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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嬌暗道,今日是初十,王慎休沐的日子?

  最近她都過糊塗了,沒留意時日。

  這裡就她與王慎兩個活人,陳嬌不由自主地盯著王慎的身影,面容始終掩在傘下,他在荷花池對面站了會兒,然後上了橋,在橋上又站了會兒,跟著就朝涼亭這邊走來了。

  陳嬌站了起來。

  傘下的人終於聽到了動靜,傘面高抬。

  看到王慎那張意外的臉,陳嬌淺笑,恭敬地行禮:“大人。”

  趁她欠身行禮,王慎飛快地打量了她一番,與上次見面比,她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初夏衣衫薄,她一襲白裙站在亭中,微風吹拂她的裙擺,身量纖細,柳腰款款,宛如荷花池中有花修煉成了精,躲入亭中避雨來了。

  王慎握傘的手,微微一緊。

  他本在別處觀雨,看到她,才猶豫著跟了過來。

  退婚那麼大的事,他還沒有當面關心過她,她不來正院,他亦不便主動去找。

  “阿嬌也來賞雨?”王慎一邊收傘跨進涼亭,一邊平靜地問道。

  陳嬌道:“是啊,在屋裡坐久了,出來逛逛,大人今日休沐嗎?我竟忘了。”

  王慎“嗯”了聲。

  “大人這邊坐。”陳嬌指著她剛剛坐的石凳道,“我已經擦過了。”

  王慎看著她問:“你坐哪裡?”

  陳嬌笑著拿起放在一旁的傘,道:“我正要回去,不打擾大人了。”

  孤男寡女,沒事還是避嫌好,花園隨時可能有下人經過,免得被人誤會她存心勾引王慎。

  王慎抿了下唇,然後在陳嬌轉身時,他咳了咳,問道:“最近在忙什麼?”

  陳嬌腳步一頓,王慎這是,要與她聊聊家常?

  雖然奇怪,陳嬌還是轉過來,如實道:“沒忙什麼,最多幫嫂子照顧暢哥兒。”

  王慎看眼她握在手裡的傘,先落座,才繼續問:“暢哥兒可會爬了?”

  陳嬌失笑,解釋道:“早呢,怎麼也得七八個月大才行。”

  王慎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沉默的功夫,陳嬌忽然發現,與過年的時候比,今日的王慎雖然依舊消瘦,整個人的精神卻好了不少,就像冬日掉光葉子的挺拔楊樹,在春日裡又迎來了新顏。

  “大人還有事嗎?”他遲遲不語,陳嬌好奇地問。

  王慎再看她一眼,袖中的大手握了握,方道:“確實有一事,自去年起,我一直在物色新的編書人選,然始終沒找到合適的,不知你還有沒有興趣。”

  陳嬌心裡一喜,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大人此話當真?”

  王慎笑了下:“我何必騙你。”

  陳嬌當然願意,但,記起去年她一訂婚王慎就冷著臉不許她再編書,陳嬌咬咬唇,提了一個條件:“我可以替大人編書,但大人需承諾於我,在我編完整本書之前,大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辭退我。”

  她是在講條件,可那聲音也帶著一絲小女兒撒嬌的味道,王慎聽著,只覺得比雨聲更悅耳。

  他鄭重頷首:“好,除非你自己不想編了,我不會辭退你。”

  陳嬌開心極了,最後問道:“那我明日開始?”

  王慎再次頷首。

  “那我這就去準備準備。”陳嬌朝他行禮,然後走到涼亭外,撐開傘,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王慎坐在亭中,目光一直追隨她纖細的背影。

  陳嬌走出他的視線後,又繞了一個彎,迎面撞上了撐傘的長福。

  “姑娘看見大人了嗎?”四目相對,長福期待地問。

  陳嬌回頭,指著荷花池的方向道:“大人在涼亭里賞雨呢。”

  長福先是道謝,隨即自言自語似的道:“大人真是的,剛剛還讓我去拿畫具,說是要畫假山,一轉眼怎麼跑這邊來了?”

  聲音未消,長福已經走遠了。

  陳嬌本來沒有多想,可是走著走著,她突然朝假山的方向望去。尚書府的假山群,與荷花池在兩個方向,以王慎的沉穩,他既然安排長福去取畫具,斷沒有無故離開讓長福四處尋找的道理,那麼,王慎為何要走開,還偏偏與她撞到了一處?

  難道,他看見她了,正好要談編書的事,便跟了過來?

  可,他要她編書,以前怎麼不直接叫她去正院?

  眼前浮現王慎在荷花池畔、在橋上逗留的情形,浮現他看到她時露出的意外,越想越像是裝出來的,陳嬌心跳便有些亂了。是她會錯了意,還是,王慎真的在刻意又非要掩飾什麼般地接近她?

  如果他真把她當晚輩,他沒必要遮遮掩掩,除非,他心虛!

  或許是因為懷疑了,陳嬌後知後覺地回溯了很多蛛絲馬跡。

  不小心握住她手時,王慎臉紅了。

  秦越才主動與她說了幾次話,王慎就戳穿秦越納妾的企圖,並將秦越打發走了。

  中了柳氏母女的藥,意亂情迷的王慎一直喚著她的名字。

  她與范正陽定親,王慎冷臉不許她編書,幾個月不見,他又瘦又憔悴,如今她才退婚半個多月,王慎就又恢復了精神,還主動要她繼續編書!

  單獨一條兩條算不上證據,這麼多加起來,陳嬌實在無法再說服自己,王慎對她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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