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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霆心頭劇震,主動靠近景宜,“你怎麼得罪他了?”魏鐸掌管內廷晚上的守備,若四公主做了讓魏鐸必須殺她的事,豈不是意味著,以後魏鐸可能會繼續害他這個假公主?關係到自己的小命,蕭霆當然要問清楚。

  景宜搖搖頭,歉疚地看著蕭霆道:“我真的想不起來。”

  先是欠蕭霆的救命之恩,如今又連累蕭霆替她承受xing命危險,景宜真的愧疚。

  對上她眼中的自責,蕭霆卻莫名有點,心疼。

  四公主是宮裡最不起眼的那個,從不與其他公主爭寵,也從不在意衣著打扮,這樣無yù無求的一個人,蕭霆相信她沒有主動招惹魏鐸的理由,唯一的可能,是四公主無意得罪了魏鐸或其他人,魏鐸自己要殺四公主也好,替其他人辦事也罷,都是仗著四公主可憐沒有倚仗罷了。

  連龍子龍孫都要殺,簡直欺人太甚!

  蕭霆雖然不學無術,但他從不仗勢欺人,也最看不慣有人作惡行兇,再怎麼說,四公主都是太后的親孫女,四公主真死了,太后肯定也會傷心。這麼一算,魏鐸就是在謀害他這邊的人!

  “咱們去稟報太后。”蕭霆義正言辭地道。

  景宜平靜否決:“其一,魏鐸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沒有其他證據,我口說無憑。其二,你我剛剛在太后面前,承認落水只是意外了。”

  蕭霆頓時蔫了下來,“那就由他在宮裡橫行霸道?”

  景宜眺望遠處碧空,只低聲提醒他:“以後切忌一人在宮裡行走。”

  她在擔心他!

  蕭霆心qíng複雜地看過去。

  景宜在看天邊一片正朝東方飄去的浮雲,臉龐白皙清雋,眉眼如畫,這些都是蕭霆熟悉的,只有她眼裡的冷寂與漠然,是獨屬於四公主景宜的。這一刻,蕭霆徹底相信景宜先前提議落水,是真的想把身體還給他,否則她想他死,完全可以隱瞞魏鐸一事,借魏鐸除了他。

  但他還是不能答應。

  他堂堂七尺男兒,怎能放任一個淡如閒雲的無辜公主陷入危險?

  至少也要等他揪出魏鐸,幫她解了禍患才行,如此他才不算白白救了她。

  “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蕭霆走到她對面,朝景宜露出一個無比自信的笑,“我也會幫你查出真相,還你公道。”

  景宜愕然,既為蕭霆的話,也為他臉上chūn風般的笑容。

  看著蕭霆的笑臉,景宜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她記事後的所有回憶。母妃死了,父皇開始不喜歡她,一句話都不與她說,她過得很不開心,不開心就沒有笑的理由。等她懂事,得知母妃與展將軍兩qíng相悅,得知母妃是被父皇用手段搶進宮的,得知母妃是被迫生下她的,所以才毫不留戀地丟下她追隨展將軍,震驚、痛苦、平靜下來後,景宜便覺得,身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沒有什麼能讓她在意,也沒有什麼值得她高興或失望。

  所以此時“她”臉上的笑容,是屬於蕭霆的。

  恍惚過後,景宜深深看進蕭霆的眼睛:“我只願三公子平安,將來再回將軍府與家人團聚。”如果蕭霆因為她出事,她將一生負罪而活。

  蕭霆沒聽出景宜話里的愧疚,才聽完前半句,他就不敢看她了,耳根隱隱發熱。這個四公主,這麼關心他做什麼?一句比一句更直白,莫非跟話本里喜歡救命恩人的美人們一樣,四公主也喜歡上他了?

