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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讀的書多了就會思考、會研究的!
尋常的讀書人不過是照本宣科,拾人牙慧。
但那「小公子」卻是格物致知!
「大伯,你說的那個『小公子』住哪兒?我想認識一番!」
農民遺憾地搖了搖頭:「平日裡都是他過來,我連他是誰家的孩子都不知道。」
「小公子最近要準備春闈,沒空過來,可惜你們見不到咯!」
春闈!
楚深和眼前一亮,參加春闈好啊。
參加春闈的所有人他都能見到。
回去的路上,他和晏之遙說起這事。
晏之遙輕笑了笑,「我知道那『小公子』是誰?我帶陛下去認識一番,交個朋友?」
楚深和訝異了一瞬,欣然同意。
原來是戶部從五品員外郎的兒子,李墨。
嗯……因為從五品,正常來說都是沒資格上朝的。
所以楚深和對這個員外郎毫無印象。
晏之遙領著他上門拜訪的時候,李府的管家只知道了晏之遙的身份,就幾乎被驚得說不出話。
因為兩人說不用太過驚擾,是想來認識一下府中的小公子。
那管家不敢違悖,便領著兩人去了李墨的院子。
卻沒想到,正好參觀了一出員外郎訓子戲。
「李墨!馬上就要春闈了!你現在還不進屋去溫書,還在這裡拾掇你這些破爛玩意兒!」
「你聽不聽爹的話?這段時間再被我看到這個破織布機,我就把他砸了!」
「爹好不容易給你打點了關係,只要你考上進士,就有辦法留在盛京,以後想辦法到戶部來!」
楚深和哭笑不得地站在了院外。
而聽見自家老爺這般不忌諱地大聲說出此等隱秘,管家差點被嚇破了膽。
嗯,不過……
雖然是律法之外。
但其實,楚深和也沒眼睛裡容不得沙子到這種地步。
朝中官員想為家中子侄謀個好前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這大咧咧說到他面前的……
還是頭一份。
還好他今天不準備表露身份。
晏之遙伸手揮退了管家,兩人就站在院外,打算等員外郎訓完再說。
此時,兩人還沒意識到不對勁。
院裡的少年看著就十五六歲模樣,確實和楚深和年紀差不多大。
面相俊秀而乖巧,但面對父親的責罵,全程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似乎,是在無聲地反抗?
果然,員外郎越說語氣越高昂,看著兒子這副態度越說越來氣。
「你還是想去工部?」
「去工部有什麼前程?」
「跑去修宮殿?跑去造大街?跑去治河渠?
工部儘是些又苦又累的活,那你爹我這麼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給你請最好的夫子,盯著你的學習一刻不敢鬆懈是圖什麼?」
「你要是還想去工部,你就別認我這個爹!」
楚深和已經聽得皺起了眉。
同為朝中官員,他知道工部向來不是臣子們心中的好去處。
但修宮殿不重要?
造大街不重要?
治河渠不重要?
要想富,先修路。
這是呂容風已經力證的。
農桑乃國之根本。
李墨小小一個點子,就能讓天下農民耕地效率快上三倍,這不重要?
明明所有人的日常生活都需要工部、需要工人……
在楚深和心裡,工部是完全不遜於戶部、吏部等實權部門的。
甚至,更為實用、更能見到效果。
這在現代社會,被無比充分地證實。
當然,當時的楚深和尚且沒有遠見到這種地步。
他只是和晏之遙站在院外,聽著那個員外郎越說越難聽,越罵越氣,似乎還想動手。
威逼利誘、親情施壓、貶低工部、壓制兒子興趣,洋洋灑灑地說了估摸著快有兩刻鐘仍未停下。
旁觀之人聽著都覺得窒息。
只是李墨一直沉默地聽著,站在了一台織布機前,一言不發。
員外郎到了最後,忍不住從院裡撿了塊石頭就要往上砸。
一直不發一言的少年終於開了口:「爹!不要!」
「你個大男人,一天到晚捧個織布機,想當女子去了不成?」
「啊?李墨,你說話!你捧著這個織布機有什麼用?」
李墨抿了抿唇,他似乎很少說話。
說出口的句子也是簡單明了的:「我想改良一下,讓織布的效率提高十倍。」
!!!
楚深和面上不掩驚訝。
他和晏之遙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幾分喜色。
如果真能實現,那簡直是……
誰知,那個短見到可怕的員外郎完全意識不到這是什麼概念。
他仍憤怒地在質問:「然後呢?」
「就算你能研究出來,然後跑去織布去?」
楚深和:「……」
抱歉,聽得有些無語。
「李墨,我不許你再研究這些東西了!你研究這些就是沒出息!」
楚深和忍不住走了進去,「那什麼是有出息?」
員外郎看了他一眼。
因為只是個從五品官員,還未上過朝,他並不認識楚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