麼?」

  「是從南邊兒送過來的,上頭有吳王殿下的題字,奴才們不敢打開。」

  「我爹?!」

  重午忽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快拿來給孤看看!」

  太監連忙將畫卷從布袋子裡取出來,緩緩展開在重午面前。

  捲起來的並非一幅畫,卻是疊放在一起的好幾副畫。

  頭一張是在一艘船上,阿娘臨著船舷而立,爹爹坐在一旁垂釣。江風拂過,阿娘的秀髮衣袂隨風輕揚,爹爹緊盯著水面,一動不動。

  重午眼眶略濕,連忙翻到下一張。

  第二張的畫風和頭一張全然不同。

  這更有些他外祖父畫漫畫的風格。

  「這是吳王殿下吧?怎麼掉水裡去了?」一旁的太監瞪大了眼睛。

  這幅畫上沒有阿娘,只有爹爹和祖母。

  爹爹在江里抱著條大魚,表情興奮的誇張。

  祖母一臉嫌棄的站在船舷上。

  「這兒有署名!」太監眼尖,指著紙張的右下角說道。

  重午眯眼去看。

  果然見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花體「玉」字。

  再翻回第一張,右下角也有字,是一個隸書的「景」字。

  「這多半是祖母畫的,祖母擅長工筆畫。」重午小聲說道。

  「後頭還有許多呢,這是吳王及王妃一路上見聞,趣事兒吧?」太監看的饒有興趣。

  重午卻抬手按住那一卷畫,「不許看了!」

  太監微微一愣,「太子殿下不正想念吳王王妃麼?看看這畫。就好像身臨其境,好像從未曾同他們分離一般,他們一路見聞,太子殿下也能看看……」

  「閉嘴!」重午抬手在那太監頭上一敲。

  太監疑惑不解的看著重午,「殿下這是……」

  重午分外愛惜的摩挲著那一疊畫卷,滿目柔情,他輕嘆一聲,「今日看完了……明日看什麼?」

  太監怔怔看他,良久才垂眸忍住嘆息,卻忍不住對太子殿下的憐惜之情。

  「人生就是有得有失,選擇一些事,放棄另外一些……」

  重午還是戀戀不捨的翻開第三張畫卷。

  「這處園子真好看!」太監湊上腦袋來。

  這是一幅水墨畫,色彩濃郁的水墨畫。

  這顏料不知是用什麼調配出來的,極為鮮亮,一大片花圃。阿娘扶著高隆的肚子,站在花圃中間,陽光落在阿娘身上,阿娘半眯著眼睛去嗅樹上一朵艷紅的花。

  重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揚起。

  雖然這幅圖只看到阿娘一人。

  他卻像是感受到一家人聚在一起那種其樂融融的情形一般。

  「備筆墨!」重午忽然嚷道。

  太監連忙去鋪紙準備。

  「不不,不在這兒!」重午又擺手,「去魏先生家!魏先生明日大婚,要迎娶菊香姑娘,把筆墨畫架擺在魏先生家!明日孤要親臨魏先生家,為阿娘作畫!」

  ……

  「快快!」景延年手忙腳亂,一面指揮著丫鬟送水進去,一面拿著毛筆蘸墨,「阿娘轉過些身來,兒要把您在門口焦急盼著孫子的情形畫下來!」

  景夫人跺了跺腳,「玉玉都快生了!你便是只畫個背影,也能看出焦急來!」

  景延年擦了把臉上的汗,不慎將調配出的鮮亮顏料抹在了臉上。

  俊逸的面龐上看起來有些可笑。

  產房裡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啼哭,「嗚哇----」

  他立時扔下筆,直奔產房門口。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恭喜太夫人!是個小郎君!」

  這幅焦急待產的圖終是沒能畫完。

  ……

  「玉玉側著點身子!」景延年奮筆疾書。

  蕭玉琢坐月子這一段時間,他倒是沒少畫「哺育圖」。

  一張張滿是溫情的畫卷,源源不絕的送往長安。

  亦有畫卷,從長安送回。

  也許分離,有時候是為了用另一種方式,更好的相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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