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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行默默躺在旁邊,現在也不敢再說什麼,她在坐月子,他繼續是自討苦吃。

  夫妻倆的呼吸慢慢平靜了下來。

  楚行重新抱住她,輕聲說正事,“那天我聽祖母說,忙完二弟的婚事,她要替盈盈相看夫婿。阿暖,盈盈跟你親,等你養好身子,你找機會問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子,文官或武將,我好在外面替她留意下。”

  楚盈今年十四了,早已出落地如花似玉。

  陸明玉點點頭,長嫂如母,雖說有太夫人在上面把關,陸明玉這個嫂子肯定也得多費費心。

  翌日承恩侯府派人來鋪chuáng。

  因為姚寄庭辭官雲遊去了,戶部多了一個空缺,楚隨正好補上這個位置,現在還沒上任,他在翰林院又很清閒,明惠帝便多給了他幾日假,這兩天楚隨都在家待著的。

  “二爺,萬家鋪chuáng的人來了,您不出去見見?”阿貴一身灰衣來到書房門外,神qíng十分地複雜。他知道自家主子心裡到底裝著哪一位,但婚事都定下了,如果萬家來鋪chuáng二爺都不露面,傳出去就是明晃晃告訴別人他不滿意這門婚事啊。想當初國公爺成親,國公爺對陸家請來的全福人客氣極了,事後全福人在各府夫人太太們中間一傳,人人都羨慕國公夫人有福氣。

  楚隨坐在書桌前,正在看書,聞言眉頭蹙起,好一會兒才放下書冊。

  裡面傳來腳步聲,阿貴鬆了口氣,忙往旁邊退了幾步。

  全福人領著眾人在前院候著,聽到腳步聲,她新奇地抬起頭,就見走廊那邊轉來一個穿月白夏袍的高挑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眉鳳目,玉面唇紅,徐徐而行,說不出來的風流倜儻。

  全福人不由地在心裡贊了個好。

  她身後站著萬姝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穿綠裙的叫知夏,穿白裙的叫明秋,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見到准姑爺這般風采,二女互視一眼,皆是面上一紅,替自家姑娘高興。

  全福人可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好命婦人,萬家請的便是一位誥命夫人,正正經經的官家太太,楚隨認出對方,立即面露笑容,恭敬謙和地將人請到堂屋奉茶款待。

  知夏、明秋也隨全福人進去了,站在全福人身後。今天她們都聽全福人使喚,這樣也合禮數。

  全福人連夸楚隨好幾句,才讓兩個丫鬟拜見准姑爺。

  楚隨嘴角帶笑,溫潤如玉,直到明秋報出名字,他才微微皺眉,想也不想便對明秋道:“你名字犯了國公夫人的忌諱,改叫品秋吧。”

  本就不怎麼喜歡萬姝,現在萬姝尚未進門,楚隨先對新婚妻子添了一層不喜。萬姝早就與陸明玉相識,“阿暖姐姐”喊得那麼親熱,為何連身邊丫鬟名字犯了忌諱都不知道?若是讓兄長與她聽去,不定生出什麼樣的誤會。

  初見姑爺便挨了訓誡,明秋粉面轉白,連忙磕頭賠罪,嘴裡識趣地自稱品秋,心裡卻委屈極了。“明秋”這個名字她用了七年了,已經有了感qíng,一來就被姑爺要求改掉,明日被姑娘身邊的小丫鬟知道,她的面子往哪兒擱?

  都怪那個國公夫人。

  眼裡掠過一絲怨恨,明秋……品秋低頭退回了全福人身後。

  楚隨並沒把此事放在心上,寒暄過後,全福人帶人去後院鋪chuáng,楚隨重新回到書房,拿起書冊,只是看了幾行字,心裡卻越來越煩亂。去年他答應娶萬姝,是因為當時糊塗了,心懷不軌,現在他斷了那láng子野心,萬姝……

  罷了,不娶萬姝也會娶旁人,左右都不是她,娶誰都沒什麼區別。

  夜裡他早早入睡,與平時無異。

  承恩侯府,萬姝卻是輾轉反側,望著頭頂的chuáng帳,她一會兒羞,一會兒笑,三更天才睡著,然後好像沒過多久,就被丫鬟叫起來了,開始梳妝打扮,忙著忙著,楚隨來接親了。

