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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原型必須得發過大願,或者遭逢大難,有曠世難平的執念——起碼是身死族滅、祖墳被刨級別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供奉的人必須夠多,最少家喻戶曉上千年。不可能是當局聽都沒聽說過的小型傳銷組織規模。

  上下五千年,神像生靈,唯丹離一人,比上古先天靈物還要稀有。

  公主雖然有朱雀血統,但並不是守護赤淵的神鳥族人,生前除了醉生夢死和挑撥離間,也沒聽說過她做過什麼對社會有益的事,嚴格來說,她是沒有資格的。曠世難平的執念她倒是不缺,可無論是公主還是孟夏,都已經作古幾千年,去哪找那麼多人供奉她的神像呢?誰組織的?

  這時,盛靈淵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肖征和宣璣異口同聲:「什麼?」

  「我終於知道孟夏逃亡四年間一直在幹什麼了——如果我沒猜錯,她的這些雕像是在朱雀神像上改的。」盛靈淵聲音很輕,他方才在方寸大的青銅鼎里撐了一個橫跨三千多年的幻境,這會像是已經筋疲力盡,連開口都十分勉強,「你看那尊木雕的像,乾乾淨淨,在地下埋了這麼多年,片塵不染,神像袖口卻有一點火燒過的痕跡……那應該是我命人火燒朱雀神廟時期留下的。」

  當年全國銷毀朱雀神像,正好是孟夏逃亡的時候。

  丹離是朱雀神像的化身,公主以身獻祭召來的,他的生命之源就是那些神像。之後丹離和人皇這一對師徒,同舟共濟完同室操戈,鬥了個兩敗俱傷,她再利用影人孟夏,把朱雀神像回收、改刻成自己的面容……就像她把朱雀神像「吞噬」了一樣。

  「慢著,二手材料,空手套供奉,」宣璣目瞪口呆,「這是什麼騷操作?」

  盛靈淵嘆了口氣:「她一直不就這一招嗎?三十六計,一招『借刀殺人』爐火純青,這輩子夠吃了。」

  她當年潛入人族,舊都王公為了她神魂顛倒,攛掇得平帝發兵赤淵,挑起了數十年的混戰,不料半路被妖王出賣,平帝戰死,人族分崩離析,妖王一統天下。自此,兩族都沒了她的立錐之地,於是她自己不出面,用禁術賦生朱雀神像,又大方地獻出腹中「意外」,煉成天魔留給人族,殺妖王復仇。

  只要妖王一死,人皇與丹離翻臉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姑且不說丹離不可能任憑群魔之首無人轄制,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對一尊偏執的神像言聽計從。就算他倆都沒那麼強勢,丹離要殺非人族、滅赤淵,而天魔自己就是個混血,赤淵更是他的魔氣之源。這二位根本不需要外力挑唆,自己就能掐個天翻地覆。

  盛靈淵只要不缺心眼,一定會砸爛各地的朱雀神廟。孟夏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回收神像,將朱雀神像的供奉之力據為己有——那是她以自己為祭,用大陰沉祭召來的,等一場混戰終結,她還要連本帶利地討回去,一點也不虧!

  宣璣苦笑道:「靈淵,說實話,你是不是你們家人的『智商窪地』啊?」

  情又深又長,又有那麼多天真熱血的念想,一邊鎮著赤淵,一邊安著天下,插一後背的風刀霜劍,把自己虧了個底掉。

  莫非人人都只能有三分厚,不薄情的傻子就只好薄命?

  盛靈淵按著他的腦門往旁邊一推:「不敢當,你倒算尊貴的扁毛族中比較機靈的一隻。」

  宣璣:「所以她的影人孟夏為什麼要偷走我的屍體?」

  肖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二位能別再增加恐怖氣氛了嗎?」

  盛靈淵:「你問她。」

  「誰……」

  「噯,」宣璣話音沒落,一個輕柔的女聲忽然順著青銅鼎,從四面八方流了過來,那聲音淙淙的,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接淌進人心裡,聽得人背生戰慄,只一聲輕嘆,就恨不能把身家性命挖出來送給那聲音的主人,她說,「可憐的彤,可憐的孩子,從沒在自己族裡長過一天。」

  不光是青銅鼎,所有有雕像的地方都聽見了這個聲音。

  「赤淵權柄是天賦,朱雀一族生於赤淵,本來就是赤淵的一部分,」那女聲輕輕地說,「從蛟人九馴,到他自己傻傻的影人,都以為自己吞噬了朱雀,就能得到赤淵,好可笑啊。」

  「九馴」是妖王的名,盛靈淵問:「所以,朱雀族滅之後,赤淵之權一直就落在了他們僅剩的天靈身上。」

  女聲停頓了片刻,像是透過青銅鼎仔細觀察他,岩漿輕輕地在青銅鼎外磨蹭著,發出細碎的聲音:「你小名叫做『靈淵』麼……呵,丹離老賊這名字起得真是不懷好意,你很像我。」

  宣璣當場炸毛,被盛靈淵一把按住——他雖然不夠薄情,以至於顯得跟他們全家格格不入,但不想往心裡去的話都能當耳旁風的沒心沒肝勁還是有的,聽了「生母」這句感慨,盛靈淵眉梢都沒動一下:「多謝,謬讚——當年妖王就像那棵綠蘿一樣,也是自以為得到了赤淵,其實只是通過與朱雀一族的共感產生了幻覺。難怪當年天魔劍靈年幼時,每每都在夢中受赤淵怨氣的侵擾。」

  「小可憐。」那遙遠的女聲唱歌似的嘆息一聲,「生靈成器,留下的遺骸就是屍體,唯獨這具天靈遺骸仍然繫著赤淵權柄,此乃大道,高於生死之理,所以它雖腐不死……這秘密啊,恐怕只有看見這具遺骸的人才知道,你們真該謝謝我,朱雀骨的秘密要是泄露一個字,天下還能在為了這具骨頭混戰一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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