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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一邊配合守靜的腳步,儘量避免再受其他不必要的痛苦,一邊安慰父母,同時暗暗尋找安全逃開的機會。可惜守靜緊緊抓著她這根救命稻糙,一直來到安國寺後山門,都沒有給陸明玉以及僧侶搶人的機會。

  “別再跟著我,你們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再刺她一刀。”倒退著走出寺門,守靜紅著眼睛對以陸嶸夫妻為首的眾人道,清楚誰最看重懷裡的小姑娘,守靜yīn狠的目光移向蕭氏,“這位夫人,我只想安全離開,等我進了山,只需一晚,明早自會放你女兒出來。在我放人之前,讓我發現任何人進山跟蹤的痕跡,發現一次我就砍掉她一根手指頭,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雙腿夾住陸明玉,一手扯住陸明玉頭髮,手起刀落,砍了一截下來,以做警戒。

  從寺中到這裡,蕭氏受了不知多少次驚嚇,此時再也撐不住,軟軟地朝丈夫身上倒去,被陸嶸笨拙扶住。蕭氏驚嚇過度,渾身無力,但她理智尚存,美貌複雜地盯著守靜,“師父平安離開後,當真會放人?”

  守靜看看懷裡的小女娃,眼裡閃過一絲傷痛,鄭重道:“夫人放心,守靜進山後會將貴千金扶到樹上,明日天一亮,你們便可進山搜尋,但我狠話放在前頭,你們不聽我的話,不叫我安心離開,我便馬上與貴千金同歸於盡!”

  “你走吧,我保證沒人會跟你進山。”陸嶸沉著臉開口,“只求師父言出必行,否則我女兒有半分閃失,我陸家上天入地也會將你挖出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守靜殺了誰,守靜以後會怎樣,他不在乎,他只要女兒平平安安的,別再受苦。

  “你等著就是。”守靜無心多說,將陸明玉夾到腋下,最後警告眾人,“誰都不許跟上來!”

  主持面露難色。

  蕭氏見了,牽著丈夫走到最前面,不許任何人做危及女兒xing命的事。

  “爹爹,娘,你們別怕,明天我在山裡等你們!”望著越來越遠的父母,陸明玉淚眼模糊,大聲喊道,既是安慰爹娘,也是給自己信心。

  女兒這麼懂事,蕭氏再也忍不住,伏到丈夫懷裡低哭。

  而就在守靜挾持陸明玉進山不久,安國寺派去京城報案的僧人策馬疾馳到一半,忽然撞見一支七人的官兵隊伍。僧人如見救星,急急勒馬,沒等馬停穩就跳了下去,撲通跪到距離最近的官兵前,“大人,我是安國寺的和尚,剛剛寺里有人殺人,主持命我進京報官,求大人速派兵緝拿犯人啊!”

  馬上男子皺眉,看向身後,其實應該是隊伍前面,他們本是往京城那邊去的,聽到有快馬奔馳才齊齊停下來,馬一轉身,隊伍也就調了個方向。

  恰在此時,排在隊伍另一頭的男子驅馬而來。男人膚色白皙面冷如霜,單看相貌只有二十左右,乃七人里最年輕的一個,可他身上穿的卻是神樞營正三品指揮使的官服,墨色衣袍,不怒而威,駿馬不緩不急從六名手下身前經過,別說那六個手下,就連他們胯下的駿馬,都不約而同後退兩步,仿佛也敬畏指揮使大人的威嚴。

  “兇手是誰,死者是誰,你說清楚。”來到和尚面前,楚行低頭,面無表qíng地問。月底皇上要微服出宮,登山拜佛,這幾日他都會帶人巡視安國寺附近,如今聽說有命案,楚行自然要弄清楚來龍去脈。