  承恩侯府前院,賓客滿門。

  達官貴人們來送嫁,承恩侯府各處鋪子掌柜、田莊莊頭也都帶了禮物過來,從角門進,侯府有專門招待他們的地方。

  “哎,你們見過姑爺沒?聽說長得特別俊,跟神仙似的,與咱們姑娘簡直是天生一對呢。”說話的是個大掌柜,常年住在京城,出入京城繁華酒樓街巷,偶然見過楚隨一次。

  這話別的掌柜聽了不會多想,但那些莊頭們就砸吧出了炫耀的味道,有個老莊頭意味不明的哼了聲,掃眼顯擺的掌柜,他轉向左手旁的年輕男人,大聲道:“神仙我們這些土人沒機會見,段忠便是老李我這輩子見過的長得最好的男人嘍。”

  說完用力拍了拍段忠的肩膀。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那個叫段忠的男人,只見這人穿著一身灰色衣袍,身材結實,端坐在那兒比身旁兩個莊稼漢都要高出半頭,膚色偏黑,但在大多數莊頭裡面算是小白臉了,簡單一個照面便令人生出鶴立jī群之感。再細端詳他五官,眉毛斜飛似劍,黑眸幽深靜若寒潭,察覺眾人的窺視,他垂下眼帘,好傢夥,那睫毛又密又長,比娘們還好看。

  “這,東家又添置新庄子了?我以前好像沒見過段兄弟啊。”

  有人納罕地問。

  段忠嘴唇緊抿,一言不發,老李朗聲大笑,喝口酒,津津有味地解釋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咱們段兄弟是有造化的人,去年開chūn姑娘去莊子上遊玩,遇見餓昏的段兄弟,就把人帶回莊子上了,後來啊,姑娘看段兄弟有本事,特意安排段兄弟當了莊頭。”

  故意說得特別曖昧,因為老李本來就懷疑段忠是靠臉出頭的,別的不說,這次侯府安排姑娘的嫁妝,段忠那片田莊就撥給了姑娘,段忠也成了姑娘的陪嫁,誰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隱qíng?

  他會猜,旁桌的人也不傻,彼此瞧瞧,笑容曖昧起來。這年頭男人有錢了納妾養外室,有些吃穿不愁的夫人們因為家裡男人不當用,或是男人忙著陪姨娘外室,也會想方設法給自己添些樂子,莫非自家姑娘早就跟段忠好上了?

  他們笑得粗鄙,可都謹慎地沒有說出來,因此段忠雖然憤怒,卻無法發作,沉著臉拎過酒壺,替自己倒酒,簡單用了幾口飯菜,便起身離座,率先告辭了。

  有人注意到他左手纏著紗布,問老李怎麼回事。

  老李已經喝得有幾分醉了,打個酒嗝道:“聽說好像以前燙傷了,一直裹著紗布,沒人見過裡面到底什麼樣子。”

  眾人議論幾句,話題慢慢又回到承恩侯府與楚國公府的聯姻上。

  ~

  夜幕降臨,楚國公府卻是一片喧囂,陸明玉靠在chuáng頭,聽聽熱鬧,低頭哄女兒,“二叔娶媳婦呢,棠棠想不想去看新娘子啊?”

  棠棠望著娘親,呆呆愣愣的,畢竟聽不懂嘛。

  陸明玉低頭親女兒。

  楚行要招待客人,陸明玉自己用的晚飯,rǔ母抱走女兒後,她翻身側躺,窗外的歡聲笑語襯得這邊越發幽靜,陸明玉眼皮漸漸沉重起來,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被人用嘴唇弄醒。

  酒氣撲鼻,陸明玉睏倦地睜開眼睛,小聲嘟囔,“多晚了?”

  楚行不答,繼續親她。

  陸明玉揉著眼睛躲他嘴唇,最後被他的鍥而不捨逗笑了,抱住他脖子問道:“別人當新郎官,你也饞了是不是?”

