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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是詢問,目光卻像一頭láng,阿桔遍體生寒,只覺得之前她的感激心動都像是一場笑話。是她太傻了,能夠對才見過幾面的姑娘威bī冒犯的人,怎會真正對一個人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jīng心算計過,都是為了讓她心甘qíng願嫁給他,更是無恥地騙她陪他睡了一晚。

  知道自己跑不過他,阿桔退到一株老樹旁,白著臉警告他:“你別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一頭撞死,我寧可死也不嫁你!”

  趙沉恍若未聞,只在五步遠處停下,面無表qíng地看著她:“那你死吧,如果你再也不想見你的爹娘,不想見你的弟弟妹妹,如果你想讓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如果你想讓你的弟弟妹妹因為沒能在家陪你害你出事而自責一輩子,如果你捨得讓他們難過,你盡可以死。你死了,我照樣會背你下山,我會告訴伯父,你是落在惡人手裡不堪受rǔ自盡身亡,替你保全名聲,如何?”

  阿桔早已泣不成聲。

  她不想死,她也不想惹家人傷心,她想跟他們團聚。

  “怎麼,又不想死了?”趁她失魂落魄,趙沉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將她抵在樹gān上。

  阿桔掙扎,掙不開,她恨他入骨,“我不會死,為了你死不值得!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就算你qiáng背我下山,回家後我照樣會將這一切都告訴我爹,我寧可一輩子不嫁人,寧可落髮為尼也不會嫁你這種衣冠禽.shòu!”

  趙沉低低地笑,右手覆上她臉龐。阿桔扭頭躲,他扣住她下巴不許她躲,然後低頭,額頭幾乎快要碰上她,喃喃低語宛如地獄傳來的催命符:“阿桔,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嗎?今日我背你下山,會撞見兩位伯父還有趙、周兩家的下人。你答應嫁我,此事保管不會傳出去,否則天黑之前,你先被賊人擄走又與我在山dòng獨處一晚的事便會在村中鎮上徹底傳開。屆時就算你不在乎,就算你能出家躲清靜,你爹娘呢,溫婉美貌的長女落得這種下場,他們會好過?你妹妹,長姐名聲壞了,你覺得她能找到什麼好婆家?還有小九,兩個姐姐一個出家一個嫁不出去,哪個好人家還會把女兒嫁過來?你說,這樣算不算是生不如死?”

  他似是做慣了這種事qíng,聲音里有種蠱惑,牽引著阿桔的思緒。她好像看見爹娘哭著勸她不要去出家,看見原本嬌憨的妹妹困在家裡哀聲嘆氣,看見弟弟喜歡的姑娘被她爹娘安排嫁給了旁人……

  阿桔渾身顫抖,若非男人提著她,她已經失力跌落下去。不能死,活著也煎熬,她到底該怎麼辦?

  阿桔不想求趙沉,可她走投無路,她哭著求他:“趙公子,我求你了,求你放過我……”

  她哭的肝腸寸斷絕望無助,趙沉只是靜靜地看著。

  他對她百般討好,是她鐵石心腸不肯接受,那就別怪他早點讓她見識這些手段算計。將來夫妻一體,他會盡全力照顧好她護她周全,但處在那種地方,無論是起初他力爭上遊還是將來他位極人臣,她都必須慢慢成長起來,至少能夠自保,現在他只是提前教她而已。

  他伸手幫她抹淚,語氣柔和了些:“阿桔,其實我做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娶你,只要你答應嫁我,伯父他們便能好好地過。換個說法,我可以放過你家人,絕不會放過你,現在就看你如何選擇。死,生不如死,歡歡喜喜嫁我,這三條路,無論你選哪條,我都會好好陪你走。”

  用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

  阿桔閉上眼睛,她有的選嗎?

  趙沉看看她,沒有再問,拉著她手轉身蹲下去,將她往自己背上拉。阿桔本能地抗拒,趙沉猛地加大力氣,她毫無招架之力跌扑在他身上,被他熟練地穩穩地提起,不管她是哭是罵是抓是打,他都不聞不問,一步一步往前走。

  這是阿桔第二次被他背,跟上次不同,現在她心裡沒有羞澀尷尬,只有深深的絕望。他給的三條路,一條是死,一條生不如死,另一條是嫁給他,阿桔完全想像不出嫁給他後會有什麼樣的生活,他就是一條láng,前一刻還在溫柔地舔她,下一刻利牙便會穿破她咽喉……

  眼淚慢慢止住,阿桔呆呆地看著男人,他的側臉清冷俊逸,唇緊緊抿著,狠決執拗。看著看著,阿桔想到了趙夫人,她木然開口:“我不喜歡你,就算為你生兒育女,我也不會喜歡你,這樣你也非要娶?”

  趙沉腳步不停:“你早晚都會喜歡上我。”

  還是這麼自大。

  阿桔苦笑。

  前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阿桔辨出了父親的聲音,姨父的聲音,還有一些亂糟糟的陌生聲音。她心中一喜,張口就想喊人,趙沉卻頓住,側頭提醒她:“你最好假裝昏迷,那樣便是不得不被我背著,否則清醒著還讓我背,你父親不會多想,那些下人恐怕要誤會了。”

  阿桔無言以對。

  哪個好姑娘會無緣無故讓人背著走?除非心裡對他有意。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桔望著前方,想到男人給的他三條路,雙手慢慢抓緊他肩頭,用盡全身力氣,指甲陷進他血ròu。趙沉默默感受她的恨,直到她俯身靠到他肩頭,徹底認了命,他才繼續前行,“你好好休息,其他都jiāo給我,放心,只要咱們兩個定親,這事只會是一段佳話,對你閨譽不會有任何損害。”

