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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煞有介事的,顧崇嚴哈哈笑了兩聲,果真閉上了眼睛。

  顧鸞舉起兩條小胳膊,費勁兒的將她的祈願帶子掛到了面前的樹枝上。

  掛好了,紅色的絲帶輕輕晃動起來,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顧鸞又看了幾眼,才叫父親抱她去人群之外。

  那邊俞氏、顧蘭芝領著顧鳳回來了,顧崇嚴將小女兒交給妻子看管,他抱起長女,再舉長女去掛帶子。顧蘭芝自己就能掛,為了不讓兄長看見她的字,顧蘭芝故意領著丫鬟繞到連理樹的北面,站定了,顧蘭芝踮起腳。

  她高高舉著胳膊,袖口落下一段,露出雪白的腕子。

  女人腰肢纖細,冰肌雪膚,只是背影,就能引人浮想聯翩了。

  賀山今日是來陪妹妹拜月老的,妹妹要掛紅帶子,他跟著走了過來,目光無意掃過旁邊女子如玉的手臂,賀山剛要移開視線,就聽妹妹賀月驚喜地道:“陸夫人!”

  陸夫人?

  賀山心頭猛地一跳,目光下移,果然看到一張印在他記憶深處的美麗的臉龐。

  心跳如鼓,賀山緊張地渾身冒汗。

  顧蘭芝當過陸夫人,雖然和離快一年了,但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她還是下意識地轉了過去,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姑娘激動地望著她,顧蘭芝面露疑惑:“你是……”

  賀月興奮地道:“我是柳家村的賀月啊,夫人在那邊有莊子的,六年前哥哥生病,我求了所有人都沒用,都想賣身去當丫鬟了,夫人乘車經過,我攔在車前求夫人,夫人心善,隨我看過哥哥後,賞了我們兄妹五十兩銀子買藥,夫人您不記得了?”

  顧蘭芝恍然大悟。

  六年前,正是陸老太太逼陸維揚納妾最熱乎的時候,顧蘭芝心煩意亂,就帶兒子去莊子上住了一段時間,去莊子的路上,有個衣衫襤褸的農家女娃哭著求她救救她哥哥,顧蘭芝順手當了回善人。

  只是,顧蘭芝記憶中的賀月,是個枯瘦如柴的小丫頭片子,沒想到六年過去,賀月竟出落得這麼水靈了。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注意到哥哥的僵硬,賀月笑著拉哥哥過來拜見恩人。

  顧蘭芝抬頭看去,這一看,著實把她嚇了一跳,她以為賀月的變化已經夠驚人了,卻不想當初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農家少年,竟長得跟兄長差不多高了,劍眉星目,虎背猿腰,健碩的就像一座小山包!

  顧蘭芝不由地後退了一步。

  賀山微黑的臉龐快要紅透了,結巴地道:“夫,夫,不,大,大小姐,我,我是賀山。”

  好不容易說完這句,賀山再也承受不住與顧蘭芝見面的壓力,低下了頭。

  那年他十四歲,染了風寒,家貧買不起藥,妹妹哭得肝腸寸斷,賀山有心無力,躺在炕上難過地等死。有一天,他迷迷糊糊地聽見妹妹與人說話聲,賀山勉強睜開眼睛,就見一個仙女俯身朝他看來,她的眼睛很美,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寺里大慈大悲的菩薩。

  從此,仙女就住進了他的心底。

  病癒後,賀山四處打聽,才得知仙女已經嫁人了,她是承恩侯府家的姑太太,也是永安伯夫人,簡言之,高不可攀。

  賀山知道他連肖想顧蘭芝的資格都沒有,可他忘不了顧蘭芝,靠那五十兩銀子,他與妹妹一躍成為村裡的富戶,十八歲的他憑藉高大健碩的身軀入選禁軍新兵後,來為他提親的媒人越來越多,但賀山就是不想娶。

  去年,聽說顧蘭芝與陸維揚和離了,賀山狂喜,跑到山上大吼大叫了半天,叫完了,賀山又頹喪起來,顧蘭芝和離了又如何,人家還是堂堂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他一個無名小輩若去侯府提親,承恩侯肯定打他一頓。

