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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效情緒還未平復,不時打著哭嗝。
姜覓拍著他的背順氣,道:「我這一走,舅舅你要好好保重。錢財全是身外之物,哪怕是全部散盡也不怕,最緊要的就是你的身體。」
「你別擔心舅舅…舅舅這些年別的不會…最會苟且偷生了。」
「能苟住就是本事。」
「你這性子不像你娘,倒是有幾分像義母。義母曾說過……這人生在世不過……吃喝二字,若不能吃不能喝,一切全是虛無。」
原主沒有見過安國公夫人,姜覓也無從得知那位外祖母是什麼樣的人。但能說出如此豁達的話,想必應是一個極為通透的人。
冷風襲來,寒意陣陣。
徐效連連催她快進去,她聽話地退到了屋內。
隔著半開的門,她看到徐效走兩步停一步,抹著眼淚步履沉重。高大偉岸的身形仿佛瞬間佝僂了一些,燈火之中似乎生出不少華發。
「姑娘,你是不是捨不得舅老爺?」子規小聲問道。
她點頭,又搖頭。
「子規,你相不相信,終將有一日我還是會回來。」
子規雖不解,卻習慣相信她。
「我信姑娘。」
「我也相信我自己。」
……
皇帝為表對蕭雋的恩寵,這次大婚的規制等同於太子,一應儀仗氣派皆是非凡,引得百姓們爭相圍看。
世人感慨之餘,更意外於蕭雋居然會親自來接親。
姜覓也很意外,她沒想到蕭雋會來。隔著鳳冠的流蘇,那身著親王品階制式的喜服的男子迭麗到令人失神。如果不是太過面容木然,如果不是太過眼神空洞,這般矜貴貌美的王爺該是何等的卓然不凡意氣風發。
她以喜扇遮面,一步步朝蕭雋走去。慢慢離近之後,她突然生出一種緊張的情緒和錯覺,好像自己真的在一步步邁入婚姻的圈套,將會有眼前的那個人共度一生。
宮人們扶著他們一前一後上了象徵身份的轎輦,她在左,蕭雋在中。轎輦以明黃的珠簾蔽之,他們能看見外面的情景,外面人也能清楚看到他們。
護衛儀仗出行的是禁軍,姜覓一眼就從那一群禁軍制服中認出柳仕原。方才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對方看了自己好幾眼。
兩人坐好之後,儀仗起駕。
這麼大的陣仗和擺場,誰見了不說一聲蕭雋受寵。
姜覓卻知道龍椅上的那位極愛做表面功夫,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向世人展示自己寵愛蕭雋的機會。
蕭雋像個沒靈魂的玉人,坐得端端正正著面無表情,那置於膝上的手似是無意識地在比劃著名什麼。若不是姜覓一直用眼角餘光關注他,定然注意不到他的小動作。他不停地比劃,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當姜覓辨認出他比劃的是什麼之後,心下頓時一緊。
皇室子孫大婚,皆要繞城一圈,以示天家威儀。儀仗繞到南城門附近時,忽然聽到有人驚呼一聲。
「顧家逆賊顧世子押解歸京了!」
姜覓聞言,下意識看了蕭雋一眼。
難怪啊。
難怪蕭雋會親自來接親,必定是皇帝的意思。
那個人是懂如何噁心別人的,也不知道憋了多少對先太子和顧家的惡意,居然把蕭雋的大婚和顧霖的押解歸京安排在同一天,還故意讓他們相逢在這樣的境地。
一片嘈雜聲中,她聽到車轍聲漸近。
精鐵所制的囚籠內,關著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髮髻梳得十分利落,清清楚楚地露出原本的面目。看上去削瘦無相,但一雙眼睛卻亮得出奇。
「天哪,真是顧世子!」
「就是顧世子!」
姜覓清楚看到蕭雋置於膝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第50章
這是一場殘忍的重逢, 親人相見不能相認。
當年世無第二的南平王世子是何等的風采,出身尊貴文武雙全,所行之處人人側目, 便是這條從南門入京的必經之路, 他亦不知走過多少回。那時的他是酈京城中最出色的世家子,鮮衣怒馬意氣風發,與如今的階下之囚天差地別。
沸沸揚揚的議論聲此起彼,嘈雜的聲音蓋過了昔日的熟悉,曾經的讚美也被成了質疑, 如同一場悲與歡的鬧劇。
囚車上的人平靜地直視著前方,炯炯而不顯頹廢,與清瘦脫相的外表截然不同。當囚車與大婚的儀仗狹路相逢時,他朝姜覓和蕭雋這邊看過來。他的面色很白, 也是那種常年不見天日的白。僅從這一點姜覓就能肯定,他必定和紀連一樣早年就已被秘密關押。
時隔多年, 為何接連讓他們現世?
龍椅上的那個人究竟意欲何為?
更讓姜覓心情沉重的是他不僅是手腳戴著沉重的鐵鐐, 脖子上也套著一個精鐵打造的環形枷鎖。如此重重枷鎖,足見他的處境有多艱難。
「慎王爺,囚車裡的可是你的親舅舅啊!」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頓時激起無數的附和聲。
又有人提議,「娘親舅大, 慎王爺你應該下來給顧世子磕個頭啊。」
蕭雋握緊的拳已經鬆開,修長如玉的手置於膝上, 明明未抓握住任何東西, 那關節卻是寸寸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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