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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行點點頭,示意rǔ母照看女兒,他不顧二房一家人也在這邊,旁若無人地抱起陸明玉,沉著臉朝東次間走去。陸明玉乖乖地靠在丈夫懷裡,趁楚行轉身時,她定定地看向萬姝,桃花眼平靜如幽深的井水,不見任何波瀾。

  視線相碰,萬姝眼裡掠過一道不安,但看著陸明玉被楚行抱走,萬姝迅速又冷靜下來。她是故意絆陸明玉了,但除了陸明玉沒人知道,就算陸明玉說出來,她大可以否認,無憑無據的,楚隨也不會定她的罪。

  她只希望陸明玉這一跤摔得夠重,最好叫她沒了孩子!

  東次間,楚行剛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放到暖榻上,楚二夫人扶著太夫人、萬姝與楚湘姑嫂倆也跟著進來了,rǔ母抱著棠棠走在最後面。棠棠剛剛看到娘親摔跟頭了,這會兒緩過來,終於知道哭了,嗚嗚地找娘。

  陸明玉輕聲讓楚行把女兒抱過來。

  楚行見她還算冷靜,這才去接女兒,但沒有jiāo給妻子,他低聲哄女兒:“娘親不舒服,棠棠聽話,爹爹抱你。”

  棠棠瞅瞅娘親,見娘親朝她笑,小丫頭漸漸止了淚。

  太夫人由楚二夫人扶著走到陸明玉身邊,摸摸陸明玉裙子底下,確定沒有落紅,她才善意地數落道:“阿暖怎麼這麼不小心?”都當孩子娘了。

  陸明玉目光複雜地望著太夫人。葛神醫為太夫人算過兩次壽數,一次是說活三年,一次是活到今年年底。眼下已經是年底了,但太夫人看著還算硬朗,可能是心寬體胖,無需cao心的緣故。即便如此,距離三年之期也不足一年了。

  陸明玉不想當著太夫人的面指認萬姝,不想讓太夫人費心傷神。

  “可能剛剛吃的太飽,大意了。”陸明玉笑著道。

  她還有心qíng打趣,太夫人忍俊不禁,再看長孫媳婦不像很痛苦的樣子,略加安心。

  太夫人身後,萬姝聽到陸明玉的話,嘴角難以察覺地翹了翹。不管陸明玉為何緣故沒有揭發她,現在不揭發,後面再改口,就更難說服眾人。

  兩刻鐘後,郎中匆匆趕來。

  楚行面色沉重地盯著郎中。

  郎中替陸明玉號脈後,長長舒了口氣,同楚行道:“國公夫人脈象穩健,並無大礙,謹慎起見,老夫會為夫人開副安胎湯,今晚先服用一次,明早老夫再來為夫人號脈。”

  楚行鄭重謝過,派人送郎中出府。

  虛驚一場,二房眾人先散了,范逸也派人抬了軟轎來,接陸明玉回定風堂。

  棠棠已經睡著了,被rǔ母抱去歇息,楚行從軟轎上抱起妻子,如抱珍寶,緩步來到內室,再輕輕將人放到chuáng上。重新回到自己的地盤,陸明玉這才真正放鬆下來,剛想換個更舒服的姿勢,耳旁忽然傳來楚行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阿暖,剛剛,真是你自己摔倒的?”

  這個孩子來之不易,楚行不信妻子會那麼不小心。

  陸明玉聽了,瞬間濕了眼眶。

  她還擔心說出萬姝楚行會不會信,楚行卻已經信她到篤定她不會無故置他們的孩子於險境。

  第214章214

  在三秋堂跌倒後,陸明玉一直表現的很冷靜,楚行還以為妻子真的那麼心寬,現在他只是出於疑惑問了一句她就哭了,兩行淚珠瞬間蓄滿再沿著白皙臉龐滾落下來,楚行胸口就像被人重重鑿了一下,為她心疼。

