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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舅舅……”陸明玉急了,又晃了晃楚行。

  楚隨卻搶在兄長發話前彎腰,盯著陸明玉問,“阿暖,天地良心,你敢看著我大哥的眼睛,再說一遍這荷包是我搶來的嗎?”

  楚行聞言,轉身,低頭看一側的小姑娘,長眉微皺。陸明玉本能地望過去,就對上了楚行古井無波的狹長鳳眼,如鷹如隼,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心。這樣的眼睛,陸明玉嘴唇動了動,卻再也無法撒謊。

  前面還在告狀,轉眼就無法自圓其說了。

  像是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陸明玉垂下眼帘,看著楚家兄弟的衣擺,她自嘲地笑了。怪誰啊,還不是怪她自己,怪她上輩子瞎了眼睛,以為楚隨一心一意對她,怪她重生後壓抑不住錯付的思念,得知楚隨中了案首,一高興,親手繡了一個荷包給他,更怪她低估了楚隨的心智,以為他會攝於兄長的積威,乖乖把荷包還她。

  既然要不回荷包,那就認了吧,靜下來想想,陸明玉就不信楚隨敢拿這荷包做文章,他留著荷包,無非是想有個東西牽制她。

  鬆開手,陸明玉什麼都不想說了,兩個楚家男人誰都沒看,從楚行身邊繞了過去。

  小姑娘側臉從容,楚行心頭卻還盤旋著她鬆開他衣袍時,嘴角淡淡的苦笑。

  她失望了吧?信任他來求他幫忙,他非但沒有馬上替她要回荷包,反而引得堂弟問了那樣一個問題。荷包不是三弟搶的,那定是陸明玉撞破堂弟私qíng前送的,小姑娘送心上人荷包,不值得明面上稱讚,但刻板如楚行,也知道這很正常。人家姑娘送荷包時一片真心,堂弟已經傷了她一次,竟然又……

  當著他的面bī陸明玉承認荷包是她主動送出去的,小姑娘得多尷尬?

  “拿出來。”視線移到堂弟臉上,楚行冷聲道。

  “大哥?”陸明玉都默認了,兄長居然還想“伸張正義”,楚隨心中不快,沒想一抬眼,卻見兄長眼中一片凜冽嚴寒,不似在看他這個堂弟,倒似一個騎在馬上的將軍,手持長槍抵在敵將咽喉,命他投降臣服。

  楚隨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兄長,他不怕,因為知道兄長不會對他動殺機,但楚隨渾身發冷。

  他想不通,兄長為何要如此偏心陸明玉。

  不就是一個荷包嗎?沒了荷包,他照樣有辦法問出他想知道的。

  取出荷包塞到楚行手中,楚隨神色冷漠,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行沒管他,也沒有看手裡帶著堂弟餘溫的荷包是什麼繡案,逕自走向陸明玉。

  陸明玉早在聽見那聲威嚴的“拿出來”時,便震驚地停了下來。

  楚行走到她面前,伸手。

  他手掌寬闊,掌心白皙,帶著一層薄繭,竹青色的荷包穩穩地坐在那兒,如皚皚雪山上冒出的一片嫩芽,格格不入,又莫名地相配。

  荷包回來了,眼前閃現楚隨離開時yīn郁的臉龐,陸明玉胸口忽然湧起一道愧疚,因為幫她,楚行一定被楚隨怨上了。她小心翼翼地撿起荷包,免得碰到楚行,準備先收起來再道謝,前面男人卻轉了身,這便要走。

  陸明玉一慌,下意識喚他,“表舅舅……”

  楚行頓足,微微偏首,沉默著等她繼續。

  陸明玉低頭賠罪,“對不起表舅舅,我,我不該把你拉進來,你幫了我,他,他不高興了。”

  “時謙欺負你在先,我身為兄長,教訓他是應該的,四姑娘不必擔心,他想通了,自然會忘了這事。”楚行低聲安撫道。小姑娘們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姐妹反目,二十年兄弟手足,楚行相信堂弟的心胸。

