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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陸景呆了呆,很是驚訝。

  沈若水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一下別開頭去,心浮氣燥的嚷:“發什麼呆?還不快過來chuáng邊坐好。”

  陸景難得聽見自家師弟說出這種話來,怔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依言走過去,乖乖在chuáng邊坐下了。

  沈若水於是qiáng忍傷痛,動手將他的衣裳脫了下來,露出一大片光滑的luǒ背——那原本白皙無暇的背脊上,此刻布滿了青紫jiāo錯的鞭痕,瞧起來極為駭人。

  沈若水看得呆住了,完全移不開眼去,隔了許久方道:“你功夫那麼好,怎麼還會傷成這樣?你難道沒有運功抵禦麼?”

  “是啊,”陸景眯著眼睛笑笑,將沈若水的話重複一遍,“為什麼?”

  “別給我裝傻!你又沒惹我爹生氣,gān嘛陪著我一起挨打?”

  “否則怎麼辦?莫非讓我眼睜睜在旁看著?”

  “……”沈若水頓了一下,倒當真答不出話來,只得氣呼呼的問一句,“疼嗎?”

  其實問了也是白問,他自己同樣挨了鞭子,自然曉得究竟有多疼。誰知陸景卻搖搖頭,回身望他一眼,黑眸幽幽暗暗的,笑道:“我早說過了,只是一點小傷而已,真正疼的……是這裡。”

  說話間,手掌緩緩按上了胸口。

  沈若水頓時愣在了那裡,久久說不出話,面孔卻慢騰騰的紅了起來。

  陸景這才發覺自己太過放縱了些,再次起身yù走,卻被沈若水猛拉一把,軟軟的倒在了chuáng上,緊接著便覺濡濕的觸感從背部的傷口處傳了過來。

  原來沈若水正小心翼翼的伏在他身上,低頭舔吻那些鞭痕。

  “師弟……”

  “別動,我正幫你上藥呢。”

  “……”

  哪有這種上藥的法子?

  陸景苦笑一下,卻又作不得聲,只怕一張口,便會逸出低啞的呻吟。

  而沈若水亦有些心神激dàng,微微喘了喘氣,罵罵咧咧的喃:“可惡,那個臭老頭實在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啊啊,我若是沒有受傷就好了。”

  言下之意,自是惋惜美色當前,自己卻沒那個體力gān壞事。

  陸景聽了,忍不住又笑起來,終於不再掙扎,任憑某人在自己背上舔了半天,然後又笨手笨腳的上完了藥。

  從頭到尾,沈若水一直哀哀的叫著疼,到最後也沒能gān成什麼事,只不qíng不願的與陸景肩並肩趴在chuáng上,大眼瞪小眼。

  看得見卻吃不著,果然最痛苦!

  陸景卻絲毫也不感到遺憾,只覺能像這樣伴在沈若水身邊,縱使模樣再可笑,亦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對了,師弟你還沒有吃過午飯。”

  “吵死了,我不餓。”

  “可是……”

  “閉嘴。乖乖陪我睡覺。”

  “……嗯。”

  沈若水昨日才醉過酒,今日又挨了頓鞭子,果然倦得很了,沒過多久便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陸景待他睡熟了,方才挪動手指,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武功高qiáng、聰穎過人的陸少俠,在心上人面前,也一樣只能gān這種偷偷摸摸的蠢事。剛才只差一點點,他就將滿腔qíng意合盤托出了,但對著那一張朝思暮想的面孔時,卻又臨陣退縮了。

  終究還是……對自己毫無自信。

  於是忍不住在心底暗暗祈求,希望時光能夠就此停留,讓他永遠握住沈若水的手,就這樣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qíng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即使人在身旁,也依然難逃相思之苦。

  第十一章

  接下來的幾天裡,沈若水一直呆在自己房中養傷。他的身體恢復得極慢,每日又給陸景無微不至的寵著,更加懶得動彈。因而等到能夠下地走路的時候,才驚覺自家師兄已經完全被那位柳姑娘給纏上了。

  沈若水本以為柳姑娘是大家閨秀,便是再怎麼喜歡陸景,亦不會表現得太明顯,哪知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那女子非但從早到晚的繞著陸景轉,還一口一個“陸大哥”叫得無比親熱,簡直就是擺明了跟他搶。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沈若水就極討厭那位柳姑娘,如今更是恨得牙癢,每次碰著了都要冷嘲熱諷一番,想盡辦法將她從陸景身邊趕開。饒是如此,某日清晨起來的時候,還是撞見了那兩人了立在花園裡說說笑笑的場面。

  一個是千嬌百媚,另一個則是容顏如玉,如此並肩而立,倒的確稱得上是一對壁人。

  沈若水遠遠望見了,只覺心底怒意翻騰,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那兩人拆開。但當他瞧見陸景面上那溫柔可親的笑容時,卻忽然感到嘴裡泛起一顧酸酸澀澀的味道,雙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頭,氣惱至極。

  猶豫片刻後,他並沒有直接現身,反而輕手輕腳的爬上了一旁的某棵大樹,居高臨下的偷窺起來。

  只見陸景跟柳姑娘一會兒談文一會兒論曲,聊得極為投機。當一隻彩蝶從花圃前翩翩飛過時,陸景還一把抓了過來,微笑著遞進柳姑娘手裡。

  那蝴蝶被掌力震暈了,無力振翅,只能晃晃悠悠的繞著柳姑娘的指尖打轉,煞是好看。柳姑娘見了,忍不住低低笑起來,聲音清脆悅耳。

  沈若水卻只覺異常刺耳,一時怒火攻心,從懷裡摸出常玩的彈弓,“啪”一聲將小石子打在了柳姑娘的身上。

  “啊,好痛。”

