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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被自己夫君一番話臊得臉慌,瞪看了人一眼。「胡說什麼呢。」
沈靈姝笑望著,忽然想起裴昀鶴。只是一個做馬匹生意的,怎麼能參加林府的喜宴。問了林氏。
林氏卻不知道這人,「男客那邊的名單是阿兄在掌管。你說的這人可能是和阿兄有什麼交情吧。」
「裴昀鶴?」沈嘉舟一旁道,「可是那隴安裴家?」
沈靈姝:「二兄知道?」
「前年我去過隴安宦遊。裴家在隴安郡是大戶,幾乎是隻手遮天。背後還靠著關東的司馬氏。」
關東司馬氏沈靈姝也有耳聞。是大晉的四大門閥之一。被稱做馬背上的世族。傳聞有一半的司馬家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好戰鮮卑族的血脈。
上輩子,司馬氏也是衛曜打得最艱難的一戰。
而關東司馬氏還是姜貴妃的外族,和衛曜更有血脈關係。
怎麼裴家背後還牽扯了個關東司馬氏出來了?
沈嘉舟:「我剛才來接你們,就遇見了裴家的馬車。前頭那個駕馬的少年郎,就是裴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兒。」
「啊?」沈靈姝驚了。「裴家的私生?」
衛曜不是姜貴妃的兒子嗎,怎麼又是裴家的私了?
沈嘉舟:「這在整個隴安郡都不是秘密了。那孩子是個苦命的,裴家家主帶回來就沒管,裴家那些妻妾,尤其是正妻,就更容納不下這麼一個野子。聽說過的就是食不飽腹的日子。自小和下人堆住一起,無人照料。餓不死,但也活得勉強。」
已有一子的林氏聽不得這些。「怎有這麼為人爺娘?簡直是喪盡天良。」
沈嘉舟忙攬住妻子安慰。「我在隴安倒是見過那孩子一面,是個心善的。當時我們一行的車輪陷進泥潭,還是他路過幫忙著推出來。那孩子似乎還有個老僕從一直跟著。假以時日,離了裴家定能好好過活。」
沈靈姝蹙起了一雙新月眉。
*
沈靈姝回了府。
因為在林府用過晚膳,便徑直回了屋休息。
婢女雲月過來。「娘子,剛才柳姨娘來了一趟找夫人。」
沈靈姝正在摘雲髻上的髮飾。「她找阿娘做什麼?」
雲月:「似乎是二娘子的事。二娘子正午的時候就回來了,眼眶還是紅的,似乎在外面受了屈辱。但任由柳姨娘怎麼問都不說,只是關屋裡哭……所以柳姨娘才會來找夫人,讓夫人幫忙查查出什麼事,替二姑娘主持公道。」
沈靈姝心累:「莫管她了。」
沈靈姝梳洗後,就直接休憩了。
春桃和雲月在門外對視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小娘子今日心情不佳。
竟然這麼早便歇息了?但又一想,小娘子去林府忙碌一天,累了也是正常。
果然,第二日小娘子就恢復精神了。
早早便出去跑馬。
*
跑馬場。
雖然是寒冬臘月天,但今早出了些日光。天氣還算和煦。
沈靈姝換了一身窄袖秋香色銀絲短襖,裡面是水紅妝緞狐絨褶子,腳下踩著鹿皮小靴。卷邊白絨護耳氈帽。活脫脫小郎君扮相的騎裝。在跑馬場肆意奔馳了一柱香。
直跑得大汗淋漓,心頭暢快才停下。
跟隨出來的春桃待小娘子停了馬,上前給小娘子遞水囊。
沈靈姝喝了大半。
跑馬了一會,竟然有點餓了。
春桃要去備回府的馬車。沈靈姝卻提議要外面吃。
她許久沒吃長安飯館酒樓的餐食了。
腦中一回想各色的美味,就更餓了。
沈靈姝選了如意坊的小酒樓。
二樓雅間靠窗,還能看見外頭的臨街勝景。
今兒沒下雪。
屋檐,脊樑的雪消融著,化成了雪水掉下來,卻是比落雪還冷。
沈靈姝要了碗羊肉餛飩,搭著香酥金黃的芝麻胡餅……
暖呼呼的湯下去,一掃身上的寒氣。沈靈姝遍體舒快。
忽一側眼。
看見了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
烏衣,長身。
正站在一間藥行外面。
來往匆匆行人,裹著厚襖棉衣。檐瓦下消融的雪水滴落在地,一點一滴,冰冷冷濺落在髒泥雪水上。
人單薄身影更顯得削瘦。
沈靈姝坐不住了。
大寒冬的穿這麼少,是大傻子嗎!
沈靈姝雖然不想再和這人扯上聯繫,但讓她眼睜睜看人凍死她也做不到。
罷了罷了……
沈靈姝跨出包間,後腳步一頓,又退回來。她可不能就這麼直莽莽地衝過去給人送銀子買衣裳,轉頭看了一旁的春桃。也不能讓春桃過去,春桃是自己的婢女,太過顯眼了。衛曜一查就知道了。
沈靈姝眸子一轉,看見了堂內忙碌的小夥計。
*
沈靈姝給了小夥計一兩跑路費,囑咐了人去給衛曜送銀子。
安排妥當後。
沈靈姝便繼續躲在雅間的窗棱邊,偷偷盯看。
她看見了小夥計確實去送銀子了,給人傳達著話。衛曜抬了眼,往周圍一看。最後又往酒樓的位置看過來,但沈靈姝躲得迅速,在人看過來時,立馬就縮下了腦袋。
等沈靈姝再悄咪咪地抬起腦袋觀察,便看見了酒樓的小夥計跑回來。
看來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