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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回來的?」文宗問。
「回稟陛下,是一個人回來的。」
「讓她來見朕。」
太監侍衛層層傳話,佑寧被帶到了文宗的房間,行禮的姿勢仍舊很生疏。
文宗突然想起前幾日那個夢,夢裡也有一個小姑娘是這般行禮,他道:「抬起頭來。」
換血那日他的注意力全在姜文君身上,並未仔細看這個女兒的模樣,今日一看才發現她與夢中的小姑娘極為相似。
文宗的心情頓時微妙起來,原本敲打的話也換成了疑問:「那日替你換血的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歲偃提前交代過,佑寧回答道:「我曾在後山救過一隻野狐,沒想到它已修出人形,娘娘中毒時我求他出手相救,他為解因果就答應了。」
「倒是沒看出來,你們貞元觀從觀主到小道都喜歡救人。」
佑寧假裝沒聽出他話中的嘲諷,回答地十分真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些年將你丟在貞元觀里,可曾怨過?」
「初到時怨過,」佑寧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模樣,「後面就不怨了。」
「為何?」
「因為我是『災星。』」
「你也信這個批命?」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信。」
文宗大笑起來起來,「行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就陪文君回宮。」
「是。」佑寧起身告退。
走行至門口時背後又傳來文宗意味深長的聲音:「朕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佑寧離開後,藏在房內的孫成林現身。
「如何?」文宗問。
孫成林:「沒有發現那狐妖的痕跡。」
「那朕便當她今天說的都是真話,」文宗又喚進一名太監,「給淑妃遞個話,回宮後好好教教這丫頭的禮儀。」
*
因為怕雙生子鬧騰,姜文君回宮的行伍天未明就啟程出發,近百人的隊伍發出的聲音微不可聞,可見其訓練有素,紀律嚴明。
臨行前佑寧本想出於禮貌同谷菱仙姑道個別,卻被宋嬤嬤攔了下來,她只能返回回宮的隊伍中。
佑寧被安排和姜文君同乘一架馬車。
山路不平,即使車夫馭馬的技術再好也難免顛簸,佑寧坐在離姜文君半臂遠的地方,時不時因為顛簸而撞開車廂上。
「佑寧,我能叫你寧兒嗎?」姜文君似是看不下去了,打破車廂中的沉默,主動開口,「寧兒,你坐到我身邊來吧。」
佑寧受寵若驚,下意識道:「不用,我坐這裡就可以……」
「來我身邊。」姜文君態度堅決,不容拒絕。
佑寧只能坐過去。
「太瘦了,你是不是不曾好好吃飯?」姜文君捏了捏她的胳膊,滿眼的心疼,「這些年那谷菱仙姑待你如何?」
「觀主待我很好。」佑寧太不習慣姜文君這份熱情,內心很是忐忑,她更喜歡之前那種帶著一些距離的關愛,那樣她更自在。
姜文君看她的眼神更加憐愛了,甚至連眼眶都紅了,她輕輕摸著她的頭,哽咽道:「我的寧兒真懂事。」
佑寧領會到了歲偃口中的「以退為進」。
這是不是能證明姜文君心裡真的有她的?!
「你,莫哭。」她抬眼看了看姜文君,大著膽子探手替她擦掉面上的淚水。可姜文君臉上的淚水卻猶如斷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從美目中滾出來。
佑寧只好停手,帶著幾分苦惱地看著她。
這副模樣為她增添了幾分活力,姜文君破泣為笑。
這一笑像一把刀,徹底劃破了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隔閡,若隱若現的試探,以及藏在眉眼間的小心翼翼。
姜文君執起佑寧的手,用自己的手把她粗糙的手包住。掌心的溫度從她的掌心穿過佑寧的手臂一路直達心臟,將那裡捂的微微發燙。
姜文君道:「佑寧,你知道你的名字的來歷嗎?」
「知道,年幼離宮時,有人寫下這兩個字放在我的行囊中。」
「是我讓人放的。」
「我……猜到了。」
「那你知道嗎,我給你取『佑寧』二字並不是庇佑天下安寧的意思,我只是祈求老天爺能庇佑你安寧。沒有別人,只有你。」
*
畢一將歲偃將在梧光山住下的消息傳得大半個妖境都知道。不知內情的妖族還以為峪山這位享譽妖境的美人看上了畢方一族中的誰了呢,嚇得單丘連夜爬上了梧光山。
一上山就看見自家殿下躺在一把木製躺椅上,架著腿悠閒地享受著一旁小鳥妖投餵的靈果。
以他所在的樹屋為中心,方圓五里內每一棵星桐樹上都掛著一隻畢方鳥,一邊修煉,一邊盯著他瞧。
單丘四處尋了尋,沒有發現佑寧的身影,問道:「殿下,貴人呢?」
「我送回人間去了啊。」
「那你為什麼在這?」
「還債唄。」
單丘扶額道:「殿下,凡人皆三心二意,你把人送回去,還不看好,小心被人趁虛而入,到時候貴人的心落在別人身上,你可沒地方哭。」
歲偃哼哼兩聲,高深莫測地道:「雖然我以前不願雙修,但不代表不懂男女之事。那小丫頭的性子我已經摸清楚了,對她,形影不離不如欲擒故縱,我得讓她體驗一下沒有我的日子,她才能更明白留下我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