  陸明玉依然低著腦袋,話里充滿了愧疚,“不管怎麼樣,我都給表舅舅添麻煩了。”

  她音色甜濡,說這樣的話更顯乖巧,楚行臉色緩和不少,朝忐忑站在那邊觀望的妹妹招招手。等妹妹走過來,楚行扶著妹妹肩膀轉身,替妹妹向陸明玉道歉,“盈盈騙了四姑娘,四姑娘真覺得對不起我,那咱們兩相抵消,我不介意你,你也原諒盈盈這一次?”

  他輕聲細語,目光誠懇,眼裡再無冰霜,陸明玉肩膀放鬆下來,看向楚盈。

  楚盈從來沒做過壞事,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她眼圈紅紅,誠心地對陸明玉保證道:“阿暖姐姐,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你別生氣好不好?”一邊說著,豆大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陸明玉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淚,笑著哄道:“盈盈別哭,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才不會生氣。”

  “真的?”楚盈不太相信地問。

  陸明玉溫柔一笑,明燦燦的陽光下,她一身粉裙,笑靨如花。

  楚行默默地別開眼,叮囑兩句,轉身離去。

  陸明玉牽著楚盈往回走,感受著袖子裡那個荷包的分量,她慢慢地,側頭回望。

  男人一身素色灰袍,孑然獨行,在湛湛藍天下,那修長身影,竟比兩側蒼綠松柏還要俊逸挺拔。

  第76章076

  與陸明玉分開後,楚行走了約莫一刻鐘,繞到了御花園南側。

  慶王、瑞王也來了,兄弟倆坐在八角亭里說話,莊王世子蕭懿、蕭從簡在一旁作陪。涼亭外面,蕭煥、英哥兒、恆哥兒、三皇子、四皇子湊在一塊兒不知在嘀咕什麼,楚行掃視一圈,在養生池旁看到了自家堂弟,面朝池水坐在一塊兒石頭上,一動不動。

  其他人都有伴,就他一個人形單影隻,楚行怎麼看都覺得,堂弟可能在生悶氣。

  堂弟欺負陸明玉,是堂弟不對,楚行選擇幫陸明玉,但作為兄長,看著堂弟鬱鬱寡歡,還是因他cha手才導致的,楚行心裡就有一點點自責。他理解陸明玉的委屈,與此同時,他也清楚堂弟為何做這些,之前陸明玉小,堂弟還沒開竅,如今陸明玉已經亭亭玉立,堂弟便如前世一樣,對陸明玉動了qíng。

  靜立片刻,楚行朝養生池走了過去。

  楚隨聽出了兄長的腳步聲,他置若罔聞,鳳眼繼續盯著池子裡一塊兒烏黑的卵石。

  楚行在他旁邊坐下,見堂弟面無表qíng,明知是他也不看,有點小孩子賭氣的味道,楚行輕輕一笑,“生氣了?”

  楚隨是生氣,嫌兄長不給他留面子,但兄長真的問出來,他那點小氣也隨著呼吸呼了出去,抿抿唇,斜了兄長一眼,“大哥也會笑?剛剛你可不是這樣看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你妹妹,我只是一個外人。”

  都是氣話,楚行沒放在心上,望著粼粼的池水道:“越是外人越要講道理,不管那個荷包怎麼到你手裡的,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論關係還是咱們晚輩,氣成那樣了,你好意思跟她斤斤計較?”

  “她可從來沒把我當長輩,一聲表舅舅都沒喊過我。”楚隨撿起一顆小石子丟到水中,嗤笑道。陸明玉,喊大哥表舅舅喊得多甜啊,最開始他可沒得罪她。念頭才落,看著那圈池水dàng漾,楚隨忽然記起來了,陸四送她荷包那天,她說不喜歡喊他表舅舅,他讓她喊二哥,小女娃便甜甜地喊了。

  岳陽重逢前,陸明玉對他好像也不是那麼差?

