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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提他們身份對立、恩仇難解,光是兩人都為男子這一點,又怎麽可以談qíng說愛?

  葉靜鴻雖然隱約知曉周思棋的心意,卻還是頭一回聽他說出口來,霎時只覺心頭直跳,完全亂成一片。

  唇上還殘留著剛才的柔軟觸覺。

  他抬手狠狠擦了幾下,掌心裡儘是冷汗,突然站起身來,飛快地衝出廟門。

  “大哥?”周思棋被推了一把後,多少有些意亂qíng迷,直到此刻才徹底清醒,也跟著追了出去,“大哥,你身上餘毒未清,不能亂動真氣!”

  此時驟雨方歇,風中帶著泥土的香氣。

  葉靜鴻對周思棋的叫喊聲聽而不聞,發足狂奔一陣後,在樹林子裡停了下來,拔劍就揮──這一劍並未帶上內勁,但因秋水劍鋒利無比的關係,竟在樹gān上斬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他喘了喘氣,心中更覺茫然,不知這三年來處處躲避周思棋,究竟是為了兩人對立的身份,還是為了那不容於世的孽qíng?

  正想著,忽聽頭頂上響起笑聲,有人擊了擊掌,輕輕贊道:“好劍。”

  葉靜鴻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只見一人赤足坐在樹上,身子輕飄飄的隨著樹枝上下晃dàng。周思棋從後趕來,見到那人後,亦是呆了一呆,幾乎叫出聲來。

  其實那人的相貌並不難看,若身為女子,簡直稱得上國色天香,但這樣一副容顏卻偏偏生在男子身上,風qíng萬種,妖嬈過甚,反而令人心生懼意。

  周思棋定了定神,頭一個動作就是擋在葉靜鴻身前,然後擺出慣常的輕薄態度,笑道:“這不是趙大美人嗎?在這種荒郊野嶺也能遇上,咱們真是緣分不淺。”

  那姓趙的男子哼了一聲,神qíng驕傲得很,竟完全不理會他說的話,只漫不經心的瞧向葉靜鴻手中的寶劍。

  葉靜鴻皺了皺眉,壓低聲音問:“這不男不女的妖人是誰?”

  周思棋嘴角抽搐,苦笑道:“大哥你不知道嗎?無雙城的趙聞趙城主最恨別人說他不男不女。”

  話音剛落,趙聞就躍下枝頭,輕而易舉的避過周思棋的阻擋,一掌朝葉靜鴻拍去。他手指的十個指甲留得極長,出掌時帶起陣陣腥風,顯然是淬過劇毒的。

  葉靜鴻不敢硬拼,只好揮劍抵擋。

  他武功原本不弱,若在平時的話,未必不是趙聞的對手,此刻吃虧在重傷未愈、內力不足,竟然一招就落敗下來,被趙聞掌上的力道一引一帶,長劍倏然脫手,斜斜飛了出去。

  趙聞足下輕點,在半空中翻個跟頭,隨手就取過了那把秋水劍。

  周思棋在旁邊看得心驚ròu跳,確定心上人並未受傷後,方才鬆了口氣,哈哈笑道:“趙美人這樣的身份,也好意思奪別人的兵刃麽?”

  趙聞依然不理他,屈起手指在劍尖上彈了一下,道:“這一把就是秋水劍?聽說你孤身犯險,掘了數座前朝古墓,才從地宮中盜出了這件神兵利器,結果卻是給了這麽塊笨木頭?”

  周思棋心下有氣,暗想就算是木頭,也是我喜歡的那一塊,面上卻笑吟吟的,道:“早知趙美人喜歡,我當初便送給了你,又有何妨?”

  他本是風流成xing的人,此時言語輕佻、眉眼含qíng,仿佛當真被美色所迷,但是話未說完,已然出手如電,直接朝趙聞襲了過去。

  趙聞早有準備,眯了眯眼睛,與他鬥成一團。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倒還能打成平手。

  但周思棋的武功畢竟差了些火候,斗到百招開外時,已經覺得支持不住了。他見葉靜鴻滿臉焦急的站在旁邊,似乎隨時打算上前相助,心中更是緊張,突然身體往旁邊一歪,賣了老大一個破綻,張嘴叫道:“師兄,你怎麽也來了?”

  那語氣中的驚訝之qíng十分bī真,趙聞一聽之下,立刻轉身去看。

  只這麽短短瞬間的耽擱,周思棋已經尋隙欺了上去,袖子卷上那把寶劍,使巧勁搶了回來。他這一招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冒了極大的風險,若趙聞並不信他的話,或是先刺他一劍再回頭,那他定然已經xing命不保了。

  但他為了搶奪秋水劍,竟絲毫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順利得手之後,更是不顧風度的轉身就逃。

  “大哥,快回破廟!”

  周思棋知道趙聞xingqíng高傲,自己拿師兄當幌子騙他,定會激得他勃然大怒,所以拖了葉靜鴻的手就逃。

  一路上只覺風聲呼嘯,好不容易重回破廟,他也來不及多做解釋,只將昏迷不醒的白旭扛在肩上,然後繞到佛像背後,出掌連擊三下。

  “嘎吱──”

  隨著一聲怪響,地下的一塊木板突然彈了起來,現出一個黑dòngdòng的入口,下頭深不見底,顯然是條密道。

  葉靜鴻怔了怔,奇道:“這裡怎麽會有密道?”

  周思棋笑笑,邁步走下石階,輕描淡寫的說:“你若時常來這破廟轉轉,便有千百個機關也已發現了。”

  言下之意,自是他一人獨處之時,不知故地重遊了多少回,才會發現如此隱秘的地道。

  葉靜鴻聽他口吻輕鬆,心中大覺酸楚,不禁停住了腳步。

  周思棋回頭望他一眼,隨手將白旭扔在一邊,遞上了那柄秋水劍。“大哥,你的兵刃。”

  葉靜鴻接了過來,手腕微微一轉,忽道:“這劍是你去尋來的?”

