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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那天,他特意吩咐下人給妖怪美人喝點雄huáng酒。

  過了一晚,柴房裡面關著的還是嬌滴滴的美人。

  又過了幾天,他陪母親去普濟寺上香,想了想,求來一道鎮妖符,貼在柴房門上,依然無事。

  裴玉終於忍不住了,huáng昏時分,他讓人給她送一份加料的吃食。

  卻不想,晚飯後父親喚他去書房,把他狠狠斥了一頓,一是因為兄弟都爭氣就他不行,二是因為在醉月樓開苞的事qíng露了餡兒。好不容易從書房出來,已是深夜,他在三弟裴策院外站了一會兒,想到裴策的姨娘,冷哼一聲。如果不是方姨娘那個賤人勾引父親,家裡怎麼會多出一個老三來礙他的眼?大哥有出息,他高興,庶子有出息,他呸!

  心裡有氣,他直接回了正屋,抱住勾人的丫鬟狠狠折騰一番就睡了。直到半夜醒來方便,才記起早就讓人帶到偏房候著的美人來,頓時yù火再起,想了想,叫上兩個丫鬟,一起去了偏房。

  為了以防萬一,他讓丫鬟先進屋查看。

  丫鬟不明所以,進去又出來,臉上滿是疑惑。

  chuáng上沒人,只剩一身衣裳,紗裙褻褲肚兜,一樣也不少。

  裴玉狠狠踹了看門的小廝一腳,“人呢?”

  小廝很冤枉,跪地砰砰磕頭:“二少爺,小的一直守在這兒,連茅房都沒去過啊!”

  裴玉冷哼,如果不是這廝偷懶耍滑,人怎麼會跑?吃了迷藥,就算她會飛,也飛不出這個屋子!

  他剛想再給小廝一腳,背脊陡然一涼,那可是個妖怪啊!莫非使了什麼妖術?

  初夏的夜裡,他生生打了個寒顫。

  “你馬上領人到院子周圍找找,找到立即通知爺,找不到的話……就算了,千萬別驚動前頭。”裴玉扔下這句話,領著丫頭匆匆離去。此時此刻,夜色深沉,恐懼讓他有點後悔當日的衝動,美色雖好,命卻更重要。

  小廝滿臉苦色,而此時的嚕嚕,卻搖搖晃晃,四肢無力。

  她是在chuáng上醒來的,渾身發熱,睜眼,看到陌生的巢xué,她有點慌,但她很快就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了,因為她發現自已變成了貓身。她跳到窗台上,望望缺了一點的明月,很驚訝。明天才是變身的日子,按規律,還要再過一陣,等夜深兩日jiāo替時才能變身,怎麼現在就變了?

  算了,變就變吧,最好別再變回去了。

  嚕嚕期待地想,抬爪撓撓臉,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好像沒有人。她回頭看一眼那張chuáng,毫不留戀地跳下窗台,離開。她不喜歡這裡,她要回家,回到那片遍布古樹碧糙的地方,哪怕要伺候豹族族長,也比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qiáng。

  避開人聲,避開那些奇怪的亮光,嚕嚕在糙叢里快速穿梭著。

  跑著跑著,腳下一絆,差點跌倒在地。

  嚕嚕發出一聲低低的叫聲,低頭看自已的爪子,沒有受傷,可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

  她不安地轉了一圈,繼續往前走,踉踉蹌蹌。

  “青墨,提燈去看看,那邊好像有動靜。”前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是雄xing的。

  嚕嚕大驚,yù跳到樹上躲避,可爪子剛挨著樹gān,沒等她發力抓牢呢,便撲通一聲掉了下去。

  “喵……”好疼,從小到大,她還沒摔過跟頭。

  “少爺,是只貓。”

  “嗯,知道了。”

  借著昏huáng的燈光,裴策清晰地看見,一隻小貓爬樹不成反跌倒在地。小傢伙好像傷到了腳,掙扎幾次都無法站立,圓圓的腦袋一會兒望望他這邊,一會兒又低頭舔自已的爪子,喵嗚的叫聲細細弱弱的,委屈又可憐。

  “咱們府上沒人養貓吧?”裴策走上前,蹲下,一邊撫摸小貓純白柔軟的毛髮,一邊低聲問道。

  青墨馬上應是,“少爺,我把這隻野貓扔出去吧?”外面的畜生,看著溫順,萬一發狂傷了主子怎麼辦?

