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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她清晰感覺到了死亡的臨近。
「你…你是人還是鬼,你到底對我姨娘做了什麼?我姨娘為什麼會像瘋了一樣?」
姜覓笑了。
她是人還是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至於她對孟姨娘做的,不過是上輩子因為好奇學來的一點催眠術。
「我呀,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又重新做了人。你們想踩著我的屍體上位,那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你…」姜婉忽地爬起來,大喊。「來人哪,來人哪…有鬼,有鬼!」
姜覓又笑了。
「你剛才說不應該,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早死,而我所有的東西都會落到你手裡,包括我的嫡女身份和我娘留給我的錢財。」
姜婉神色越發驚恐,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這是又猜對了。
如果她沒有穿過來,這些人的算計已經得手。
「這樣的美事你們也敢想,簡直是白日做夢!」
做夢兩個字驚得姜婉瞳孔急劇收縮,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她仿佛真的看見了鬼,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原來是這樣。
姜覓心下冷笑,出了屋子。
天色已經不早,灰暗的暮色幽幽然地籠罩著世間萬物,將整個侯府納入一片蒼涼之中,再是昌盛的景致都顯得衰敗了幾分。
一路行去,桂花的香氣淡了許多。
桂花的花期不長,如今大多數的花樹已經凋零,一眼望去是散落了一地的金銀落英,僅有幾許殘香。殘香苟延著不願離去,仿佛還在留戀過去美好的時光,卻不知寒冬將至,所有的溫暖真情終會消失。
桂花林中,儒雅清俊的男人背手而立。他凝望著其中一株桂花,背影蕭瑟冷清,似是在懷念著什麼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他身後不遠處。
他心有所感,慢慢回頭。一時間他仿佛看不清來人的眉眼,依稀有幾分熟悉,又透著說不出來的陌生。
這個孩子……越來越像嬌娘了。
嬌娘!
會怨他嗎?
「覓兒…」他艱難開口。「這些年是為父失察。」
姜覓聞言,眼皮微垂。
人都死了,再多的愧疚後悔又有何用。
姜惟見她不語,眼底的愧疚又深了一些。
如果自己一早識破孟氏的真面目,如果自己以前對這個孩子更關注一些,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他們父女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生疏冷淡?
「你怨父親嗎?」
「父親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姜惟的聲音越發艱澀,「當然是真話。」
既然想聽真話,就別怪話難聽。
姜覓抬眸,看著他。他一貫冷漠的眼晴里有著明顯的愧意與自責,這愧意自責此時最是需要被人安撫與慰藉。
徐氏死了,原主也死了,這個男人做出深情受傷的樣子給誰看!
「小時候我不懂,聽到有人罵我克兄克母我便躲在被子裡哭。府里的人都說父親不喜歡我,冷著我不管我都是因為我命中帶克。父親可還記得有一年除夕,你挨個給我們發壓歲錢。你對姜洵說的是讓他好好讀書,對姜沅說的是讓他修身養性,對姜晴雪說的是歲歲平安,對姜婉說的是年年安規。
那時我盼著等著,我以為父親也會對我有所叮嚀,然而並沒有。父親直接越過我,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心裡委屈便賭氣不吃團圓飯。祖母訓斥我不懂事,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無理取鬧,沒有人知道我為什麼發脾氣,也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那時候的我確實有怨,我怨父親無視我,我怨父親對我不公。」
「覓兒。」姜惟心痛如刀割。「為父不知道…為父以為你吃穿用度樣樣不差,府里誰也越不過你,你什麼也不缺,你應該比誰都過得好。」
物質上原主是不缺,但原主缺愛啊。父母之愛是世上無論哪一種東西和感情都無法取代的,這個道理姜惟難道不明白嗎?
姜惟眼裡的愧疚更甚,看著姜覓的目光仿佛在說:「為父已經知道錯了,你能原諒為父嗎?」
姜覓重又垂眸,道:「父親現在問我怨不怨,我的答案是不怨。」
姜惟聞言心中一喜,不等他說些什麼,就聽到姜覓又道:「歲月最是能沖淡一切,無論是愛還是怨。我失望了太多年,我不會再對父親有所期望,我不會再渴盼父親的關愛。如今的我什麼都不需要,心中也就沒了怨。」
人都死了,遲來的懺悔有什麼用。
「覓兒。」姜惟越發痛心,語氣都帶著幾分沉重。「有些事你不明白,為父以為對你不聞不問才是對你好。現在為父想通了,以後定會好好待你。」
不聞不問才是對她好?
難道是忌諱余氏?
這個理由似乎很合理,又很可笑。
徐氏之死,牽扯極深,真正的真相清晰可見,卻無法觸及。幕後之人或是余家或是在宮裡,孟姨娘不過是行兇的刀。
以她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到此為止。
她猜當年姜惟娶余氏,肯定是迫於某種壓力,甚至有可能受到某種威脅。但那又如何呢?這些都不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不聞不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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