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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惡毒至極、壞心眼詛咒,還是對你好心地提醒,老爺子,你自己去查查就知道了。」
「……」
崔浩民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跟父親一塊,都被爺爺給攔下來了。
臉色紅潤、模樣精神的崔老爺子,神色稍微有一點點凝重,眸光顫抖了兩下,才抬起來望向了唐決。
「我本來說……讓我好好想一想,不是在騙你。我是真的在考慮事情的解決辦法,讓你我都別鬧得那樣難堪。」
唐決聞言挑了挑眉。
「你又何苦用這種話來恐嚇我呢……」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看上去實在是又心痛又憤怒,聲音都不穩了:
「我年紀也不小了,你還要用這種話來戳我心窩子,你!!」
「你怎麼能詛咒我命不久矣,我自己的身體我不知道嗎?我每一年都做全身體檢,之前從來都沒有過什麼不好的結果,我怎麼可能……」
說著說著,崔老爺子似乎是一口氣吊了上來,那話憋在了胸口,說不出來了。
崔家人和霸凌者們都躁動起來,道德的制高點似乎一下子就反轉了,他們的聲音無孔不入,如同潮水一般嘩啦啦地在唐決耳畔吵。
唐決蹙起了眉,揚聲,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不信是吧?」
嗡嗡的竊竊私語漸漸壓低了下去。
所有人都扭過頭,臉上明晃晃地寫滿了:信就怪了。
唐決微笑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不信就算了。」
「我,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唐決這一句話又將在場的眾人給氣了個不輕。他們這下子是徹徹底底不想再跟這尊大佛糾纏下去了。
崔老爺子在兒孫兩人攙扶之下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深沉地看唐決一眼;那群霸凌者則帶著恐懼、帶著憤怒,沖唐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才匆匆忙忙地跑走。
一伙人來的莫名其妙,走的落荒而逃。
明明一開始是他們先過來找茬的。唐決阻攔之後,葫蘆娃救爺爺似的來了個崔爸爸,利用他奶奶威脅他。
唐決又沒上他們的當,打算給崔父子好看的時候,崔爺爺又來了。儘管崔爺爺是想跟唐決求和,唐決也拒不答應。
他知道這些人的求和一定不會讓真正受到傷害的人滿意。
如果有些事情是用錢能夠解決的,那麼「人」這個物種,同畜生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哥。」
雲葉寒攙扶著奶奶坐下,然後才慢吞吞地走到了唐決的身旁,盯著他那張淡然微笑的臉望了半晌:
「他們走了吧。」
唐決剛剛打了小的,出來老的。
儘管現在老的也被唐決氣個半死,但是按照他們如今討厭唐決的程度來看,如果他們逮到什麼機會了,肯定會給唐決顏色看。屆時,哪怕是金家、哪怕是火大師,也根本就保不住唐決。
畢竟,唐決最後說崔老爺子的那句話,實在是……
「對,是走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雲葉寒的目光,唐決挑了一下眉,語氣之中是單純的疑惑,還有著一點淡淡的溫柔,
「你在發呆,想什麼呢?」
雲葉寒恍然明白,自己的眼神在唐決的身上落了太久了。
他猝然回神,喉結上下滾了滾,然後才輕聲開口:
「沒事,哥。」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
正是即使說出口不討好,也決不說違心的話。
正是只要自己決定了,哪怕天道阻攔,也要逆天而行。
……這才是唐決啊。
折騰了這樣的一通,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經黑下來了。原本密布在天空上方的雲層漸漸地消散,月朗星稀、雲淡風輕。
唐決跟雲葉寒將奶奶扶好,給她收拾了東西,走到樓下。
老人家常年住在醫院之中,雜七雜八的東西並不少,而且多數都是一些沒用的,包括瓶子、紙殼子之類能夠用來賣錢的廢品,還有一些早就已經用豁了口的碗、杯子。
都是一些……算得上是「垃圾」的東西。
她看著那兩大個蛇皮袋,又看向那奢華漆黑的豪車,臉霎時就紅了,控制不住地搓著蛻皮的雙手。
這些玩意要是帶上車,唐雲兩人都沒地方坐了。
雲葉寒盯著那些算得上是「霉運籠罩」、一堆黑氣縈繞著的廢品,頓了一刻才打算冷血無情地開口,然而唐決搶在他前面,視若無睹道:「奶奶,東西都帶上了吧?除了這些,還有嗎?」
奶奶連忙搖頭,聲音細若蚊蚋:「沒、沒有了……」
唐決微笑了一下:「好,那你就跟著司機和保姆先回家休息一下,我們還有點事,等下再回去,好嗎?」
雲葉寒張開的嘴又合上了。
冷風簌簌地竄,開著熱空調的車內溫暖如春,奶奶如蒙大赦,不太好意思地坐上去,抱著她那一堆視若珍寶的垃圾廢品跟著司機走了。
而唐決臉上的微笑仍然未消散,目送著車慢慢離開。
唐決的微笑一向是有許多含義的,跟著唐決這麼久,雲葉寒基本已經能夠分辨出來,什麼時候他在不屑嘲諷、什麼時候他在生氣不爽、什麼時候他在狂傲自得……
可剛剛的微笑,跟那些都不一樣。
唐決看上去像是一個被誇獎表揚的小孩子一樣,露出的,是一個相當真摯、相當高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