  不知為何,想到四公主可能傾慕於他,蕭霆心底竟冒出一絲歡喜。

  其實四公主,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姑娘。

  “行了,我知道了,你少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像男人,小心被人看出來。”說到一半,意識到這是扳回一局的好機會,蕭霆眼睛一亮,立即興奮地奚落景宜道。烏鴉落在豬身上,看她還敢不敢嘲笑他走路不像女人。

  一番好意他不領qíng,景宜無可奈何,最後保證道:“也請三公子放心,在找到換回來的辦法之前,我會竭力替你孝敬家中長輩,決不讓老太君他們擔心。”

  蕭霆聽了,這回不光耳朵,白皙臉龐臉也悄悄紅了起來。

  替他孝敬祖母爹娘,四公主這是打算,愛屋及烏了?

  第009章

  景宜“賢惠”,蕭霆卻不想她太放低身段,一邊轉身一邊結結巴巴地道:“不用,你,你是金枝玉葉,平時見到他們敷衍一下便可,千萬別勉qiáng自己去孝敬她們……特別是我娘,她常常罵我,萬一哪天她對你出言不遜,你就當耳旁風,別跟她計較。”

  說到這裡,蕭霆又轉了回來。

  “夫人對我很好,三公子多慮了。”回想柳氏對她的照顧,早上用飯見她吃得少,給她夾了好幾次包子,景宜神色不禁溫和了幾分。

  蕭霆聽了,既為她鬆了口氣,又替自己委屈。母親最喜歡乖兒子,四公主這麼好,母親高興還來不及,哪會想到他人都在宮裡了?

  想到母親,蕭霆忽然記起一事,低頭將腰間玉佩解下來,看眼左右,再迅速遞給景宜,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莊重,“聽明心說,這是莊妃娘娘留給你的,放在我這裡沒用,還是你收著罷。”

  景宜看看那熟悉的玉佩,伸手接了過來,“多謝。”

  她眉眼淡漠,蕭霆卻猜到她心裡肯很定滿意他的體貼,唇角不由翹了起來。正要問問她昨晚在自家的qíng況,忽見走廊那頭轉過來幾道人影,為首的正是皇后,後面跟著一位布衣婦人。

  “皇后來了。”蕭霆低聲提醒道。

  景宜回頭,看到皇后一行人,馬上對蕭霆道:“咱們同去見禮,若皇后問起,就說我丟了玉佩,問你有沒有揀到。”他們一男一女單獨在這裡站著,肯定得找個合適的理由。

  蕭霆沒想那麼多,但他知道景宜這麼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點頭應了。

  景宜側身,讓他先行,畢竟此時蕭霆才是公主。

  蕭霆忍不住斜了她一眼,男人裝得那麼像,置他於何地?

  但他還是乖乖走在了前面,並且在身後景宜低聲提醒時,刻意放慢了腳步。

  “景宜見過母后。”

  離得近了,蕭霆努力回憶幾位公主見到皇后行禮的動作,生澀地屈膝福禮,幸虧他常常進宮見得多,勉勉qiángqiáng也能糊弄過去。皇后呢,自然看得出四公主這一禮的毛病,不過想到身後的人,皇后也就理解四公主的“緊張”了。

  待景宜也行過禮,皇后沒問兩人怎麼會湊到一塊兒,側身給兩個孩子介紹那布衣婦人:“景宜,霆生,這是護國公夫人。”

  景宜渾身一震,qiáng忍著才沒有露出任何失態之色,隨即上前,如普通晚輩那般朝護國公夫人高氏,也是她的親外祖母,淺淺行了一禮,“晚輩蕭霆,給國公夫人請安了。”

  高氏卻一眼都沒看“他”,只盯著公主身的蕭霆看,對上那張酷似女兒的臉龐,對上小姑娘眼裡的茫然與疑惑,高氏再難壓抑心中的想念與酸楚,上前就抱住了蕭霆,抱得緊緊的,“景宜,我是你外祖母啊……”

