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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略微失望,垂下了腦袋來,似是意料之中。「我也知道我為難姐姐了。」
沈靈姝不是滋味,摸了摸人的耳鬢。笑。「婉兒芳華勝茂,以後好郎君也多著是,咱們不求那一個。」
李小娘子點著頭,甜甜笑。「姐姐說得是。只是妄想著見上一面,結了心頭的苦楚。婚姻之事,不過父母操辦。笄禮之後,婉兒便是出嫁的命,不由我做主了。真羨慕姐姐,能挑得自己中意的郎君。」
沈靈姝頓住,李婉笑容帶著苦澀。「瞧我,只顧著找靈姝姐姐發牢騷。」
李婉抱著沈靈姝的胳膊,悄聲告知。「阿耶和夫人托人從江南買了好些花兒來,姐姐別瞧著開得好看,好些都是假的咧。」
「假亦真真亦假。也不能盡讓別人賞了,我們也去看。」沈靈姝拉了李婉的手,長睫遮垂下眼,另有所思。「婉兒得閒,便來我府中坐坐。我派馬車去接你,姐姐府邸有溫泡的菊花茶。清潤嗓子,咱們好久也沒得空能坐下來好好聊聊。」
李婉不無她想。「好。」
賞花也是籠絡交情。
沈靈姝之所以邀請李婉,便是想假借著邀人飲菊花茶的空檔。幫忙與衛曜引薦。
反正衛曜是宮中人,以政事來找阿耶叔兄商事,已是常事。偶然遇見,也算不到她頭上去。
外頭人說著尋不到衛曜的身影,因為人天天待自己這裡了。
沈靈姝倒不是不待見人來「串門」,只是不待見人串門時日日掛嘴邊的「退親」。
*
李婉第二日便被沈靈姝接來作客飲茶。知只有自己一人時,還微微訝異。
沈靈姝知道衛曜每日固定過來的時辰點,估摸著時間,便遣了李婉去客室拿東西。
李婉小時常來沈府,元日時也來拜過年。熟悉客室的位置。
今日衛曜光明正大走了正門進來,等著和還未散職的沈濟談事,此刻就在客室中歇坐。
李婉去便能無意撞見了人。
沈靈姝忍住了自己跟過去看熱鬧的好奇心性,坐在亭中等候。雖說是一時鬼使神差轉了念要幫李婉的忙,圓滿人見一面的愁思。但也不無有沈靈姝自己的小心思。
近些日兩人因為退親一事僵持不下。若是十六歲的皇上恰好與李婉看上眼,那麼她也能抓到個把柄,叫人也不能干涉她的親事。
沈靈姝足足飲了一盅茶。正要在亭子中坐不住時,滿面紅光的李婉回來了。
看見沈靈姝,李婉小跑著進了亭中,眼兒彎彎皆是喜色。「靈姝姐姐。」
沈靈姝,「怎麼了,這麼高興?」
李婉面上幾分羞意,「不瞞姐姐說,我剛在客室碰見了裴小郎君。」
沈靈姝:「哦?這麼巧,裴小公子大抵是來找我阿耶論朝事的。如何,你們可說上話了?」
李婉面更紅,點了點。又輕輕嘆了聲氣,「裴小公子真是重情至善之人。娘子在外有了別人,為了讓自家娘子回頭,卻要辛辛苦苦打仗攢家底。」
沈靈姝疑惑皺眉。「你在說什麼?誰家娘子?」
李婉:「是呀,靈姝姐姐。我也是方才才從裴小郎君口中知道,人原來已有了娘子。還有一兒。如今他娘子拋夫棄子,但他捨不得多年情分,帶著兒子來長安尋人來了。我以後,也希望能遇上如此一個重情重義的郎君。」
李婉搖頭,「也不知裴小公子的娘子是何人,竟能如此狠心拋下了裴公子一人到長安求榮。不過小公子現在是少將軍了,以後成大官,他娘子瞧見了應該也要回首了吧。可不要辜負小公子這麼一番深情。」
沈靈姝笑容凝結。
怎麼聽,怎麼覺這話在拐彎抹角點自己。
*
送走了李婉。
沈靈姝找來了客室。
衛曜一身墨藍圓領袍,一手摸著懷中白犬的毛腦袋,一手捧著卷古書看。
旁邊是福允,不知在桌案上收拾什麼。
沈靈姝進門沒好氣:「拋夫棄子?虧你編得出這番瞎話騙人。」
衛曜抬了眼,只淡淡掃了人一眼。
「有人聽故事,有人攬鏡照。小娘子心裡有數。」
沈靈姝一噎。
被人堵得話說不出來,眼一瞥,看見了旁邊的福允正在收拾角弓的東西。磨牙棒、狗零食、還有沈靈姝閒暇給小白犬做的數件冬衣……都一一收進了藍色的包袱里。
沈靈姝面色古怪:「福允,你在做什麼?」
福允:「娘子,是……」
「是我讓他收拾的。」衛曜放下了書卷,「小娘子大抵是看我們倦了,不留我們角弓在這裡受氣。」
什麼看倦了?
倦也倦你一個人。
沈靈姝見養了大半個冬天的「兒子」要被抱走,急了,「要走你自己走,你抱走角弓做什麼!」
「小娘子大概是忘了,角弓是某託付小娘子照料一段時日而已。」
「你才忘了,角弓本來還是我的狗呢。」沈靈姝不養倒沒什麼念想,養了大半個冬天,小白犬都親近自己了,怎麼能放手。
「很好,沈靈姝,依依不捨,原來是惦記是你君琢哥哥贈與之物。」衛曜冷冷抬眼。
「關君琢哥哥什麼事,君琢哥哥為人大方,才不會像你小心眼,小肚量!連狗都要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