  沒有人回答他。

  趙沉也不需要她回答。

  一個時辰後,兩輛馬車先後駛進林家院子。

  林賢從第一輛馬車裡跳了下來,轉身從周培手中接過女兒,趙沉跳下後頭那輛馬車時,林賢已經抱著阿桔朝上房走去,身邊柳氏小柳氏林竹等人都極力忍著哭。等林賢將阿桔放上炕,柳氏立即脫鞋上去,摟著昏睡的女兒哭問丈夫:“阿桔怎麼了?她這是怎麼了啊……”

  聽到母親的聲音,阿桔再也忍不住,假裝醒了過來,下一刻便撲到柳氏懷裡痛哭。那些害怕和委屈,那些無可奈何和無法訴諸於口的痛苦,只有哭出來才能緩解,才不會窒息。

  母女倆頓時哭成一團,好半晌柳氏才拿起帕子拭淚,摟著女兒問丈夫:“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賢看看她,想到在山上看到趙沉背著女兒走過來的qíng景,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趙沉一直在門外站著,此時走了進來,目光掃過屋中眾人,最後一撩衣袍朝炕上柳氏跪了下去:“伯母,昨日我探得消息,得知大姑娘被惡人擄進山中,連夜去找她,將她從賊人手裡救了出來。伯母莫急,大姑娘安然無恙,只是驚嚇過度昏了過去。山中夜路難走,我們不得不在山dòng中夜宿一晚,今早才匆匆下山。伯母,其實承遠一直仰慕大姑娘,早有求娶之心,只因相識時間太短,恐伯父伯母不放心將大姑娘託付給我才遲遲沒有開口。這兩日在山上,大姑娘昏迷不醒,我照顧她時難免有所唐突。男兒頂天立地,承遠今日誠心向伯父伯母提親,懇請伯父伯母將大姑娘許配於我,我發誓會對她好,一生一世再無二人。”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埋在柳氏懷裡抽泣的阿桔,俱皆震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柳氏不由自主看向丈夫。

  說實話,阿桔出了這種事,如果趙沉不願娶,他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死皮賴臉qiángbī對方負責,人家若真看不上女兒,即便勉qiáng娶了婚後女兒也未必好過。可是不嫁他,阿桔已經被他抱過,孤男.寡女還在山中宿了一晚,一旦傳出去,阿桔的名聲就徹底完了。因此眼下趙沉主動提親,無疑解了林家的難。

  柳氏幾乎已經應允了。

  成親多年,林賢豈能看不出妻子心中所想?只是看看聽到趙沉提親卻始終沒有抬頭的女兒,他無聲嘆了口氣,雙手扶起趙沉道:“承遠,你對阿桔有救命之恩,現在你願意給她名分,是阿桔的福氣,也是我們林家高攀,只是阿桔大難歸來,我與你伯母現在都忙著安撫她,無心他想,能否容我們緩幾日再給你一個答覆?”

  趙沉忙道:“伯父伯母不必顧慮,若能娶到大姑娘,承遠必將對其如珍似寶,若我與大姑娘無緣,我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自趙家人口中傳出去半個字。那好,伯父伯母照看大姑娘吧,承遠先行告辭,三日後再來探望。”

  得他如此保證,林賢真心感激,親自送他出門。

  ~

  送走趙沉,林賢進來之後,並沒有馬上跟家人商量這樁婚事,而是吩咐林竹姐弟:“阿竹,你快去燒些熱水,再煮碗薑湯給你大姐喝。小九去後院抱柴火,給你二姐打下手。”

  為長姐做事,姐弟倆當然樂意,抹抹眼睛一起出去了。

  林賢留妻子小姨子在屋裡照顧女兒,他請周培到外面,低聲道:“妹婿,事到如今,趙公子肯主動提親,他又是那樣的家世,按理說是咱們阿桔高攀了,只是兩家結jiāo不久,我對趙家了解不多,就想請你幫忙打聽打聽,你看可好?”

  周培有些不太高興:“姐夫這話就見外了,阿桔是我外甥女,我把她們姐倆當成半個女兒看待,趙家的事就算姐夫不提,我也會儘量打聽清楚。姐夫放心,最遲後日晚上,我一定把能打聽到的消息都告知於你。”

  “有勞妹婿了。”說完這一句,林賢望著天空嘆了口氣,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今年仿佛是長女的災年,先是遭孟仲景悔婚,昨日又被人擄走,如今趙沉提親看似轉好了,可為何他心裡總有些不安,這一切發生地太快,讓人應接不暇。

  屋子裡面,在母親的安撫下,阿桔漸漸平靜下來,將事qíng簡單說了一遍,避重就輕,那人的事更是一字未提。結果已定,有苦她想自己吃,再不願讓父母為她牽腸掛肚。

  柳氏依然將女兒抱在懷裡,額頭抵著她腦頂,一手輕輕摩挲她長發:“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咱們阿桔福大命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以後娘再也不把你自己留在家中,再不讓你出這種事,阿桔別怕了啊……”

  小柳氏坐在旁邊,眼圈也是紅的,握著外甥女小手道:“阿桔,你失蹤的事只有咱們兩家人知道,外面瞞得嚴嚴實實的,你別多想。”

  阿桔朝姨母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姨母放心,能回來我就知足了,不會想那些有的沒的。”

  她這一笑,柳氏小柳氏心qíng總算沒有那麼沉重了。

  紅日偏西,周培因為有事要辦,先回鎮上去了,小柳氏捨不得外甥女,自己留了下來。

  郎中來了又走,開了幾副安神方子,很快廚房熱水也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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