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要殺你,一句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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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家壽宴。

  李瑾瑜指著「糖醋鯉魚」說道:「這盤魚做的很不錯,非常的不錯。」

  鷹眼老七道:「都說李公子學富五車,不想李公子對廚藝還有研究。」

  李瑾瑜道:「不會做,只會吃,說是會吃也行,說是紙上談兵也行。」

  陸小鳳道:「會吃也好,紙上談兵也罷,左右無事,不如來說說。」

  「那我就獻醜了。

  糖醋鯉魚糖醋鯉魚,自然是要以鯉魚為主,最好的自然是黃河鯉魚。

  黃河鯉魚肉質鮮美,做糖醋魚的時候務必要外焦里嫩,保證鮮味。

  如果是尋常的鯉魚,不可避免帶一些土腥味,便要做的偏酥脆一些。

  再說造型,做菜講求色、香、味俱全,擺盤和造型也是一大要點。

  糖醋鯉魚務必要做到頭尾上翹,呈月牙形,但魚頭要稍稍高於魚尾,擺出一種鯉魚躍龍門的動態美感。

  這一點炸魚的時候便要注意,千萬不可偷懶,畢竟,糖醋鯉魚多數情況下是宴席菜,造型非常的重要。

  人家求的是魚躍龍門的吉利,擺出個臭鹹魚模樣,就別怪人掀桌子。

  再說刀工,麥穗花刀、牡丹花刀、瓦楞花刀都可以,但必須要大翻刀。

  鯉魚的嘴、鰓、肚、肉,炸完了之後全部都是張開的模樣,這樣才能把鯉魚的肉炸透,防止半生不熟。

  再說澆汁,不僅要粘稠適度,而且必須是酸不壓甜,甜不壓酸,最好甜稍微多一點點,防止醋的嗆味。

  點綴的藕片和蓮子,讓這道菜的層次更加豐富,而且葷素搭配……」

  李瑾瑜別的不敢說,在吃方面確實有些研究,尤其是各種肉食。

  眾人本覺得糖醋鯉魚很平常,聽到李瑾瑜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這道菜果真是色香味俱全,當即食指大動。

  陸小鳳打趣道:「你這錦鯉魚,怎麼這麼喜歡吃魚呢?」

  李瑾瑜道:「你這傢伙,難道你這陸小雞從來都不吃雞麼?」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陸小鳳指著一盤蔥燒海參說道:「河鮮伱了解,海鮮你了解麼,不如說說海鮮。」

  「海鮮我也有些了解,你別看蔥燒海參名字普通,這可是一道大菜。」

  「有多大?」

  「想做這道菜,要準備很久,而且要三次入味,使用多種技法……」

  說完蔥燒海參,李瑾瑜又說了水晶肘子、干燒鯧魚、八寶布袋雞、蟹粉獅子頭,說的眾人口水直流。

  坐這桌席的,要麼出身富貴,要麼門派之主,要麼交友廣闊,都是吃過見過的,尋常美食本不入眼。

  可經過李瑾瑜介紹,再加上花家的廚子確實厲害,竟都吃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陸小鳳,好似八輩子沒吃過飯一般,吃得滿嘴都是油。

  驀的,陸小鳳忽然問道:「你既然這麼會吃,不知最好吃的是什麼?」

  「千人千味,有人愛吃肉,有人愛吃素,有人愛吃甜,有人愛吃酸,有人愛吃山珍,有人愛吃海味……」

  「我問的是你最愛吃什麼?」

  「如果說最喜歡的海鮮,一定是鮑魚,當年見巨鯨幫沈幫主的時候,有幸吃到一道紅燒鮑魚,至今難忘。」

  「這兒不也有鮑魚麼?」

  「不一樣,不一樣,沈幫主招待我的,是毒龍島特產的美人鮑……」

  聽到「美人鮑」三字,宋問草忍不住緊了緊腰間藥囊,這兩天,他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心裡一直毛毛的。