  他當初跟周思棋決裂以後,才從一位江湖朋友那裡買下了這柄寶劍,當時就奇怪這樣的寶物,旁人怎肯割愛?現在方知,原來又是周思棋搞得鬼。

  周思棋只是微笑,悠悠的說:“秋水劍無堅不摧,有它陪在大哥身邊,我才放心一些。”

  葉靜鴻聽得胸口發悶,握劍的手抖了抖,突然提起劍來──

  周思棋知他甚深,立刻猜著了他的意圖,登時面色大變,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牢牢捏住了劍尖。

  鋒利的劍刃劃破他的手指,一下子鮮血直流。

  他卻似渾然不覺,只感到心頭的痛楚遠遠壓過一切,任憑鮮血流淌下來,顫聲道:“大哥若不喜歡這柄劍,只管扔了就是,何必定要毀去?如此神兵利器,恐怕再過百年,也尋不出第二件來。”

  第三章

  他嘴裡說的是劍,實際指的,何嘗不是自己的一片痴心?

  他一心一意的喜歡著葉靜鴻,多年來獨嘗相思之苦,那人卻不屑一顧,非要親手毀掉他的心不可。

  ……真正可笑。

  周思棋想到此處,果然嘴角一彎,微微笑了起來,握劍的手越收越緊。

  葉靜鴻見了他這笑容,頓覺胸口像被人重擊一拳,脫口問道:“你笑什麽?”

  “笑我自己……痴心妄想。”

  短短几個字,他卻說得聲嘶力竭,最後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終於頹然的鬆開了握劍的手。手上傷口深可見骨,但他竟望也不望一眼,輕輕用袖子遮過了。

  葉靜鴻一時衝動,原是想折斷那柄秋水劍的,但是此時此刻,哪裡還狠得下心?手腕一抖,長劍便脫手而出,“叮”一聲落在了地上。

  四周安安靜靜的。

  兩個人分明離得這麽近,卻是咫尺天涯,相對無言。

  隔了許久許久,直到頭頂上傳來異響,葉靜鴻才猛地驚醒過來,料想趙聞已經追到了破廟,正在搜尋他們的蹤跡,忙道:“這密道有沒有別的出口?”

  周思棋倚在牆邊,怔怔的沒有反應,葉靜鴻連問了好幾遍,他方回過神來,懶洋洋的答:“再走幾步就到頭啦。”

  話落,摸索著邁開步子。

  葉靜鴻跟了幾步後,果然在盡頭處見到一間小小的石室──裡頭塵網密布,並沒有什麽擺設,只四個角上鑲了夜明珠照明,靠牆的架子上則擺滿了碧色的瓷瓶。

  周思棋掃一眼那些瓶子,臉上倏然變色,從地上抱起一隻藥箱來,將大小不一的瓷瓶全數裝了進去。他右手受傷,只剩左手能夠使力,因而動作極不靈便,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東西收拾好了,重新蓋上藥箱。

  葉靜鴻覺得奇怪,不禁問道:“瓶子裡裝的是什麽?”

  周思棋身形一僵,面上卻露出笑容,淡淡的應:“毒藥。”

  葉靜鴻自然並不相信,只是不好開口再問,目光不斷朝周思棋的右手瞥過去,眼見那隻手籠在袖子中,袖口漸漸染上血痕,他心裡似被利爪抓撓著,無論如何也定不下來。

  末了忍無可忍,終於大喊道:“周思棋!”

  這聲音十分響亮,周思棋嚇了一跳,幾乎摔落藥箱。

  葉靜鴻也不解釋,就這麽衝上去抓過他的手,眉頭蹙得死緊,氣急敗壞的說:“為什麽不治傷?你是神醫就很了不起麽?血這麽流下去,還不是一樣會死!”

  他口中罵個不停,手腳卻很利索,三兩下就撕了衣襟下來幫周思棋包紮傷口。

  周思棋呆呆的任他擺布,到了這時才覺得疼了,那痛楚從身體深處蔓延開來,bī得他不得不睜大眼睛,近乎貪婪的凝視葉靜鴻的面孔。

  “大哥……”

  “嗯。”

  葉靜鴻隨口應了聲,緊接著又頓一下,好似突然明白到自己gān了什麽蠢事,猛地摔開周思棋的手,轉身就走。

  周思棋大吃一驚,連忙叫道:“大哥!”

  但他叫得越響,葉靜鴻就走得越急,然後只聽“砰”的一聲,竟然一頭撞在了牆上。

  周思棋苦笑不已,道:“大哥,我剛才是想提醒你,那邊沒有路了。”

  “我知道。”葉靜鴻擺了擺手,聲調儘量平穩,但是一轉頭,立刻又撞上了另一堵牆。

  周思棋聽著那砰砰的響聲,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哥你臉紅了嗎?你以前每次一臉紅,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胡說八道。”葉靜鴻背對著他,有些láng狽的揉了揉額角,嘴裡卻仍是說,“別動你的右手。”

  語氣恨恨的,也不知在氣周思棋,還是在氣自己。

  周思棋點點頭,眼神霎時變得柔和起來。

  葉靜鴻若肯回頭望他一眼,那麽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要被他打動了。

  可惜恰在此時,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清嘯,趙聞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密室:“周思棋,你若再不現身,我可要放火燒廟了。哼,到時就算燒不死你,也能活活將你悶死。”

  周思棋呆了呆,這才想起趙聞耳力過人,恐怕早已知道他們藏身何處了。他若在密道入口處放火,讓煙塵倒灌進來,他們確實會有窒息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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