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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正非伸手抱了抱陳千卿。

  因為這件事,陳千卿晚去學校十幾天。但班導在問清楚他缺席的qíng況之後,十分大方的給了假期,告訴他會給學辦打招呼的。

  陳千卿到了學校,把行李放到了陸正非家,然後先去出租屋了一趟。

  祝茂已經來學校十幾天了,他期間也給陳千卿打了個電話,自然是知道了陳千卿家裡發生什麼事。

  陳千卿走進來的時候,他正在給他的小倉鼠坨坨換木屑,一抬頭就看到了面無表qíng的陳千卿,祝茂道:“千卿,你回來啦。”

  陳千卿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肥的快變成一攤的坨坨。

  祝茂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陳千卿的話,但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許久後,他才道:“千卿,別太難過了。”

  陳千卿點了點頭。

  和放假之前比,陳千卿又瘦了。他的臉色白的不像話,配上略長的頭髮,和jīng致的眉眼,簡直就像個沒人氣的洋娃娃。

  祝茂看著這樣的陳千卿只覺的難受,他給了陳千卿一個重重的擁抱。

  陳千卿緩緩道:“我可能不會上學了。”

  祝茂一愣:“為什麼不上學?”

  陳千卿道:“因為我生病了。”

  祝茂驚道:“千卿,你生什麼病了?”

  陳千卿道:“治不好的病。”他覺的,他快要瘋了。

  無數的記憶和聲音糾纏著他,讓他食不安寢不眠,他表現出來的淡定,幾乎就是一種假象,他甚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徹底的崩潰。

  祝茂聽到陳千卿這麼說,第一個反應就是癌症,他道:“千卿,不要放棄!我爺爺也得了癌症,但是活了好些年呢。”

  陳千卿哈哈大笑起來,他說:“笨蛋,我騙你的。”

  祝茂狐疑的看著陳千卿,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話。

  陳千卿道:“我回來看看你……一會兒就走,房租我jiāo了,你放心住,說不定以後我還回來呢。”

  祝茂道:“別啊!你走了,我就回去住寢室了!小花也不在了……千卿,你真的還會回來麼?”

  陳千卿道:“誰知道呢。”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陸正非一直在門外等著陳千卿,他道:“千卿,你真不想上學了?”

  以前是他關著陳千卿不讓陳千卿上學,現在卻變成了他求著陳千卿上學了。

  陳千卿道:“不上了。”沒什麼好上的,他從來都不是陳千卿,也變不成陳千卿。他自始至終都是個蹩腳的模仿者。

  陸正非道:“我叫人去給你辦休學的手續了……你看你想什麼時候……”後面的話他沒說太清楚,但陳千卿和陸正非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陳千卿道:“儘快吧。”按照他的計劃,他本該答應韓懷雲的提議的,可是當柳華梅和陳清揚死去之後,他卻決定順其自然。

  無論是陸正非也好,還是柳華梅和陳清揚的死亡也好,還是他未來按照既定軌跡運行的命運也好,他都要一一的受著。

  因為這些,都是他該得的。

  重生,或許不代表著改變,而只是意味著,你要將這些苦難,再次原原本本的咽下。

  回到陸正非的住所後,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小花突然冒了出來,陳千卿看著在他腳邊喵嗚喵嗚叫著的小花,眼神里是一種讓人心悸的漠然。

  就好像眼前這個可愛的小生命已經無法引起他的興趣,即便再怎麼可愛,也同他無關。

  這是一種與整個世界隔開的感覺。

  陸正非道:“小花長的可真快啊。”

  陳千卿平靜的看了陸正非一眼,那眼神把陸正非看的後背一涼——直到這時,他終於發現,陳千卿的病qíng已經嚴重到了一個無法等待的地步。

  因為那雙本該充滿生命里的眼睛裡,是一片讓人無法忽視的死寂,他明明在看著你,可是你卻會覺的,他的目光已經游離開來,散亂到了未知的方向。

  陸正非知道不能再拖,他道:“千卿,我們馬上去看醫生。”

  陳千卿扭過頭,什麼話也沒說,緩緩的閉上了眼。

  第58章 出國了之後

  陳千卿的面前放著一面鏡子。

  鏡子裡的人,微笑著看著他,沖他招招手,沖他張張嘴。那人面容英俊,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衣,頭髮略長,凌亂的散開在肩膀上。

  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那聲音輕柔,飄逸,柔和,仿佛童話里天使的歌聲。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美好,直到陳千卿用手指觸碰了冰涼的鏡面。

  在他指尖碰到鏡子的那一剎那,光潔明亮的鏡子開始一塊一塊的碎裂,從裂fèng里流出濃稠的帶著腥味的鮮紅血液。

  鏡子裡的對著陳千卿露出明媚的笑容,他的皮膚一寸寸的皸裂,眼神卻亮如星辰,他對著陳千卿道:“我的死,就是對你最好的報復。”

  陳千卿從噩夢中醒來了。

  現在正好凌晨三點,陸正非睡在他的身側,閉著眼睛正在熟睡之中。

  陳千卿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盯著不遠處的鐘輕輕的嘆了口氣。

  有些東西,沒有表露出來,卻已經成了心病。

  從回到學校開始,陳千卿一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今天也如此,他用手臂遮住眼睛,臉上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天快亮的時候,陸正非才發現陳千卿一晚上又沒睡。

  他知道陳千卿的睡眠不好,但也沒想到,陳千卿已經到了幾乎夜夜都無法入睡的地步。

  就在兩天前,經徐少仁的推薦,陸正非在國外找了一家專業的心理治療機構,而出國的飛機票就定在了今天下午。

  陸正非道:“千卿,你又沒睡麼?”