  尤其李瑾瑜剛剛開口,陸小鳳、鐵飛花、花滿樓,同時看向了他。

  宋問草臉上冒著虛汗,支支吾吾的說道:「諸位看我做什麼?我就是個野郎中,可不懂什麼海鮮河鮮!」

  李瑾瑜冷笑道:「是麼?」

  陸小鳳厲聲道:「宋問草,別的東西你不知道,美人鮑你不知道麼!」

  鐵飛花道:「這兩天,我給了你很多次機會,剛才吃飯的時候,也數次提醒於你,只要你有半分悔意,我便給你三分臉面,但你不能執迷不悟!」

  花滿樓道:「鐵鞋,好久不見!」

  鷹眼老七等人,原本好奇四人為何對宋問草發難,聽到「鐵鞋」二字,驚呼道:「鐵鞋,你是鐵鞋大盜?」

  宋問草想要起身跑路,但眼前這種場面,哪裡容得他有半點機會。

  「眾所周知,鐵鞋大盜十幾年前就已死去,你們說我是鐵鞋大盜,豈不是天大的玩笑,這個笑話不好笑!」

  「雙胞胎詭計,鐵鞋大盜實際上不止一人,你不會覺得,一個如此簡單的計謀,可以隱瞞這麼多年吧?」

  「你……」

  蘇櫻道:「我來了之後,給花伯父號了一次脈,那個時候,我便已經在懷疑你,因為你開的藥不對!」

  李瑾瑜道:「但這不是證據,畢竟你可以說自己學藝不精,只要你抵死不承認,我們拿你毫無辦法。」

  陸小鳳道:「其實我也很早就懷疑你了,當時在朱停家門外,我發現了你的蹤跡,花家密室是朱停設計的,你想綁架老闆娘,以此來威脅朱停。」

  鐵飛花道:「但這也不是證據,這只是猜測,你仍舊可以抵死不認。」

  花滿樓道:「我只能監視你,想要看看你這幾日有沒有什麼古怪。」

  宋問草驚道:「可你……」

  花滿樓道:「瞎子,耳朵靈,你可能不知道,你這些天做的事,十之七八都落在了我的耳朵裡面。」

  何珺琪笑道:「比如你吩咐你的女兒在酒里下迷藥,不巧的是,迷藥已經全部都餵了我的寶寶們了。」

  陸小鳳道:「比如你讓瀚海國的弓箭手暗中潛入,你可真是大膽,竟然敢在中原動兵,你可知惹惱了誰?」

  李瑾瑜道:「當然是惹惱了我這個剛剛上任數月的江南道巡察使,你可能不知道,我有調兵的權力。」

  花滿樓道:「你最不應該的,就是在私下裡的時候,露出原本的聲音,我聽過那個聲音,記得非常清楚。」

  「那又怎麼樣?」

  「所以,能不能先摘下面具!」

  花滿樓猛地一記流雲飛袖,輕飄飄的勁力落在鐵鞋大盜臉上,易容面具頓時破碎,露出他的本來面目。

  當初花如令斬首鐵鞋大盜,眾人都看過鐵鞋大盜的真面目,此時得見宋問草真容,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宋問草近些年帶著面具生活,面容雖然有些變形,變化卻不是很大。

  鷹眼老七勃然大怒:「藥罐子,你竟然真的是鐵鞋大盜?」

  花如令喝道:「宋問草,我和你相交十餘年,你卻如此害我,你……」

  事已至此,宋問草也不裝了,冷冷的說道:「你殺了我哥哥,我刺瞎你兒子的眼睛,讓你傷了十幾年,也算是一報還一報,有什麼不對!」

  宋問草隨即環視一眼,面容變得猙獰扭曲:「你們都欠我一條命!」

  鷹眼老七勃然大怒,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欠你一萬鋼刀!你且等著,老子這就把你切成臊子!」

  宋問草冷笑道:「你們這些人,哪個沒與我喝過酒、吃過飯?只要我稍微下一點毒,你們難道能活命?」

  「石鵲,去年三月,在武當山與你喝茶下棋,至少有七次機會殺你!」

  「苦智,去年五月,咱們在少室山論佛五日,我能殺你十二次。」

  「鷹眼老七,當年你邀請我去十二連環塢總舵,若是我稍有歹心,你一家老小都已經被我送上黃泉路。」

  「還有花如令,若是我不想零碎的折磨你,而是下死手,你轉世投胎的下輩子都已經會打醬油了。」

  「花滿樓,我弄瞎你的眼睛,卻沒有殺你,難道不是饒你性命?」

  這般無恥的發言,便是石鵲道長苦智禪師那種高人,都氣的面色發白。

  心說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麼認識這麼個瘋子,真是人生最大醜事!