  “別哭,別壞了眼睛。”楚行俯身,拿出帕子為她擦淚,黑眸專注又疼惜地看著她,帕子移到哪裡,他的視線就追到哪裡,抱她時如抱易碎的珠寶瓷器,現在也一樣。

  感受著他小心翼翼的溫柔,陸明玉慢慢不哭了,後怕地抱住他。

  楚行躺下來,緩緩地將人摟到懷裡,蹭蹭她濕潤的臉龐,突然開口道:“是萬姝?”懷疑萬姝害的妻子,連弟妹都不喊了。

  陸明玉點點頭,埋在他胸口道:“我起來時,她伸腳絆我,我不想祖母cao心,在三秋堂就沒說。”

  “委屈你了。”楚行低頭,輕輕將她腮邊一縷髮絲撥到她耳後,然後捧住她腦袋,拇指指腹無意識般摩挲她臉頰。不知過了多久,楚行長長的眼睫終於動了下,目光也真正地落到妻子眼睛上,“阿暖,祖母的身體,現在確實不能大動gān戈,不過萬姝敢謀害我的子嗣,我不會輕易饒過她。”

  “你打算怎麼做?”陸明玉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口說無憑,也沒人看見,就算讓採桑指證,採桑是我的丫鬟,她的話不能服眾。如果二弟不信,你堅持罰她,恐怕會被指責仗勢欺人。”

  說完想了想,陸明玉拉著楚行大手貼到自己小腹上,低聲嘆道:“算了吧,幸好我跟孩子都沒事,現在我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以後防著她點就是,馬上過年了,別讓二叔二嬸他們過不安生。”

  無憑無據,大伯子跟弟妹斤斤計較,傳出去對楚行的名聲也不好,信的人會指責萬姝,不信的恐怕要詬病她仗著身孕拉著丈夫欺負妯娌。外人倒還好說,就怕二房都站在萬姝那邊,鬧得楚行眾叛親離。

  楚行、楚盈兄妹倆年幼喪父喪母,楚二老爺夫妻對這對兒子侄頗有照顧,陸明玉既然保住了孩子,就不想讓楚行為難。如果萬姝受到懲罰的代價是讓楚行痛苦,那陸明玉寧可自己受點委屈。

  “我心裡有數,你安心養胎,不會出事的。”楚行親親妻子額頭,拉好被子,準備睡覺了。

  燈已經chuī了,陸明玉抬手摸楚行額頭,果然是皺著的。這人在大事上非常固執,陸明玉心知自己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只能叮囑他:“萬一他們不信,你也別堅持,相信萬姝被你這樣一嚇,以後應該不敢再琢磨害人。”

  這輩子她與萬姝之間少了楚隨,萬姝突然出手,恐怕是因為萬皇后失寵、自家姑姑受寵的緣故,萬姝對付不了明惠帝,只能遷怒到她身上。

  “嗯,我知道。”

  頭頂傳來男人不知真心假意的保證,陸明玉還是無法心安,在他懷裡動了動,突然想緩和下氣氛,小聲笑道:“晚上吃了多少鹿ròu?”

  楚行失笑,她險些出事,他就是吃了一頭鹿,今晚也不會碰她。

  “睡吧。”擁住妻子,楚行聲音溫柔。

  翌日早上,郎中早早來了,替陸明玉號脈後,稱陸明玉一切如常。

  陸明玉仰頭,朝緊張了一晚的丈夫笑了笑。

  她笑容溫暖,比chūn日暖陽還要柔和,楚行眉頭舒展開來,抱著女兒陪妻子一起用早飯,飯後叮囑陸明玉好好休息,他去三秋堂報平安。從三秋堂出來,楚行臉上立即恢復了平時的冷俊,直接去了楚隨的閒雲堂。

  楚隨一晚都沒有睡好。

  昨晚萬姝挨著陸明玉用的飯,陸明玉突然摔倒,楚隨的心也差點跟著飛了出來,說不清楚是擔心陸明玉更多,還是擔心兄長的子嗣。因為擔心,楚隨一直緊張地看著陸明玉,也因此看到陸明玉被兄長抱走前,投向萬姝的眼神。

