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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清溪再大幾歲,顧明嚴也許會提防那位三叔見色起意,但一來清溪還小,二來清溪與他有過婚約,顧明嚴本能地覺得,他的三叔不會做違背倫常的事,冒被世人唾棄的風險去對自己的侄媳婦下手。

  “有空再見。”最後看眼清溪,顧明嚴走到路旁,朝司機招招手,上車離開。

  清溪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富貴顛顛地跟著。

  小蘭、翠翠趕了過來,有點擔心自家小姐。

  清溪偷偷看向長椅,就見顧三爺還在盯著她,毒蛇似的眼神,叫人打心底發寒。富貴大概也感受到了,難得沒有跑過去饞東西。

  這種情況,清溪寧可顧三爺叫她過去,要麼警告她少與顧世欽父子來往,要麼乾脆直接生氣斷了生意,可她煎熬地等啊等,顧三爺依然只是看著她,眼如寒霜,煞氣太明顯,小蘭、翠翠嚇得瑟瑟發抖。

  身邊有更膽小的人,清溪忽然沒那麼怕了,鼓足勇氣走過去,藉口也找好了,將裝著富貴口糧的荷包遞過去,小聲道:“三爺,這些富貴吃不完,您餵來福吧?”

  小蘭、翠翠面面相覷,然後同時欽佩起來,不愧是大小姐,居然敢跟三爺搭訕。

  顧懷修沒接她的荷包,垂下眼帘,摸來福脖子處的黃毛:“昨日我從申城回來,火車上聽說,你與顧家大少爺退婚了?”

  居然都傳出去了?

  清溪詫異,不過顧家在整個江南都頗有名望,外人好奇顧明嚴的婚事也正常。

  她嗯了聲。

  顧懷修繼續擼來福的毛:“又複合了?”

  輕輕的四個字,漫不經心地說出來,亦是普通人看見兩人同行後的正常八卦反應。

  身為與顧世欽父子有恩怨的三爺,打聽顧明嚴的婚事更有立場,清溪沒多想,否認道:“沒,我與他不合適。”

  顧懷修未置一詞,大手離開來福插進口袋,起身道:“來福喜歡吃牛肉。”

  清溪訕訕地收回自己的豬肉餅。

  但,他沒提明天的五斤牛肉餅交易,應該是想繼續跟她做生意吧?

  摸摸口袋裡的兩張鈔票,清溪唇角翹了起來。

  她心滿意足地往回走,路上遇見報童賣報紙,賺了大錢的清溪,毫不猶豫地買了一份。

  回到家,清溪去洗澡,林晚音過來找女兒,看見桌上有份報紙,她等女兒的時候順便翻了翻。

  結果就讓她看到了一條僱傭古琴家教的新聞,應聘地點在花蓮路8號,離得還不算遠。

  林晚音激動地跟女兒分享喜訊。

  剛賺了錢的清溪有點猶豫,怕母親給人打工受氣。

  “娘就是想找點事。”得知女兒的意外之財,林晚音很高興,但還是想去應聘,閒在家裡,她忍不住想丈夫,忍不住想婆母的那番話。

  “那娘去試試吧。”清溪洗完澡出來,笑著鼓勵道,賺錢不賺錢的,母親開心最重要。

  第27章 027

  因為是周六楊老複診、放她假的日子,清溪決定陪母親走一趟。

  “工錢多少?”徐老太太只關心這件事,對於一個討厭兒媳婦的婆婆來說,兒媳婦願意出去掙錢,徐老太太沒有反對的理由,而且教古琴也很體面,傳出去不丟人。

  林晚音垂眸道:“報紙上說薪酬面議。”

  徐老太太想了想,給兒媳婦設了一個底線:“少於三十塊不干。”

  兒媳婦走了,小孫女雲溪就得她親自看著,如果兒媳婦在外面只能賺普通工人的錢,那不如留在家帶孩子。徐老太太也很清楚,捨得請古琴家教、培養女孩才藝的一般都是有錢人,每個月三十塊還是能談下來的。

  林晚音不敢反駁婆母,出了門,坐在黃包車上,林晚音發愁地對女兒道:“三十塊,人家肯用嗎?”