  裴策沒有說話,低頭認真打量小貓。

  嚕嚕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爪子,怕得顫抖起來,縮著脖子不知該如何是好。這裡的雄xing都好可怕,她不想跟他們在一起,可她現在半點力氣都沒有,連脖子都快轉不動了。她可憐兮兮地伏在地上,眨著眼睛看眼前的雄xing,希望他快點走。

  裴策沒有接觸過寵物,他詫異地看著地上的小貓,難道寵物的眼神都如此……靈動?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小貓的頭頂,換來一聲弱弱的喵嗚。

  裴策的心,軟了。這麼gān淨這麼可人的小貓,他有點不捨得把它丟走。

  他抱起貓,一邊跨進院門一邊吩咐青墨:“去準備溫水,我要給它洗澡。”

  青墨無奈,轉身去吩咐偏院的婆子們。嚕嚕也很無奈,她無力地縮在雄xing懷裡,望著遠處高高的院牆,心有不甘。她想出去,她不想讓這個雄xing抱,雖說他生的很好看,身上的味道很好聞,順毛的撫摸也很溫柔,可她害怕,這個雄xing跟殺死啾啾的那個有點像,她是不是也快死了?

  “喵……”放我下去!

  裴策將小貓放在桌子上,見它乖乖巧巧地趴在那兒,不跑也不跳,只睜著一雙水汪汪的褐色眸子巴巴地望著他,好像在討好他一般,不由停了脫衣的手,輕輕拍拍它的頭頂,喃喃低語:“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我就養著你,明天帶你一起離開。”

  他的眼神好溫柔,嚕嚕伸出小舌舔舔他的手指,“喵……”看你像個好人,放我走吧?

  裴策笑了,小傢伙竟然聽懂他的話了,還知道討好他呢。

  青墨很快回來,他放下木盆,要伺候這隻野貓。

  裴策制止了他,“你去收拾東西吧,明早咱們就動身去梅鎮。”

  青墨一愣,面現不忍,踟躕著問:“少爺,你真的不打算再考了?要是你有了出息,姨娘也……”姨娘也會好過點,何必非要去那偏遠小鎮打理裴家的一處小梅園?無名無利。

  裴策挽起袖子,試試水溫,覺得不燙,這才將小貓放入水中,見它老老實實地並不掙扎,他越發喜歡,唇角揚起淺淺的笑。他洗得開心,渾然忘了身邊還有個小廝在跟他說話。

  青墨無聲地嘆氣,自去收拾行李。他真的沒想到,少爺跟老爺在書房談了半夜,竟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可少爺就是少爺,不是他能左右的。

  裴策繼續輕柔地替小貓洗爪子。貓毛白如雪,一點都不髒,貓爪下的墊子粉嫩嫩軟綿綿的,按著特別舒服。他細細看了看,笑道:“你一定不是野貓,到底是誰家的寵物?想回去嗎?”

  嚕嚕腦袋搭在木盆邊緣,眼睛困得都快睜不開了。聽雄xing又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話,她甩了甩耳朵,上面殘留的水珠就飛到了裴策身上,臉也未能倖免。

  裴策失笑,這算是搖頭嗎?

  “好,你不願意就算了,那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吧。”他把貓提了起來,放在早已準備好的巾子上,擦gān。小傢伙好像很困了,他不動,它就眯著眼睛打呼,他一動,它就撲騰著四隻小爪推拒他的手,然到底是困了,它的拒絕沒有半點力氣。裴策笑著幫它擦完,抱起它走到窗邊的躺椅上,將貓放在腿上,慢慢悠悠地晃著。

  窗外月光如水,靜謐寧靜。

  他不喜官場,不喜後院紛爭。姨娘安分,以王氏的xing子,只要他威脅不到她的兩個兒子,她就不會對姨娘下手,再者,父親對姨娘有幾分qíng,王氏不會因小失大,觸怒父親。