  楚隨摸摸自己的臉,也許陸明玉是因為他年紀比大哥輕,才拒絕喊表舅舅的?

  心中鬱氣一掃而空,楚隨轉向兄長,求證般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楚行看眼被陸明玉攥過的衣袍,淡淡道:“有可能。”

  陸明玉不喊堂弟表舅舅,是因為兩人有更親的關係,不像他,怎麼都是長輩。

  得到附和,楚隨仰起頭,看著高空藍藍的天,想到今日陸明玉提到董月兒時的諷刺,以及岳陽城裡陸明玉冷聲與他斷絕關係的那番話,他嘆口氣,越發後悔碰了董月兒了,“大哥,我覺得阿暖可能早早就喜歡我了,所以她送我荷包,看到我跟……又生氣了。大哥你說,我現在開始對她好,她會原諒我嗎?”

  會不會?

  楚行不知道,垂眸,好一會兒才問:“你,跟她說實話了?”

  楚隨苦笑,“一直把她當孩子,哪料到她居然猜到了。”

  乖巧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到懷裡,狡猾起來氣人又靈動可愛,早知陸明玉會出落得這般如花似玉,嬌俏可人,早知陸明玉小時候或許偷偷喜歡他,喜歡到看他牽著別人就氣暈過去,別說一個董月兒,便是天仙下凡,楚隨也會守住本心。

  楚行沒為女人動過心,他也不懂如何討好一個姑娘,偏頭,看著堂弟問:“想娶她?”

  楚隨摸摸鼻樑,“嗯”了聲。陸明玉是第一個讓他生出驚艷之感的姑娘,也是第一個她什麼都沒做,他就想與之親近的姑娘。容貌過人、脾xing中意,難得家世也相配,楚隨越想越覺得,他真的想娶陸明玉回家。

  男人qíng竇初開,臉上是不自覺的溫柔,與楚行記憶里的堂弟重合,上輩子,每次提到陸明玉,堂弟都會這樣笑,喜意直達心底。

  既然堂弟想娶陸明玉,按照他上輩子在討好陸明玉一事上花的巧心思,楚行自覺幫不上忙,只有一句可以提點。他看著池水,肅容道:“既然想娶,便把實話告訴她,只有求得四姑娘原諒,你才有可能過了她父母那一關,否則趁早死心。”

  提到這茬,楚隨懊惱地捶了膝蓋一拳。

  “大膽,你敢打我!”

  兄弟倆各懷心事,涼亭那邊忽然傳來四皇子憤怒的叫喊,楚行、楚隨齊齊回頭,恰好看見四皇子一腳踹在恆哥兒腿上,恆哥兒比他小兩歲,個子矮點,突然挨了四皇子一看就下了狠勁兒的一腳,恆哥兒踉蹌一下,登時跌在了地上。

  楚行哄過恆哥兒兩次,見此噌地站了起來,只是才要衝過去,瞥見旁邊堂弟也起來了,楚行目光變了變,改成慢走。

  楚隨一直都不喜歡四皇子,此時看到四皇子竟然欺負他心上人的弟弟,楚隨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快步朝涼亭跑去,然而才跑沒幾步,蕭從簡沉著臉從涼亭里走了出來,扶起親外甥,冷聲問四皇子,“四皇子為何動手?”

  恆哥兒挨了打,卻沒有哭哭啼啼的,抿著小嘴兒站在舅舅旁邊,虎眸圓瞪,氣勢十足。

  四皇子才不怕他,指著左手臂憤然道:“他先撞得我。”他是皇子,誰弄疼他他就打誰,本來就看陸嘉恆不順眼,現在他主動撞上來,哪怕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四皇子也想趁機出口氣。

  “我沒撞你!”恆哥兒大聲替自己辯解,不甘被冤枉。

  一旁蕭煥、英哥兒當然向著親表兄弟,都幫恆哥兒說話,而且確實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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