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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宗以仁德治國,接到請奏之後大發雷霆,怒斥群臣,又下令嚴懲造謠者這才暫時壓住了事態。

  然而,佑寧出生之時,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瞬間漆黑一片,鳥雀驚起,悽厲地叫著,成群結隊地繞著皇城飛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散去。

  無獨有偶。

  就在宮中眾人都為異象慌亂之際,多年閉關不出的「天下第一觀」承乾觀觀主兼慶朝國師——碧霄道長主動出關拜見。

  慶朝歷來信奉道教與三清,而碧霄道長確實有幾分真本領,曾多次開口預言,為文宗避開不少劫難。

  「此女乃災星降世。」這是碧霄道長見到剛出生的佑寧第一句話。

  短短几個字讓佑寧的人生從天上直接摔入地獄。

  若非文宗心軟,不忍殺死尚在襁褓中啼哭的嬰兒,又有姜文君求情,只怕那一日既是佑寧的生辰,也是她的忌辰。

  最後,文宗讓一個老嬤嬤將佑寧帶去冷宮,待她長至五歲時,又隨手一指,把她送到深山道觀,要她潛心修行,為自己的降生贖罪。

  佑寧這個名字,是出宮那日,有人悄悄塞進她的包袱中的。

  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與那座皇城有關的任何人。

  今日若不是清玉提醒,佑寧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被遺棄的公主。

  清玉的一番話別有他意,佑寧沒有答話,而是眼神向後瞟了瞟清寧。

  見狀,清玉眉頭微皺,再開口時聲音不復溫柔,反而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貞元觀香火不盛,清寧又自幼長在觀里,不常與外人接觸,平日裡與您打鬧難免有沒有把握好力度的時候,若是誤傷了您,還希望公主能夠見諒,莫要與她計較才是。」

  貞元觀觀主有兩名親傳弟子,一個名叫清寧,與佑寧同年,大些月份,平日以欺負和折磨她為樂;另一個叫清玉,比兩人大一歲,正值碧玉年華,她倒是不曾動手欺負過佑寧,只是冷眼旁觀,或者清寧做得過分時,跳出來唱紅臉。

  比起壞的明目張胆的清寧來,佑寧更怕清玉一些,她眼裡沒說出口的欲望太多了。

  「兩位師姐寬厚善良,該是我感謝師姐多年來的照顧才對。」佑寧收回眼神,垂眸輕聲回答。

  清玉對佑寧的識趣感到滿意,瞬間換回和善的模樣。

  三人借著昏暗的燭火穿過狹長的迴廊,從貞元觀西北側角落的雜物間來到東側的弟子廂房。佑寧被安排進最邊緣的一間廂房。房間雖小,五臟俱全,窗戶門板結實,看起來比她原先的住處好上許多。

  「這屋子原先有破漏,所以才一直沒讓佑寧師妹你住進了。現下修繕完畢,以後也就不用委屈師妹再住那雜物間了……時候不早了,師妹抓緊時間休息,明日務必打起精神來,和我們一起迎接貴人們。」

  「辛苦兩位師姐了。」佑寧始終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清玉點點頭,不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清寧落後一步,將手裡的包袱丟在床鋪上,隨後壓著聲音惡狠狠地道:「明日若是貴人召見你,開口前最好掂量一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知道嗎?」

  「多謝清寧師姐指點,佑寧明白。」

  清寧這才冷哼一聲,扭身離開。

  待兩人的身影完全被夜色吞沒,佑寧這才垮下嘴角,抬手輕輕揉搓自己被掐過的地方。

  清寧這人每次下手狠辣且刁鑽,被她掐擰過的地方十分疼,都不需要掀開衣服都能知道,必是紫紅一片。

  好在她已經習慣了,畢竟入貞元觀的這十年,一直都是這樣的日子。

  今夜估計也是觀主怕她在貴人前告狀,才特意讓清玉清寧兩人過來敲打她。

  不過佑寧覺得她們多慮了,雖說被厭棄的公主也是公主,但她身上還背著「災星降世」的名頭,這個名頭讓她連不切實際的妄想都不曾動過。

  胡思亂想一陣,身上的痛楚減輕了些許,佑寧才開始慢慢打量自己的新房間。

  貞元觀也曾有過一段輝煌日子,因此道觀的規模不算小,廂房也不少,只是如今沒落,弟子大幅度縮減,這間邊緣的廂房許久沒有住人,積灰與蛛網攢了不少,連呼吸都有些難受。

  佑寧只能忍著瑟瑟山風,打開房門與所有窗戶,然後提著燈籠,拎著木桶去庭院中打水。

  淒冷的月光灑在四四方方的庭院中,影影綽綽,迷濛又有些壓抑。

  佑寧將水桶丟下天井,隨後轉動轆轤的手柄,將桶慢慢從井底搖上來。轆轤轉動發出「吱吱吖吖」的聲音,聽的人心頭微微發緊。

  突然,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怪異的強風,「噗」地一下將燈籠中的蠟燭吹滅。

  佑寧被嚇了一跳,手上的手柄沒握住,水桶立刻往井裡掉,繫著水桶的麻繩被帶著發出「唰唰」的聲音。

  最後水桶重重地砸在水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佑寧的心臟也跟著「咚咚,咚咚」地劇烈跳動。

  燭火熄滅,就好像天地間最後的一絲溫暖也跟著消失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淒迷月光的籠罩,染上一層陰森詭異。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佑寧深吸一口氣,小聲誦念著《清靜經》,穩定自己的心神。

  然而,剛念個開頭,餘光瞥見兩道白色人影從遠處樹梢枝頭朝著廂房這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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