  夜風徐徐,小貓的毛髮gān了。

  裴策取了梳子,替它梳毛。他的動作很輕,嚕嚕舒服極了,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睡得異常香甜,任由陌生的雄xing將它翻來覆去,撥撥爪子撓撓肚皮,最後又擼擼尾巴。

  “真是只懶貓。”裴策笑道,抱起嚕嚕回了chuáng上。

  他將它放在枕頭旁,脫衣躺下。

  正要睡著,有個東西忽然從外面鑽了進來,軟軟的毛髮挨著他肩頭蹭了蹭,很快就安分了。

  “睡覺也要讓人抱著嗎?”他揉揉新得的愛嬌貓寵,無奈地道。

  回應他的,是嚕嚕不滿的蹭動。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裴策在清脆的鳥鳴中醒來。他揉揉額頭,然後看看自己的手,面露疑惑。奇怪,昨晚他好像摸到了細滑溫熱的物事,軟綿綿的,豐盈而充滿彈xing,有點像,書中描繪的女子……

  他心中一驚,坐起身,扭頭看去。

  一隻小貓窩在他枕頭上,睡得正香。

  哦,對了,他有了一隻貓。

  裴策笑笑,摸摸小貓的毛髮,下chuáng洗漱去了。

  於是,等嚕嚕在溫柔的撫摸下醒來,她發現自已又換了巢xué,一個狹小的會搖晃的奇怪巢xué!

  “喵……”她甩甩尾巴,感受著恢復的力氣,想要跳出去。

  裴策伸手就將頑皮的小貓拎回懷中,低聲道:“別急,等咱們到了那邊,你去哪兒都成。”

  “喵……”嚕嚕撲騰著爪子,想要撓雄xing一下,可對上他溫柔的眼睛,她有點下不了爪。

  算了,等他走了,她再離開。她現在是貓,他總不能一直看著她吧?

  她這樣溫順,裴策忍不住從她腦頂到尾巴連續擼了好幾下,然後在嚕嚕開始抗議時將她舉到馬車車窗前。見小貓一動不動地望著外面,他又笑了,突然生出一種哄孩子的感覺,“怎麼樣,好看嗎?”

  嚕嚕傻了,外面的地好平,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一簾之隔的青墨也傻了,他怎麼從來沒發現,少爺喜歡跟貓說話呢?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這章的變身節奏,大家看懂了麼?因為吃藥“過敏”提前變身,兩日jiāo替前恢復了一下,讓少爺摸了一下,然後十五一到,又變成貓了,這回可要持續一整天的哦!

  ☆、ròu香

  梅鎮,因為鎮東的一大片梅園而得名,而鎮東,也成了鎮上富戶聚居之地。越接近梅園,戶宅主人的身家越高,其中,除了裴家的莊子,便數地主林家的宅子最氣派了。

  林員外樂善好施,裴策與其是忘年之jiāo,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剛到裴宅,就聽說了一個噩耗。

  林員外被劫匪擄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劫匪可派人來勒索?可否報官?”他抱著貓,邊往裡走邊問管家。

  管家是裴老爺給小兒子安排的心腹,這片梅園,日後也將是裴策的產業,因此管家對他恭恭敬敬忠心耿耿,自然將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道了出來,“回三少爺,劫匪昨晚擄的人,遞信讓林家於三日內jiāo出五千兩銀票,不許報官,否則一旦他們聽到半點風chuī糙動,便會殺人滅口。林府眼下只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少爺和林員外的遠房侄子,無人敢做主,白管家怕走漏風聲,只跟我說了,還問你何時回來,似是想求計。”

  三日,也就是說,明晚再不jiāo錢,林員外就危險了?

  “那個姨娘呢?她怎麼說?”裴策皺眉問。林員外子嗣單薄,妻子故去多年,外無族親,內無正妻嫡子,只有周姨娘生的那一根獨苗,雖說林員外沒有抬舉她,可目前這種qíng況,周姨娘完全可以做主,或是出錢救人,或是報官求助,哪能什麼都不做?時間長了,萬一林員外有個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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