  胸口像堵了一層沙似的,賀山偷眼去看顧蘭芝。

  顧蘭芝還沉浸在震驚當中,目光還停留在賀山臉上,因此賀山一抬眼,兩人就看了個對眼。

  年輕男人青澀的眼中,有壓抑多年無人可訴的熾熱思念,也有求而不得的自卑與痛苦。

  那一瞬間,顧蘭芝就像被燙到了似的,雙腿有點發軟。

  “夫人,您也來祈福嗎?”賀月笑著問,對哥哥的感情毫無察覺。

  賀山看向顧蘭芝的手。

  鬼使神差地,顧蘭芝迅速將握著紅帶子的手放到背後,搖搖頭,卻不知該怎麼否認,情急之下,她匆匆離去。

  賀山貪婪地望著她的背影,當顧蘭芝隱入人群,賀山眼裡的留戀頓時化為悲涼。

  “妹妹掛好了?”俞氏關心地問。

  顧蘭芝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還要去山上逛逛嗎?”俞氏看眼山上,問道。

  顧蘭芝腦海里全是賀山的那雙眼睛,沒心情去逛,便叫兄嫂一家四口去遊玩,她去廟裡聽經。

  顧崇嚴、俞氏夫妻又怎會丟下妹妹,一行人一起下山去了。

  他們走後不久,人群之後,一身常服的趙夔朝連理樹揚揚下巴,吩咐隨從:“去把四姑娘的帶子摘來。”

  有隆慶帝的特殊偏愛,趙夔是目前宮裡唯一可自由出入宮門的皇子。

  今日趙夔來鳳凰山,只是隨便走走,未料竟撞見了顧崇嚴與顧鸞,還目睹了顧鸞丟出一條紅帶子,撿起再掛到連理樹的全過程,當然,距離太遠,趙夔沒聽見父女倆的談話。但趙夔覺得有趣,想知道一個五歲的女娃娃向月老求了什麼。

  隨從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顧鸞的帶子,帶子落款是個“鸞”字。

  “殿下。”隨從雙手捧起帶子,遞給主子。

  趙夔接過紅帶子,就見上面寫著兩行方方正正的小字:願得一夫君,憐我如家父待家母。

  趙夔失笑,五歲的女娃娃就惦記嫁人了?

  他倒要留著這紅帶子,等她長大了,他再去逗一逗那丫頭,看她會不會羞哭。

  作者有話要說:

  顧鸞:說好的有求必應呢!

  月老:不怪我啊,我根本沒看到姑娘的帶子,叫趙夔搶去啦。

  顧鸞:你不是神仙嗎,趕緊去搶回來!

  月老:閻王爺都怕二殿下,更何況我這個區區小仙。

  顧鸞:那現在怎麼辦?

  月老:不怕,我已經把你的紅繩系在他身上了,你有一輩子可以近身教訓他!

  顧鸞:……

  趙夔:放馬過來吧。

  第15章

  月老靈不靈驗,顧鸞還不知道,她也不著急,她剛五歲,月老有十來年的時間替她相看呢。

  顧蘭芝連紅帶子都忘了掛,月老靈不靈都與她無關了,不過顧蘭芝並未遺憾什麼,回府之後,反而不時想起與賀山的那一照面。顧蘭芝總覺得賀山對她似乎有某種……可,賀山小她整整五歲,怎麼可能?

  胡思亂想了幾日,顧蘭芝就把這事忘了。

  賀家那邊,賀月沒有白去月老廟,很快就遇到了她的好姻緣。

  賀山如今是禁軍步軍里的一個小兵,頂頭上司是韓都頭。韓都頭今年二十二歲,之前定過一門婚事,眼看快到成親的日子了,女方突然得了一場大病,兩眼一閉去了西天。父母定下的婚事,韓都頭都沒見過女方幾面,自然沒有多傷心的情緒,白日當差時訓練手下的一百小兵,下了值就與交好的朋友飲酒作樂,十分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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