  和尚猜測他官職不小,便將守靜殺了法嚴之事盡數告知,至於守靜為何殺人,他也不清楚。

  單憑這三言兩語,楚行無法斷定此案是否與皇上出宮有關,命一個屬下回京通報,他帶人先行趕往安國寺。安國寺出了命案,香客們慌不迭逃往山下,唯恐連累自己,楚行領著屬下逆流而行,隱約聽到有人提及陸家、陸三爺、四姑娘等字眼。

  弟妹笑盈盈喊他表舅舅的嬌憨臉龐浮上心頭,楚行停步,朝手下使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攔住一個香客詢問具體經過,稍頃回來復命,“大人,陸三爺一家三口來寺里上香,那個叫守靜的和尚劫持了四姑娘,現已逃進後山,陸三爺夫妻怕bī得太緊傷及女兒,不許安國寺僧人進山追捕。”

  楚行聞言,挺拔的長眉深深皺了起來。

  他側身,望向安國寺後面的盤龍嶺。盤龍嶺是座孤山,往西是京城,東側不遠有座縣城,城門官兵盤查,只有北面因為地勢起伏小山丘眾多,即便有人居住也都是零零散散的小村落,最適合逃命。

  守靜要逃,定會一直往北走。

  分析過地勢,楚行瞬間作出決定,“你們去見陸三爺,就說我會竭盡全力救回四姑娘,叫他們不必憂心。”

  “大人,我隨你去,多個人多份把握。”一個侍衛站了出來,鄭重請示道。

  楚行抬手,示意他退回去,“不必,人越多越容易驚動兇手,四姑娘乃陸三爺膝下獨女,容不得半分閃失。你們留在寺中原地待命,今晚找到人,我會放響箭通知,否則明早你們隨官兵一起進山尋人。”

  五個神樞營侍衛互視一眼,最終選擇信任他們的指揮使大人,“屬下遵命。”

  楚行頷首,隨即快步趕往北山,一襲黑衣,身形如風。

  第16章016

  進了山林,守靜將陸明玉扛到肩頭,頻頻回望幾次,確定無人跟蹤,便大步流星往深山裡走。陸明玉腦袋朝下趴著,隨著守靜的步伐,她的肚子一下一下地被守靜肩頭所頂,難受極了,默默忍了一段,陸明玉實在堅持不住,偷偷歪頭,打量守靜。

  守靜膚色黝黑,像常年下地的農家漢子,濃眉大眼,嘴唇很厚,單看容貌,十分敦厚老實,不然這幾年也不會被法嚴當老實人隨心所yù地欺負。察覺到陸明玉的窺視,守靜歪頭,陸明玉本能地想要迴避,可沒等她移開視線,守靜先扭了過去,而陸明玉意外抓住了男人眼裡的一絲愧疚。

  他還會愧疚?

  陸明玉忽然生出了一分希望。

  她繼續觀察守靜,心裡各種念頭閃過。她不知道守靜什麼秘密,守靜逃跑要緊,沒必要對她一個小姑娘殺人滅口。那麼她一直老老實實的,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守靜可能真的會把她放在深山哪棵樹上,讓她等人救援。但如果她嘗試勸守靜提前放了她,成功最好,不成功,守靜也沒有殺她的理由。

  為了能早點回家,為了讓父母少擔心幾個時辰,陸明玉想試一試。

  “守靜師父,你走的太快了,我肚子疼,你能放我下來嗎?”陸明玉怯怯地道,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男人,說完請求,馬上表忠心,“我很聽話,我乖乖跟你走,守靜師父放我下來吧,你肩膀頂得我肚子難受。”

  七八歲的小女娃,長得又特別漂亮,還那麼乖巧,守靜抿抿嘴唇,忽然蹲下去,眼睛狠狠地盯著陸明玉,“你走的太慢,我背你走,但你要老老實實抱著我脖子,敢亂動,我,我一把把你扔地上摔死。”

  他額頭的血已經gān了,但看起來依然嚇人,陸明玉驚恐地點點頭,被守靜背起來後,看著守靜敦厚的側臉,陸明玉心裡反倒安定了一些。真正的惡人,才不會在乎一個孩子肚子疼不疼,守靜肯這樣對她,足見骨子裡還保留著幾分良善。

  陸明玉決定再接再厲,小手抱著男人脖子,腦袋搭在男人肩頭,天真地問:“守靜師父,你額頭怎麼流血了?疼不疼?”