  蕭霆傻了。

  景宜垂眼看著外祖母身上的細布衣裳,面上平靜,心裡翻江倒海。

  “霆生……”皇后輕聲喚她。

  景宜抬眼,皇后朝上房揚揚下巴,再對被高氏抱著的、看起來還算鎮定的蕭霆道:“國公夫人久不進宮,肯定有很多話想跟你說,景宜安心陪著,等你們敘完舊再來拜見太后也不遲。”

  說完先朝上房走去。

  蕭霆雙手抗拒地扶著高氏,歪頭向景宜求助。

  景宜沒辦法,歉疚看他一眼,目光隱晦地掃過高氏,這才轉身隨皇后離開。

  ~

  “國公夫人來了?”太后在榻上逗淳哥兒呢,聽說高氏來了,她震驚不已。

  皇后點點頭,柔聲解釋道:“母后,國公夫人見到景宜就落淚了,兒臣斗膽做主,讓景宜先陪她在走廊敘敘舊,一會兒再讓她們來給您請安。”

  “應該的,應該的。”太后並不計較那些虛禮,偏首看看琉璃窗,心中一片唏噓。

  大周開國三百餘年了,到了先帝與兒子這兩代,國力大不如從前,太后雖然身為妻子、母親,卻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先帝與兒子在治國上都沒什麼建樹,兒子還好點,先帝玩物喪志,致使邊疆連年戰亂,全靠老護國公徐英、與現護國公徐廣能征善戰帶兵有道,才屢次救大周於危難。

  徐英病故後,徐廣成了大周第一勇將,可惜徐家子嗣不昌,徐廣與高氏成親這麼多年,只生了一兒一女。皇上糊塗,痴戀徐家女的美色,用手段bī迫人家進宮,封為莊妃,想方設法地哄莊妃高興,討她歡心。過了三四年,皇上大概覺得莊妃給他生了女兒,多半真心待他了,竟趁徐家父子、展揚抵禦匈奴時,派人放暗箭除了展揚。

  結果呢,莊妃非但沒有忘掉故人,反而傷心之下跟著去了。

  就在莊妃輕生時,戰場上因為少了展揚這員猛將,徐廣唯一的兒子也戰死了。皇上連忙派她娘家侄子蕭伯嚴去增援,同時下令不許任何人將莊妃“病逝”之事告知徐廣。徐廣忍著喪子之痛與匈奴jiāo戰,三個月後凱旋,回京路上終於得知他唯一的女兒也沒了。

  展揚前腳剛死,莊妃就跟著走了,“病逝”能瞞過別人,卻瞞不過徐廣夫妻。回到京城,徐廣一身鎧甲進宮面聖,沒等皇上論功行賞,徐廣先提出辭官去爵,再也不想為皇上效力。皇上不允,徐廣便命人拆了護國公府門前的匾額,從此不再上朝,自己做了布衣。

  徐廣不來上朝,皇上又不能押著他來,只得免去徐廣的官職,但爵位依然留著,便是徐家門前不掛匾額,也要人人稱那是護國公府。

  這十來年,徐廣夫妻從未踏進皇宮一步,太后憐惜四公主,以四公主的名義請高氏進宮陪陪親外孫女,請了好幾次,高氏一次都沒來,據說是徐廣攔著,不許妻子認他們皇家的孩子。

  這次應該是聽說四公主落水了,高氏才坐不住的吧?

  太后輕輕嘆了口氣,徐廣是大周的功臣,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希望能通過四公主,讓徐廣重返朝廷。邊疆隱患太多,大周文臣一堆,能拿得出手的將才卻寥寥無幾,要不是侄子他們爺仨爭氣,恐怕……

  思緒紛雜,太后摸摸淳哥兒腦袋,又看向了地上的少年郎。

  景宜默默站在榻前,眼帘低垂,靜寂如深山老林中的一根青竹。

  “霆生要用功讀書,切不可再頑皮了。”太后再次囑咐道。戰場危險,她由衷希望三侄孫一心從文,別再學上面兩個兄長,憑著一腔熱血去沙場上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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