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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姜雲天不樂意了。
醫術當然是他的畢生追求,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是他當年得以從人生的泥沼與低谷中跳脫的根基。
是他在陛下的一眾大臣中脫穎而出的關鍵。
但是人生還長。
他上輩子哪怕是遇到陛下、成為陛下的太醫院院判的那幾年,也幾乎一心撲在了研究醫術、如何在醫學一途更進一步上。
更別提在遇到陛下之前,每日便是與醫書相伴。
而在陛下崩逝之後,他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目標,為了不辜負自己以前對陛下的承諾與願望,他又全身心撲在了醫學上。
終身未娶,孤家寡人。
同僚們、病人們、弟子學生們都笑話他,醫書才是他的另一半。
姜雲天自覺自己在醫學一道上已經無愧於心,鑽研得夠久了。
倒不是他不打算繼續鑽研。
但他想給自己放個小假。
滿心空茫地「死」後竟然得以「重生」,穿越到了現代,有了驚天的機遇再與陛下重逢。
他將陛下看作人生唯一的光亮。
也是他上輩子唯一的遺憾。
他這輩子,才二十五歲的年紀。
按照現代人的平均年齡,他還能再活起碼五十年。
投身醫道的日子還長。
但陪伴陛下的時間卻很短。
儘管這一輩子的陛下身體康健,但他總覺得心裡不放心、惴惴的。
叫他這輩子才與陛下重逢數日便要分離?
不,他不願意!
在得知了白一居然是住在楚深和家裡之後。
姜雲天當天晚上就敲響了楚深和的房間,表示:「陛下,您的行程是什麼時候回海市?」
「機票買了嗎?」
「陛下帶我一起回家吧。」
毫不誇張,楚深和聽到這句話,是有些怔愣的。
因此,鮮少有臣子是這樣理所當然而非徵求意見地與他說話。
當然,這不是什麼為難人的事,反正,每一個臣子……他都領回家過了。
但姜雲天接著說:「陛下,您還記得我們初見的那日。」
「您讓我跟您回宮,說可以把那兒當成自己的家。」
「這句話,現在還算數嗎?」
說實話,楚深和有些費力地從腦子裡扒拉出了這段記憶。
發現,自己確實是說過這麼一段不合規矩的話的。
實在是,十三歲的姜雲天太可憐了。
但現在,聽眼前的青年姜雲天這樣說,尤其對方的語氣還有些可憐巴巴的。
他的心底確實發軟,但還是有些好笑:「雲天,你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
「但我永遠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
嗯……反正臣子們來到現代,已經填充滿了他的好友位置。
把親人位置也填滿,也沒什麼大礙。
姜雲天聽到他這麼說便是眼前一亮,然後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臣只有陛下一個親人。」
他看著楚深和不太贊同的目光,補充了一句:「暫時。」
「所以,我不想離開我的親人。」
「我要和陛下一起回家。」
楚深和:「……」
好在這輩子的姜太醫,是個從小孤兒、被一個老中醫資助養大的,那個老中醫前年去世了。
他沒想到來到現代之後,對他依賴最重的居然是太醫院院判(其實是只有太醫院院判表達了出來)。
好吧。
他看著姜雲天此時望向他含了期冀的目光。
腦中回想起了自己上輩子死後在金鑾殿飄著,看見的太醫院院判雙目滴血、因為沒能及時趕到他身邊悔恨到哭成淚人想要自戕的模樣。
實在是,忍不住心軟。
「好,你把身份證號報給我,我給你買機票。」
「雲天,你跟我回家。」
只是這個家到底也沒回成。
因為在姜雲天走後的當晚,他就收到了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的委婉談話。
大致意思是,問他能不能幫忙勸一勸。
讓姜醫生接受幾個種花頂尖醫院、醫科大學的邀請,與大家交流一番。
能不能去首都醫院待幾天,去首都醫科大學待幾天,輪流看診。
……
工作人員非常委婉地表示:「姜醫生似乎非常聽您的話。」
楚深和:「……」
他含笑的眉眼凝滯了片刻。
想起了方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萬分誠懇、雙目含著委屈與真摯的姜雲天。
對方與他說:陛下,我沒其他的事兒,馬上就能跟著你走。
一切跟您的行程安排。
原來,是推掉了幾乎所有邀約?!
這,自然是一個不明智、不太合適的做法。
於是,楚深和真的去勸了。
勸說的結果就是……在太醫院院判再三表示不能和陛下分開的請求下……
他答應陪著對方在京市乃至於後續要走訪的城市,一起,完成一個月的行程。
但白一的宣和安保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吃飯、開工,是怎麼也不可能再待一個月了。
楚懷毅打電話過來的眼下,便是三人都在各自收拾行李了。
並且,他的太醫院院判還嫌火拱得不夠大,在與他說。
「陛下,您在這兒也有自己的事業了,居然沒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