  花滿樓道:「你說這些,只是想為人爭取時間,好去密室里盜寶,順便讓瀚海國的高手完成布置。」

  李瑾瑜道:「我剛才說過,你不該得罪我這個江南道巡察使,那些瀚海國的弓箭手,已經被處理掉了。」

  鐵飛花道:「你的那些真正的親信手下,也已經被擒獲,如果你指望這些人來翻盤,實在是想的太多。」

  宋問草冷笑道:「哼!早在你們幾個出現的時候,我就沒指望這些,你們以為我一點底牌都沒有麼?」

  花滿樓道:「如果你的底牌,是從霹靂堂購買的火雲霹靂彈,那我覺得你可以放棄,因為我已經嗅到了。」

  陸小鳳道:「花滿樓耳朵靈,他的鼻子同樣很靈,這都是拜你所賜!」

  宋問草發出了一聲哀嚎。

  他的底牌幾乎已經用盡,只剩下一個不知靠不靠譜的後招,此時已經猶如落入陷阱的野獸,已經走到了最終的絕路,只能發出絕望到極致的慘叫。

  「為……為什麼你要阻止我?只要我拿回玉佛,我就能輔佐王子登基。

  我女兒已經取得他的青睞,只要王子登基,我女兒便是瀚海國王后,我則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丈!

  為什麼要阻止我?我盡心竭力獲取榮華富貴,難道是錯誤的麼?你們哪個沒做過錯事?誰有資格殺我?」

  聽著宋問草的咆哮,花滿樓並沒有復仇的快意,反而覺得空虛。

  不過他很快就感覺到,雙手被李瑾瑜和陸小鳳抓住,來自於好朋友好兄弟的鼓勵,讓這些空虛不值一提。

  「你的醫術那麼高明,本該濟世救人,為什麼要做這麼多的惡事?」

  「你怎麼能明白,玩弄別人的性命於股掌,是一件多麼快活的事情。」

  「刺瞎我眼睛,你感覺如何?」

  「滋味不錯,尤其每次見到你,我都會想到那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還有你爹,我暗中害他,他卻還要對我禮遇有加,簡直像個蠢貨,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太爽了!」

  「砰!」

  宋問草被擲倒在了地上。

  「鏘!」

  花滿樓拔出了寶劍!

  宋問草看著胸前的寶劍,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得意的狂笑。

  「來啊,殺了我!花滿樓,你難道不敢?心軟了?還沒殺過人吧,那種感覺很美妙,你一定會愛上那種感覺,殺了我,以後就容易多了……」

  花滿樓沒有動手。

  「動手啊!我弄瞎你的眼睛,你眼前永遠只有黑暗,你不想報仇麼?你這個懦夫,你就是最大的懦夫!」

  花滿樓仍舊沒有動手。

  殺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初次動手,更是有極大的心理壓力。

  宋問草為了盜取玉佛,也為了報復花家,時常出現在桃花堡,對於花滿樓的性格非常熟悉,知道他的品行。

  這一劍刺下去,固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花滿樓畢生武道也已完了。

  不是不能殺戮,而是不能在滿懷仇恨的情況下揮出這一劍。

  這種事情,陸小鳳不能阻止,花如令不能阻止,苦智禪師不能阻止,石鵲道長不能阻止,李瑾瑜當然也不能。

  但有一個人可以。

  這個人就站在李瑾瑜身邊。

  鐵飛花!

  她是朝廷的神捕,可以用抓捕罪犯歸案為理由,強行把鐵鞋大盜帶走。

  李瑾瑜握住鐵飛花的手,只要花滿樓的劍稍有異動,鐵飛花便會開口。

  驀的,宋問草猛地撞向花滿樓的劍鋒,花滿樓卻沒有出招,而是順勢一招提撩劍,削去宋問草半邊頭髮。

  「你我恩怨,一刀兩斷,能夠審判你的不是我,而是朝廷的律法。」

  「你……你個懦夫,你活該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你是最大的懦夫!」

  花滿樓道:「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陽光下,我有關心我尊重我的朋友,你卻只有陰謀詭計血腥廝殺!」

  「花!滿!樓!」

  「你這種人,太可笑了。」

  花滿樓「看」向李瑾瑜,方才李瑾瑜握住鐵飛花的手,他感覺到了。

  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在腦海中形成紅紅綠綠的影像,他能感受到他們的動作。

  哪怕那些動作無聲無息,哪怕是在傳音入密,他也能感覺得到。

  他不知道什麼叫做3D成像,也不知道什麼叫做熱成像,只知道他能感覺得到,因為他的五感已然突破極限。

  就好似——夜魔俠!