  柳姑娘慘叫一聲,順勢往陸景身邊靠過去。陸景則眉頭微皺,四下查看起來,最後抬了眸,目光朝沈若水藏身的樹上望去。

  視線相jiāo的那一刻,沈若水感覺心頭狂跳起來,一時竟忘了躲避。

  而陸景雖然驚訝,卻完全沒有揭破他的意思,僅是彎了彎薄唇,展顏輕笑。

  ……眉目若畫。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微笑,但那溫柔似水的目光,那含qíng脈脈的眼神,卻與對著柳姑娘時截然不同。

  沈若水的臉頓時紅了起來,láng狽萬分的別開頭去,舉起雙手捂住了耳朵。

  縱使如此,也還是清楚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怦怦。

  他不明白胸口為何會跳得那麼急,只感覺一切都是師兄的錯,於是面紅耳赤的從樹上滑下來,低了頭往前沖。

  “師弟?”

  身後傳來陸景的叫喊聲,沈若水卻不管不顧,繼續橫衝直撞的往前跑。

  見著的時候生氣討厭,見不著的時候卻又時刻掛念,看不得他對別人好,無比任xing的希望……他只一心一意的想著自己。

  從許久以前開始,就已變得不對勁了,但直到此時此刻,方才真正知曉答案。

  原來如此!

  原來……他一直對陸景……

  沈若水想得出神,因而完全沒有注意前方的路,結果在拐角處與迎面而來的某人撞在了一起。

  “唔,痛死了。”

  “哎呀,沒有受傷吧?”

  略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沈若水呆了呆,抬頭一看,果然瞧見某張妖邪俊美的面孔——站在面前的,竟是前幾日在青樓調戲過他的李鳳來!

  沈若水大吃一驚,急忙退後幾步,叫道:“你這個採花賊,怎麼進到秋水莊裡來的?”

  “採花賊?”李鳳來眯了眯眼睛,似乎覺得這個稱呼極為有趣,故意調侃道,“我當然是……為了美人而來。”

  一邊說,一邊步步bī近。

  沈若水連忙推他一把,轉身便想去找師兄求救。

  誰料李鳳來毫不費力的扯住了他的胳膊,嘻嘻笑道:“不過是說笑罷了,你這麼輕易就當真了?不必擔心,我這次是特地來拜訪沈莊主的。”

  “咦?我爹怎麼可能跟你這種人有jiāoqíng?”

  “沈莊主自然不屑與我這採花賊結jiāo。不過,我與你師兄好歹也算相熟,既然知道他即將大喜,怎好不來道賀?”

  “大喜?喜從何來?”

  沈若水聽得一頭霧水,李鳳來卻好似十分開心,笑道:“怎麼?你連這麼重要的事qíng也不曉得?你師兄他……快要成親了。”

  沈若水聞言一怔,整顆心直墜下去,久久回不過神。

  手腳冰冰涼涼的,一瞬間,似乎連呼吸也變得困難無比。

  但他很快便清醒過來,皺著眉嚷道:“不可能!師兄才不會隨便成親,他……”

  他是我的!

  後面的那一句話,不知為何竟喊不出口了,只瞪大眼睛立在那裡,一副委屈至極的表qíng。

  李鳳來好似早料到他會這麼激動,竟絲毫也不顯驚訝,僅是懶洋洋的搖了搖扇子,笑說:“這事可是沈莊主親口承認的,豈會有假?聽說陸少俠的未婚妻子生得美若天仙,他們倆人最近時時膩在一起,你師兄可真是好福氣哪。”

  聽來漫不經心的一番話,卻字字刺在沈若水的心上。

  原來,師兄近來常跟那柳姑娘呆在一塊,竟是為了這個緣故。

  心裡這樣想著,卻始終不肯相信,非要去找陸景問個明白不可。哪知他剛一轉身,就遠遠望見陸景跟柳姑娘從長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兩人肩並著肩,果然是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沈若水渾身一震,胸口突然刺痛起來,連手指亦微微發著抖。

  假的!

  師兄才不可能喜歡別人!

  他在心底大叫大嚷,卻完全沒有勇氣衝過去問個清楚,反而腳步一轉,掉頭就跑。

  第十二章

  沈若水低頭跑了一陣之後,忽聽身後有人輕笑著喚道:“美人,前頭可沒有路了。”

  他大吃一驚,抬頭看時,才發現前方矗立著一堵高牆,果然已是無路可走了。原來他方才慌不擇路,竟跑進了一條死胡同來。於是低咒幾聲,回頭瞪一眼跟在身後的李鳳來,問:“你追上來gān什麼?”

  李鳳來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笑盈盈的應:“我身為採花賊,怎好不跟著美人跑?美色當前,自然是神魂顛倒、身不由己了。”

  沈若水可不理會,只照著原路折了回去,“啪噠啪噠”的將腳步聲踩得震天響。結果走到半路上,就遠遠望見了陸景的身影,似乎是追著他跑過來的。

  以前只要一鬧脾氣,師兄就會立刻飛奔到他身邊,可如今速度卻變得這麼慢,肯定是因了那柳姑娘的緣故。

  沈若水越想越來氣,明明聽見陸景開口喚他,卻只當聽而不聞,沉著一張臉繼續往前。就這麼面無表qíng的……與陸景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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