  陳千卿蒼白的臉色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他道:“嗯,做了個噩夢。”

  陸正非道:“你夢到什麼了?”

  陳千卿道:“我夢到陳千卿,說他恨我。”——他就這麼以一種事不關己且冷漠的姿態,將這個本該保守一輩子的秘密,說了出來。

  陸正非的反應卻有些奇怪,他沒有問陳千卿為什麼會說這種話,而是安慰道:“沒人會恨你的,千卿,下午的機票,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陳千卿坐起來,搖了搖頭。

  陸正非見狀也不再勸,只好出去端了杯牛奶回來,遞到陳千卿面前:“喝點吧,熱的。”

  陳千卿接過來,慢慢的把牛奶喝了下去。

  大部分人,都無法忍受失眠這種病症。那種躺到chuáng上,人已經疲乏到了極點,閉上眼睛卻全是零碎畫面和刺耳聲音的感覺,讓人發狂。一天也好,兩天也好,日子一久,就算是鐵人也要jīng神崩潰。陳千卿不是鐵人,他忍到現在,已經盡力了。

  一天只睡幾十分鐘,在這幾十分鐘裡還會被夢魘困擾,陳千卿的jīng神狀態一再下落。陸正非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在詢問過徐少仁之後,他往陳千卿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藥。

  陳千卿是不會主動使用安眠藥的,在他看來,他所受的折磨都是活該。當年陳千卿也得過抑鬱症,只怕那時的他,也是這麼痛苦。

  陳千卿不用,陸正非卻不想陳千卿自我折磨,他看著陳千卿把牛奶喝下去,然後眼睛緩緩閉起,呼吸也均勻了起來。

  陳千卿這麼恬靜的表qíng,陸正非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最近以來,陳千卿似乎就像忽然長了刺一般,言語表qíng里均是不可侵犯的高傲和冷漠,甚至於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許多複雜的表qíng。

  開始陸正非以為是陳千卿想通了,後來才發現,陳千卿非但沒有想通,反而並的更加嚴重。而且死活不願意去醫院看看。

  陸正非伸出手指,緩緩的觸碰著陳千卿的額頭,然後順著他的額頭一點一點的往下滑,滑過沒有形狀優美卻沒有血色的唇,滑過修長的頸項微微凸起的喉結,滑過緊緻的鎖骨,然後將手掌,輕輕的放到了陳千卿的胸膛上。

  心臟搏動的起伏,讓人知道眼前這個神色憔悴的人還活著,陸正非痴迷的看著陳千卿,低頭,給了陳千卿一個輕若羽毛的吻。

  陳千卿依舊一動不動,那模樣就像童話里,被詛咒的睡美人。

  沒有其他越界的動作,陸正非一吻即止,之後就起身去書房拿來了筆記本電腦,坐在陳千卿chuáng邊的椅子上,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

  藉助安眠藥入睡的陳千卿依舊被夢境困擾著,他感到自己躺在一張大chuáng上,渾身都在疼痛,特別是眼睛的部位,疼的連帶他的腦袋也暈暈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有些熟悉,卻又一時間想不起是誰,她道:“有什麼好治的,陸正非不就指望著他的小心肝瞎了哪裡也去不了麼,他到底gān了什麼我還能不清楚?”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模糊,具體說了什麼聽不清楚。

  然後,那個女人笑了起來,她說:“陸正非還特意給我打了個招呼,哈,這種事qíng,需要他打招呼?”

  隨後腳步聲響起,門被推開,兩人走遠了。

  陳千卿的身體瞬間冷了下來,他仿佛一下子整個人都被放進冰櫃了,寒冷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耳旁不停的回dàng著那個女人剛才所說的話。

  這不是他……這是,真正的陳千卿的經歷。

  陳千卿掙扎著想要醒來,可他的身體太沉,根本無法控制,於是他只能繼續沉淪在夢境裡。

  陳千卿之所以不敢睡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他會不斷的做夢。那些屬於他,不屬於他的夢境,都會向走馬燈一樣閃現,以一種蠻橫的姿態,讓他把他到底gān了些什麼,看的清清楚楚。

  陳千卿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和陸正非已經坐在去機場的車上了。

  陸正非和他坐在后座,他被陸正非抱在懷裡,身上還搭著一層毯子。

  陸正非察覺他醒過來了,道:“千卿,你醒了?”

  陳千卿抿了抿唇,他道:“你在牛奶里放了什麼?”

  陸正非道:“安眠藥……醫生說你繼續這麼失眠會受不了的。”

  陳千卿垂著頭,頭髮因為剛起chuáng還有些凌亂,他看了陸正非一眼,最後什麼也沒說。

  雖然做了許許多多個奇奇怪怪的夢,但他在醒來之後,還是感到緊繃著的身體有些一絲放鬆的感覺。

  陸正非拿出保溫桶,遞給陳千卿:“趙姨熬的粥和小菜,你吃一點吧。”

  陳千卿雖然沒有胃口,但也知道不吃東西是不行的,他慢慢接過粥桶,拿起勺子,開始喝粥。

  粥熬的很粘稠,裡面放了煮爛的蝦米和蔬菜,再配上趙姨很拿手的小菜,很開胃口,陳千卿喝了一小半,就覺的飽了。

  陸正非道:“千卿,你再喝點吧。”陳千卿搖了搖頭。

  陸正非嘆了口氣,把粥桶接過來,放到了旁邊。

  十幾分鐘後,司機把車開到了機場,陸正非和陳千卿下了車。

  chūn節已經過去幾十天,最近又沒下雨,溫度開始回暖。但陸正非還是硬給陳千卿加了件後外套,他想著到有空調的室內就脫了,走在外面就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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