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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婆媳倆不由自主地追著他,然後,同時發現了少婦面前的木板。木板上面貼著一張白紙,上面簡單又清晰地jiāo代了女子的故事:“民婦董氏,祖居荊州,夫婿姓石名千,京城商家子弟,八年前失散,望有其音訊者告之。”

  目光掠過男人的名字與身份,太夫人暗暗鬆了口氣,自家可不是什麼商家,孫子更不姓石……念頭才起,腦海里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太夫人再次看向男人的名字,石千,石千,莫非是時謙?

  有了懷疑,再看少婦出身荊州,太夫人忽然記起一件事,次孫曾經外出遊學兩年,也去過荊州,若他當年真做過荒唐事,真有個骨血在外面,那孩子的年紀……

  太夫人不敢再往下想了。

  “母親,咱們先去上香吧。”楚二夫人也回了神,收回視線,她臉色不太自然地對婆母道。

  太夫人點點頭,一行人慢慢前行。

  人走了,董月兒悄悄抬起頭,盯著那些衣著華貴的婦人,眼裡露出欣羨,只是想到周叔的計劃,明天跪完裝完尋親的樣子就可以去楚國公府認親了,一旦成功,她也會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董月兒心底又浮現出希望。

  “潤哥兒坐會兒吧。”董月兒自己跪著,扭頭叫兒子坐。

  潤哥兒點點頭,乖巧地盤腿坐在母親旁邊,眼睛也望著太夫人等人離開的方向。從去年開始,周叔就教了他很多事qíng,潤哥兒學的特別認真,記得牢牢的,因為周叔說了,他記牢了,他與母親才會有好日子過。

  日頭漸漸升高,香客們陸續從他們身邊經過,有發善心的,扔了些銅板給他們。董月兒全都收了起來,收著收著,發現一個銅錢中間塞著一個小小的紙團。董月兒吃驚地抬起頭,左右看看,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身影,她皺眉,摳出紙團悄悄打開。

  周叔教她認字了,不多,但紙團上的字她都認識。

  紙團上說,讓她做好準備,今日可能會見到太夫人。

  董月兒也是有點心眼的,憶起清晨時遇到的兩位貴人,她隱約猜到了什麼。董月兒心撲通撲通地跳,只是當那兩個貴婦人平平靜靜地再次從她們娘倆身邊經過,逕自下山去了,董月兒的肩膀頓時耷拉了下去,原來是她多想……

  “董夫人,我家夫人可能有你夫君的消息,只是她不便在這裡與你細說,你願意隨我們走一趟嗎?”一個布衣打扮的四旬夫人蹲了下來,眼睛探究地盯著她道。

  因為這人打扮不像與之前的貴婦人是一夥的,董月兒完全沒有聯想到太夫人,還以為對方真有楚隨的消息,立即興奮起來,激動地問道:“真的嗎?”

  四旬婦人連連點頭,“千真萬確,你夫君是叫時謙吧?”

  董月兒眼睛更亮了,當即不再懷疑,帶著兒子回客房收拾收拾東西,這就隨著對方下山去了。

  第173章173

  安國寺周圍風景清幽,山林不少,董月兒一手提著包袱一手牽著兒子,見前面的婦人居然要帶她往一座樹林走去,董月兒突然有些緊張。看眼前面的樹林,她警惕地停下腳步,問道:“你家主子在哪裡?”

  她長得好,這幾日有些賴皮或紈絝子弟不好在安國寺動手,就騙她說有楚隨的消息,董月兒知道周叔藏在暗處,沒有得到提醒,她誰都沒信,今日周叔暗示她可能會見到太夫人,她才放鬆防備跟了來。

  四旬婦人回頭,指著小樹林道:“夏日天熱,我家主子在裡面避暑呢,夫人放心,天子腳下,咱們可不是那等jian邪小人,況且我家主子是位太太,不會對夫人做什麼的。”

  董月兒聽了,心中稍安。記起周叔說過若有不妥他會現身,董月兒忍住回頭的衝動,攥緊兒子小手,繼續跟著婦人往前走。走到樹林邊上,看到一棵樹後站著兩位穿細布衣裳的身影,二人都戴著帷帽,只能看出是女的。

  都是女人,董月兒更加放心了。

  四旬婦人領著他們母子來到主子身前,便低頭退到遠處放哨。

  隔著帷帽,喬裝過的太夫人目不轉睛地再次打量男娃一番,直接問道:“這孩子多大了?什麼年月出生的?”

  她的聲音並不溫柔,反而帶著幾分威嚴,有點像平時審問辦砸差事的丫鬟嬤嬤們。董月兒村女出身,被太夫人這樣一問,她根本沒有閒心質疑對方到底是誰,看看因為緊張靠到自己身邊的兒子,一五一十地道:“虛七歲了,丙申年二月二十六生的。”

  太夫人早就與兒媳婦回憶過次孫回京城的年月了,算上回京路程、十月懷胎,這孩子的生辰,基本吻合。

  “他叫什麼?”視線落到男娃臉上,太夫人語氣有了一絲絲變化。

  “潤哥兒,潤物細無聲的潤。”董月兒將兒子摟到面前,期待地反問太夫人,“您見過我丈夫嗎?他差不多這麼高,長得特別俊,潤哥兒長得特別像他,夫人,您知道他在哪裡嗎?”

  太夫人看看她手,知道她比劃的是當時孫子的個頭,語焉不詳地敷衍道:“我住的那條街上有個年輕公子,跟你說的有點像,但我得先確認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不然冒冒失失把你帶過去,萬一他不認識你,我就該挨埋怨了,對吧?”