  守靜腳步一頓,看眼肩頭的女娃,搖搖頭,悶悶道:“不疼。”

  陸明玉不信,眨巴眨巴眼睛,眼裡湧出淚水,“我脖子上流血了,特別疼,守靜師父流的比我多,怎麼可能不疼。守靜師父,我給你chuīchuī吧,chuīchuī就不疼了。”

  小姑娘天真善良,但越善良越讓欺負她的人良心難安,守靜不想接受這份好意,再次裝凶,惡狠狠地對陸明玉道:“我不疼,不用你管,再敢說一個字我就扔你下去。”

  陸明玉噌地躲到他背後,用行動告訴他她再也不敢了。

  守靜莫名有些失望,可逃命要緊,他不再管小姑娘的心qíng,大步向前,誰料沒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極力忍耐的哭聲,一抽一抽的。守靜皺眉,扭頭往後看,小姑娘埋著腦袋,他只能看到陸明玉散亂的烏黑頭髮。

  “哭什麼哭?”守靜裝作不耐煩地問。

  “我想我爹爹……”陸明玉邊哭邊含糊不清地道,“我爹爹是瞎子,他不愛出門,我答應給他當拐杖他才陪我出來上香的,現在我跟守靜師父走了,爹爹肯定生氣了,以後都不會再陪我出來逛……”

  傻乎乎的,哭得特別傷心。

  守靜忽然想到了他的女兒,有次女兒貪玩擦傷了膝蓋,晚上早早躲到被窩裡睡覺。他打工回來,問妻子女兒怎麼睡得這麼早,妻子輕笑,說女兒在裝睡,其實是怕被爹爹責罰。但他怎麼捨得為這點小事打女兒?

  身後的小姑娘也傻,等她回家,她父親只會更疼她。

  “別哭了,你爹爹不會生氣的。”自從擄走這個小姑娘,守靜就一直壓抑著對女兒的思念,但此時此刻,他忍不住了,小姑娘因為他哭得那麼傷心,是他的錯,他不能不管。

  陸明玉嘴角偷偷翹起,擦擦眼睛,問他怎麼不知道爹爹不會生氣,然後打鐵趁熱,順勢跟守靜聊了起來,“守靜師父,他們說你殺人了,你為什麼殺人啊?我看你不像壞人,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你才還手的?”

  為什麼殺人?

  守靜目光空dòng起來。

  他沒想殺人,是法嚴欺人太甚,他打他也就罷了,打完了還罵他娘。守靜自己吃苦可以,絕不能容忍別人罵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他從小沒了爹,是母親辛辛苦苦將他拉扯大,他努力賺錢,娶了一房貌美媳婦。媳婦溫柔賢惠,為他生了活潑可愛的女兒,守靜以為他的好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可村長的紈絝兒子趁他不在家,光天化日闖進他家,yù欺rǔ媳婦。母親上前制止,被紈絝推開撞到柜子上,死了,女兒幫娘親打壞人,被紈絝一腳踹死,媳婦……

  媳婦被紈絝糟蹋了,活著等他回家,告訴他是誰害了她們,然後趁他不注意,撞牆而亡。

  守靜忘了那些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只記得他殺了仇人一家,被官府追殺。

  守靜很累,背負了幾年的秘密,他突然很想說出來。

  身後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她天真無暇,守靜想讓她知道,他不是壞人,他是被bī得沒辦法了,不得不瘋。他想讓她知道,他不是故意擄走她的,他只想活下去,為什麼活,守靜說不清楚,他就是想活著,每年給家人燒點紙錢,免得他們在那邊沒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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