  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花滿樓感覺到陸小鳳已然並起手指,隨時準備接下他的必殺一劍,感覺到李瑾瑜為他安排的最終後手,鐵飛花時刻準備出手。

  他感覺到了父親的關心,感覺到了朋友的友誼,感覺到了長輩的慈愛。

  當這一切都環繞在身邊的時候,究竟誰的眼前是黑暗,誰又是光明?

  花滿樓可以生活在陽光下,可以種花養草,可以彈琴下棋,可以和朋友開懷暢飲,彈劍而歌,共謀一醉。

  宋問草可以麼?

  當然不行!

  他一輩子都活在面具下,活在腥風血雨之中,即便是親生女兒,也只是他為了獲得權勢,而訓練出的工具。

  一個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一輩子帶著面具,連真面目都不敢暴露的傢伙,偏偏自以為能夠掌控他人一切,豈不是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花滿樓離開了,他沒必要留下!

  陸小鳳離開了,他去追花滿樓!

  「出手啊!出手啊,你為什麼不出手!你們都是懦夫!懦夫!懦夫!」

  鐵鞋大盜仍在哀嚎,喉嚨里甚至咳出血來,顯得又猙獰又悽慘。

  李瑾瑜附在鐵鞋大盜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鐵鞋聞言面色青紫,雙目暴凸,七竅流血,竟硬生生氣死!

  鷹眼老七忍不住說道:「乖乖,這到底說了什麼,竟把人氣死了。」

  李瑾瑜打趣道:「老七,你如果好奇,要不我附在你耳邊也說一遍?」

  鷹眼老七擺了擺手:「別,別,千萬別,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宴席雖然已經完畢,但宋問草的屍體擺在這裡,著實不是個事,花如令嘆了口氣,命人準備了一口棺材。

  ……

  「瑾瑜,你到底說了什麼?」

  「什麼說了什麼?」

  「氣死宋問草那句話。」

  「你真想知道?」

  「當然。」

  「叫聲好聽的。」

  「皮癢是不是?」

  「不叫不說!」

  鐵飛花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小聲道:「好夫君,你就告訴我吧,妾身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啊!」

  英姿颯爽,頗有婦好之風的天下第一女神捕,何曾有過這等女兒態?

  李瑾瑜忍耐不住,一手攬住鐵飛花的纖腰,把鐵飛花攬到了懷中。

  「唔~~」

  「唔唔~現在可以說了吧?」

  「其實我覺得還不夠……」

  感覺三根手指在後腰軟肉,李瑾瑜不想試試九陰白骨掐,當即住了嘴。

  「其實我只告訴鐵鞋,瀚海國王根本就沒把玉佛交給花伯父。」

  「啊???」

  「你也不想想,瀚海國再小,那也是一個國家,怎麼會把傳國玉璽,交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商人?

  你再想想,想要奪取玉佛,何必派出盜賊,偽裝國王使者不是更方便?

  他們不是沒有做過,而是每次都會被識破,每次都是無功而返,他們以為有特殊口令,實則根本就沒有。」

  「花伯父為何答應瀚海國王?」

  「花伯父和我說過,瀚海國王為了讓他答應條件,不僅花家經過瀚海國的商隊免稅,還奉送一小片綠洲。」

  西域通商利潤百倍,過西域三十六國的稅收是極大消耗,老國王免稅,讓花家的商隊獲取更多的利益。

  那片綠洲雖然不大,但卻是一片完整綠洲,且下方還有暗河,可以作為物資中轉基地,招待周圍所有商隊。

  「原來只是為了利益。」

  「話不能這麼說,花伯父答應瀚海國王保密,二十年未鬆口,這一諾千金的品質,整個天下有幾人擁有?」

  「那他為何告訴你?」

  「這涉及到後半句話。」

  「後半句話?」

  「花家沒有玉佛只是一半,另外一半是,陛下覺得西域都護府不夠,已經讓右威衛大將軍王孝傑進軍了!」

  「啊?」

  「所以,即便鐵鞋拿到玉佛,回去之後,也只會看到大周的都護府。」

  「怪不得他會氣死。」

  「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想那個混蛋作甚,不如我來為你數河燈。」

  ……

  孟河的石橋上,陸小鳳指著河中的河燈,微笑道:「今天燈會,河裡面都是許願之人,放送的河燈。」

  「河燈有多少?」

  「不知道,我來為你數一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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