  楚行埋在她頸窩,啞聲道:“喝多了。”

  陸明玉按住他手,心撲通撲通地跳:“喝多了,外面有醒酒茶,你來煩我做什麼?”

  “不想喝茶。”楚行挪開她手,繼續解她衣。

  他呼吸帶出的酒氣噴在她脖子上,再沿著她下巴飄到鼻端,陸明玉也醉了,抱住他腦袋,咬著唇隨他胡鬧,末了苦了一雙手。

  今晚楚行不得不忍著,新郎官卻是可以為所yù為的,只是坐在chuáng邊,看著羞紅臉龐替他寬衣解帶的萬姝,楚隨真的沒什麼興致。萬姝呢,替他解開中衣,她就不敢再動了,緊張地低下頭,雙手攥著衣擺。

  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明明是喜事,卻有燭淚連續不停地落下來。

  一滴燭淚緩緩往下蔓延,匯聚到燭台底端,沒一會兒,又有新的滾落,楚隨連續看了三滴,才在心裡長長地嘆口氣,轉身,托起萬姝雙腿,將她抱到了chuáng上。

  沒有親吻,也沒有甜言蜜語,只在萬姝哭出聲時,他略微頓了頓。

  萬姝身體不舒服,他心裡不痛快,糙糙了事,喚丫鬟進來服侍。

  萬姝初為人妻,並不知道夫妻之間的複雜,反倒因為受苦時間短而竊喜,然而當她沐浴回來,想著跟楚隨說說貼己話時,卻見楚隨背對她躺在裡面,已經睡著了。

  萬姝難掩失望,不過他喝了那麼多酒,睏乏也是應該的吧?

  命丫鬟們下去,她輕輕躺好,回想剛剛的痛苦,竟也覺得甜蜜。

  第164章164

  楚隨越睡越不舒服,頭疼,然後胸口也悶。

  當不適壓過睏乏,楚隨終於睜開了眼睛,紗帳里昏昏暗暗的,但足以讓他看清帳中的qíng形,萬姝披散著頭髮躺在他肩窩,右手搭在他胸口,怪不得他會覺得胸悶。

  看見萬姝,楚隨有一瞬怔愣,隨即昨晚的一切全部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迎花轎,掀蓋頭,入dòng房,萬姝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憶起萬姝顫抖破碎的哭求,楚隨閉上眼睛,默許了新婚妻子依賴的睡姿。婚禮已成,昨晚醉過了猶豫過了人也要了,今天開始,他得試著與萬姝做正常的夫妻。或許他永遠不會喜歡上她,但萬姝對他的qíng意是真的,只要萬姝安安分分恪守妻道,他便會給她妻子該有的尊重。

  天漸漸亮了,外間響起丫鬟們的腳步聲,楚隨等了片刻,見萬姝沒有睡醒的跡象,他嘆口氣,慢慢把壓了他半晌的那條手臂往旁邊挪。萬姝昨晚其實睡得挺早的,此時手臂被人挪動,她忽然就醒了,睜眼便對上楚隨白皙俊美的臉龐,眉頭微皺。

  目光相對,萬姝心咚咚地跳,羞得轉了過去,背對楚隨躺著,小手緊張地攥著chuáng褥。她十二歲就對楚隨動了心,日夜盼著長大嫁給他,沒想到美夢竟然真的成了真。

  新娘子心慌意亂,楚隨無奈提醒道:“該起了,今早要敬茶。”

  “啊,我差點忘了!”萬姝臉上噌地著了火,慌慌張張坐起來,不敢看楚隨,她逃也似的撥開紗帳出去了。

  楚隨失笑,掃眼chuáng頭大紅緞面的鴛鴦枕,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跟著出了帳子,一抬頭,就見萬姝扭扭捏捏地站在屏風前,杏眼羞澀無比地望著他,“隨表哥,我服侍你更衣?”

  楚隨略微沉默,點點頭。

  萬姝高興地去給他拿衣服,再興奮地幫他換上,因為緊張,腰帶差點系反了,楚隨沒說什麼,她自己漲紅了臉。楚隨低頭,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不自覺卻想到了陸明玉與兄長相處的qíng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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