  董月兒越發相信眼前的人是楚隨的街坊了。

  周叔有他的計劃。按照道理,她不該知道楚隨的身份,所以周叔安排她先來安國寺打出尋夫的名頭,如果有人根據“石千”或兒子的模樣聯想到楚隨,引薦她去楚家,那最好不過,萬一沒有,跪了五日,她可以捏造一個指路人,再直接去楚國公府認親。

  篤定對方是楚隨的熟識,董月兒自然知無不答,把她與楚隨是如何認識的,楚隨如何拋棄她的都說了出來,又稱自己在鄂州人生地不熟,楚隨走後她帶著僕人遷回岳陽,半路遇到歹人,她僥倖活了下來,靠著貼身收藏的銀票在一處小鎮上賃了宅院住。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董月兒先安心養胎生子,去年她的銀錢快用光了,董月兒快要過不下去,才毅然北上尋夫。

  這些說辭都是周叔教她的,董月兒倒背如流,太夫人詢問細節,譬如沿途都經過哪些地方,董月兒也都能回答上來。

  “你認字嗎?”太夫人想到她自稱村女,卻能說出“潤物細無聲”,還能寫那樣一張尋夫啟事,心中依然抱有疑惑。

  董月兒神色一黯,低著腦袋道:“只認得一些,是我丈夫教我的,他學問好,字寫得好看,還會作畫……”憶起楚隨也曾對她好過,也曾握著她手教她認字,董月兒真的落下淚來。

  楚二夫人抿抿唇,忍不住提醒她道:“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你算他哪門子的妻子?”

  董月兒羞愧地低下頭。

  母親被人奚落,潤哥兒不由靠緊了母親,鳳眼狠狠地瞪著楚二夫人,七歲的男娃,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教導下,城府遠遠超過別的孩子,但護母是天xing,因此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憎惡清清楚楚地傳達了出來。

  楚二夫人皺眉,只是看著那八成是她親孫子的孩子,她擰擰帕子,把剩下的訓斥咽了下去。

  “好了,事qíng我們都知道了,回去會替你轉告他一聲,不過他願不願意認你,我不敢保證,這樣,我先安排你們母子去我的一處莊子上暫住,那邊有了消息,我再知會你。”太夫人心qíng複雜地道,目光大多時間都停在潤哥兒身上。

  董月兒低頭跪謝,猜到事qíng極有可能辦成了。楚隨是曾派人殺過她,但她現在為他生了一個聰明懂事又那麼像他的兒子,只要她假裝不知道刺客是他派去的,看在兒子的份上,楚隨會接受她的,畢竟她的潤哥兒可是楚國公府的曾長孫。

  抱著希望,董月兒領著孩子走了。

  楚二夫人目送潤哥兒小小的背影,心底莫名的,有些不舍。這孩子長得跟兒子小時候一樣漂亮,若真是自己的孫子,她絕狠不下心不認,只是,兒媳婦那邊,會甘心突然多個這麼大的庶子?兒媳婦還好說,萬一觸怒皇后、王爺女婿怎麼辦?說到底,兒媳婦代表的是承恩侯府的臉面。

  “母親,咱們該怎麼辦?”楚二夫人低聲向婆母求助。

  太夫人看起來比她鎮定多了,冷靜道:“先回府,問過時謙再說。”

  然而回京城的路上,太夫人閉目靠著車板,那雙蒼老的眼皮底下,眼珠卻不停地來迴轉動,顯然心事重重。楚二夫人呆呆地看著窗簾,一邊是孫子,一邊是王妃女兒,遲遲無法做出選擇。

  快到晌午,婆媳倆回了國公府。

  定風堂立即得了消息。

  陸明玉剛起來不久,坐在楚行身邊陪他哄女兒呢,聞言疑惑地問他:“不是說傍晚涼快了再回來嗎?”大晌午的趕路,莫非出事了?

  楚行同樣擔心,把女兒jiāo給rǔ母照顧,夫妻倆一起去了三秋堂。

  太夫人與楚二夫人剛得知楚隨出去應酬了,正要派人去找楚隨回來,就見大房的夫妻倆來了。瞧見坐了兩個月月子終於捨得出門的長孫媳婦,明眸皓齒嫵媚嬌美,太夫人暗暗攥了攥手,換出一副笑臉。

  “祖母,二嬸,你們怎麼提前回來了?”行過禮,楚行率先問道,因為看出兩位長輩臉色不太對勁兒,楚行面容沉重。

  太夫人暫且不想讓長孫知道董月兒的事,無奈地道:“寺里出了點事,我們就提前回來了,沒想到路上那麼熱……哎,你們夫妻倆先回去吧,祖母先去躺著涼快涼快,還有阿暖,你剛出月子,晌午天這麼熱,還是少出門吧。”

  眉眼慈愛。

  陸明玉笑著道謝,主動上前,從丫鬟手裡接過太夫人手臂,孝順道:“祖母這麼累還心疼我,阿暖扶您去休息吧。”

  太夫人又誇了她兩句。

  楚行站在廳堂,看著妻子溫柔的側臉,他不自覺地笑了,等陸明玉伺候完長輩出來,夫妻倆再並肩往外走。離開三秋堂,採桑小跑著趕到主子面前,主動送上手裡的青傘。

  楚行接傘撐開,替妻子擋住晃眼的日光,這才不急不緩地往定風堂走。

  太夫人的臥房,楚二夫人坐在涼榻前輕輕地替婆母搖扇,歉疚地勸道:“母親,都怪時謙不懂事,累您cao心了,他在外面回來也要等會兒,母親先用點東西吧,別餓著。”

  太夫人閉著眼睛,疲憊道:“你去吃吧,我沒胃口。”

  楚二夫人更吃不下去,腦海里全是潤哥兒的身影,木然地看著婆母衣裳,心不在焉地扇風。扇著扇著,忽然聽見婆母意味深長的聲音,“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董氏長得像世謹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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