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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熟悉,如此自然。
一切,便明了了。
他應了一聲之後,對上孔珂望來的清淡卻莫名好像含了委屈的眼神,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但他,心虛極了。
而且,等走到呂容風特意留給他的座位坐下之後。
楚深和一眼看見了,正被擺放在茶几上的一份合同——是宣和傳媒的經濟約,和衛光啟那份幾乎一樣的合同。
他的翰林供奉手上正拿著筆,儘管坐著也好像松竹般清越挺拔。
並沒有當著衛光啟和呂容風的面再談昨夜的演唱會,而是用著清冷而有質感的嗓音,語氣恭謙地問他:「陛下,我能簽約嗎?」
楚深和:「……」
他只是睡了一覺醒來。
昨天在演唱會現場看著還完全不清楚情況,看了資料顯示似乎完全擁有了自己新生活的翰林供奉。
只是一個晚上。
兩人沒有交流過一句。
再次相見,時隔十餘個小時,他以為會擁有自己的全新人生也許此後不會再有交集的孔珂已經捧著宣和傳媒的經濟約。
即將再次成為他的「臣子」了?
他嘴唇動了動,對上孔珂一雙全然沒有怨懟,只有清透和期待的雙眼。
似乎沒有理由,也無法拒絕?
「好。」不知隔了幾秒之後,楚深和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在孔珂記憶里無比熟悉的笑意。
他的語氣清潤而溫和:「孔珂,歡迎你的加入。」
孔珂覺得自己的目光好像被燙了一下,一瞬間,眼眶都仿佛湧上股溫熱。
他有些急迫、失態地垂下了眉眼,指尖有些顫抖地在紙上一筆一畫,落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清越凌然,力透紙背。
看得見摸得著的筆跡之下,是他高高懸掛了一夜,揪緊跳躍了太長時間,終於平穩落地又有些飄忽喜悅的心。
塵埃落定。
他的陛下,沒有拋棄他。
孔珂再沒有心思去和一邊的兩位同僚寒暄了。
因此也沒注意到衛光啟已經在手機上翻來點去。
他想要找出自己昨晚的優秀表現給陛下看一看,再次匯報一下自己目前的工作進度。
而呂容風也起了身,走到辦公桌前拿了一份文件正要回來。
他餘光看到了自己帶來的吉他。
上輩子就被譽為最善揣度陛下心情的翰林供奉嘴角揚了揚,完全看出了楚深和看他時眼裡淡淡的不知所措。
這並不難猜,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原因了。
是在為昨夜抱歉吧。
但同樣不難猜,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陛下昨夜沒有與他相認的顧慮。
得怪他自己不爭氣,明明那麼早就來到了現代,卻將大宣給忘了,將陛下給忘了,甚至後來記了起來卻還以為是黃粱一夢。
但好在,峰迴路轉。
他抓住楚深和應該是對他最心軟的當下,一把拿過了自己的吉他,拆開包裝後抱在了懷裡。
深灰色調頗有質感的吉他,和穿著西裝氣質如松的青年,本應是完全不搭配的另類。
但孔珂抱著吉他,就好像手持書卷一樣,渾身仍是充滿了文人氣息,又添了點浪漫。
他全然沒有顧及兩位也在場的同僚,問楚深和:「陛下,昨晚的《十二連環圖冊》您還沒有聽到,臣現在,單獨為您演唱一遍可好?」
同在辦公室的兩位同僚:「……」
單獨???
衛光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一時間看向孔珂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
呂容風拿著文件,腳步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走到楚深和的身邊。
同樣眼神有些莫測地看了一眼孔珂。
沒搞錯吧?
這是翰林供奉?
抱著樂器揚言要給陛下唱「曲兒」,這種操作……
雖然宣武帝一朝,陛下後宮空虛。
但這不是傳說中的,妃子宮嬪截聖固寵的手段嗎?
翰林供奉被天下的文人墨客捧上了神壇,還有沒有一點身為文臣的風骨了?
啊???
但恰如孔珂所料。
此時的楚深和是對他最為心軟的。
尤其是孔珂提到的還是昨天,他在演唱會現場面對臣子失去記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推開了的邀約。
楚深和沒有理由不答應。
不僅如此,他自己答應了,但看此時衛光啟和呂容風的眼神。
他抿了抿唇,不想讓自己的翰林供奉尷尬。
於是,他對著衛光啟說:「光啟,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你的經紀人也到了,她似乎找你有點急事,你要不先過去她那裡一趟?」
然後又看向了呂容風:「容風,你的商業計劃我等會兒過來看。我和孔珂先不打擾你工作。」
畢竟,戶部尚書就是個除了賺錢以外似乎沒有其他興趣的工作狂,應該也不會對聽歌好奇吧?
最後,他才望著孔珂,眉眼的笑意清潤,語氣柔和了幾分:「孔珂,我們先去我的辦公室吧。」
「昨天的演唱會非常棒。」
「《十二連環圖冊》一定也是首動人的樂曲,我很期待。」
「使盡手段」把陛下今天叫來了公司,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的衛光啟和呂容風:「……」
這是,給孔珂作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