  沒有驚慌害怕,陸明玉目光平靜地太不正常。

  楚隨不禁多想了。

  萬姝厭惡陸明玉,楚隨不知道這厭惡是從何開始的,但他第一次察覺,是潤哥兒錯認陸明玉為母親之後。再後來,又出了萬皇后的事,親姑母被廢,陸明玉的姑姑卻後宮獨寵,萬姝是否遷怒到了陸明玉身上,然後衝動之下……

  楚隨不願相信萬姝會惡毒到那種地步,萬姝只是胡攪蠻纏只是喜歡拈酸吃醋,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因為不願相信,楚隨也沒有直接質問萬姝,他只是委婉地問萬姝有沒有看見陸明玉是怎麼摔倒的。

  萬姝說她沒看見,楚隨就打住了。

  但他心裡無法平靜下來。

  “二爺,國公爺來了。”夫妻倆起得比較晚,楚隨剛完漱口,坐在堂屋等萬姝打扮好了夫妻倆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正對著門外發呆,阿貴派一個小丫鬟來傳話。

  兄長來了?

  這兩年兄長從未踏足閒雲堂半步,有事都是派人喊他過去,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昨晚陸明玉才出事……

  楚隨鬼使神差地看向剛剛從東次間走出來的妻子。

  萬姝臉上塗了一層胭脂,面如桃花明艷美貌,但在聽到“國公爺”三字時,萬姝眼裡明顯露出一絲慌亂,也本能地去看丈夫。目光相對,看出萬姝的心虛,楚隨臉色登時變得yīn沉無比。

  萬姝心頭一顫,知道自己不該心虛,她立即改成一副疑惑的模樣,奇道:“大哥怎麼想到來咱們這邊了?”

  她不能慌,就算陸明玉向楚行告狀了,就算楚行來興師問罪,她也不能慌。昨晚她行事隱秘,最多只有陸明玉的丫鬟能看見,但採桑與陸明玉是主僕,她的證詞不能算數。只要她不肯承認,楚行便拿他沒辦法,至於楚隨,再不喜歡她,兩人都是夫妻,難不成楚隨寧可相信娶妻生子另過的堂兄,也不肯信自己同chuáng共枕的妻子?

  這麼一想,萬姝底氣更足了,表現地越發從容。

  楚隨在她臉上看不出破綻,暫且讓萬姝在這兒等著,他去前院見兄長,拐到廳堂門前,就見兄長一身深色長袍站在裡面,坐都沒坐,俊臉平靜,卻如靜寂早晨的寒霜,讓人心底發涼。

  “大哥,嫂子怎樣了?”楚隨惴惴地問,難道陸明玉的孩子……

  “她運氣好,孩子沒事。”楚行轉身落座,不咸不淡地道。

  楚隨卻覺得這話大有深意,欣慰兩句,他在兄長旁邊坐下,正猶豫如何開口詢問兄長來意,楚行卻先說話了,面無表qíng地望著門外,沉聲道:“二弟,你嫂子昨晚並非自己大意,而是被萬氏存心絆倒,她擔心惹祖母動肝火,才隱瞞了下來。二弟,祖母年邁,我也不想祖母再為咱們兄弟cao心,本yù請二叔二嬸主持公道,可馬上要過年了,我再三考慮,還是決定只告訴你一人。”

  果然是萬姝所為!

  楚隨不知不覺攥緊了雙拳。

  “二弟,你可信我?”楚行偏首,探究地打量堂弟。

  楚隨倏然離座,走到兄長面前,鄭重行了一個大禮,低頭對著地面道:“大哥放心,孰是孰非我心裡很清楚,只恨我識人不清娶了一個毒婦回來,差點害了咱們楚家子嗣,還請大哥先替我向嫂子賠個不是,回頭我必會給嫂子一個jiāo代。”

  兄長年後就三十了,而立之年膝下卻沒有子嗣繼承爵位,如果陸明玉這胎是兒子,那便是國公府世子,是未來的楚國公,萬姝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對陸明玉下手!

  堂弟選擇相信自己,楚行十分欣慰,聲音稍微緩和下來,問道:“二弟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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