  清溪來杭城快半個月,御橋街酒樓、飯館的菜價她差不多都清楚了,家教這行她一竅不通。不忍母親煩惱,清溪小聲道:“不怕,人家給二十塊娘也應下,到了祖母面前就說三十,然後我給娘補十塊。”

  女兒當家後越來越機靈,林晚音不知該欣慰還是心疼,反過來問:“那位顧三爺是什麼人物?會一直從你這買肉餅嗎?”顧老太太的壽宴林晚音沒來,喪夫後搬到杭城,她要麼照顧幼女要麼緬懷亡夫,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清溪也沒在母親面前提過送人頭的顧三爺。

  清溪可不想嚇壞母親,避重就輕道:“三爺是什麼人物與咱們無關,我只知道他很喜歡狗,來福那麼愛吃我做的東西,應該沒事。”

  林晚音試著想像一位愛狗的中年男人,既然愛狗,應該很和善可親吧?望山就很寶貴那隻大公雞,捨得嬌貴家養牲畜的男人,品行應該都不錯。

  黃包車沿著湖北往西跑,娘倆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清溪給鮮少出門的母親指她晨跑的路線,林晚音放目遠眺,想到瘦弱的女兒天天堅持跑那麼一大圈,越發覺得女兒只是容貌隨了她,其他脾氣像徐家男人。

  要是生成男兒身該多好。

  憐惜地看著女兒,林晚音不無遺憾地想。

  到了湖西,車夫往南拐個彎就是花蓮路,栽種梧桐樹的馬路兩側,稀稀落落地分布著一棟棟別墅,要麼是古典式園林庭院,要麼是兩三層的洋樓,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地盤。林晚音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旗袍,怕自己這樣的舊派女子,入不了大城市上流人物的眼。

  清溪握住母親的手,一點都不擔心。

  “夫人,小姐,到了。”車夫停在了一棟洋樓別墅前。別墅大門對面的樹蔭下,已經停了幾輛黃包車,清溪他們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穿旗袍的年輕女人下了黃包車,應該也是來應聘古琴家教的。

  清溪給了車夫一角錢,請車夫等他們出來。

  這麼短的路程就能賺一毛,是非常輕巧的生意,車夫笑著點點頭,拉起車去排隊了。

  向門房解釋她們是來應聘的,清溪娘倆順順利利地進了門。走到院中央,二樓有輕快婉轉的琴聲傳了出來。林晚音微微駐足,笑著看女兒,清溪知道母親是在考她,無奈道:“醉漁唱晚,娘太瞧不起我了。”

  她六歲起師從母親學琴,怎麼可能連名曲《醉漁唱晚》都聽不出?

  一樓的大廳里,沙發上坐了五個穿旗袍的女子,最年輕的大概只有二十出頭,最年長的是位頭髮花白的五旬夫人,神色頗有些嚴肅。沙發還有空位,清溪與母親占了角落,沒過多久,樓上的琴聲停了,應聘者噠噠噠的下了樓梯,換下一個。

  林晚音垂著眼帘靜坐,不知是在欣賞前面諸人的琴聲,還是在醞釀情緒,清溪身在局外,心情輕鬆,連續聽了幾首不同人演奏的《醉漁唱晚》,清溪就覺得,母親屬於其中的佼佼者,唯有那位花白頭髮的老太太功夫略勝母親一籌。

  輪到母親時,清溪遞給母親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晚音朝女兒笑笑,跟著女傭往樓上走時,心裡卻捏了一把汗。她沒有任何家教經驗,引以為傲的只有琴技,但那位老者的出現,毀掉了她少的可憐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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