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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什梅爾沒有隱瞞,點頭「嗯」了一聲。
「那他看見你使用空間能力了?」
「看見了。」依什梅爾口吻平靜地回答,見楚懷星神色變得凝重,就及時補充道,「沒關係,死人不會說話。」
楚懷星吃了一驚,腦中不禁浮現一幅畫面。
幽藍的月光下,銀髮男子毫不掩飾能力地朝一個畏畏縮縮的偷襲者抬起了右手,仿佛握住什麼一般,手指一根根攥緊然後用力一扭,接著,偷襲者就像一個西瓜般驟然爆開,血液四濺,最終被壓縮扭曲成了一個血肉、經脈、穢物與骨骼碎片混合的肉球……
想到這,楚懷星不禁吞了口唾沫。
「我只是捏碎了他的心臟。」
依什梅爾仿佛猜到他在想什麼,不是很有力地說明。
那也還是很恐怖啊……
楚懷星莫名感到心慌,仿佛此刻才終於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力量強大、殺伐果決的蟲族統帥。
他想殺一個人,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可他到底是為了保護我才出手的……楚懷星對自己道。
況且要不是依什梅爾的干預,他和冒險隊現在早已經葬身於野外了。
他非但不該怪罪對方過於兇殘,還要感激對方的這份魄力,否則再讓那個偷襲者逃過一回,下次的襲擊恐怕會更加迅疾猛烈、難以應付。
想到這,楚懷星不禁心生感慨。
雖然這麼說有悖於他過去所認知的法律觀念,但不得不承認,當得知那個人已經死去時,他的確打從心底鬆了口氣。
前兩天,他的心一直是懸著的,吃飯睡覺腦子裡總繃著根弦,無時無刻不警惕著周圍的環境。
身為一個普通人,莫名其妙地遭到刺殺,任誰都很難不在這種氛圍中產生緊張焦慮的情緒。
為此,他好幾次聯繫過醫生西蒙·桑切斯,想找個機會和對方面談,問清楚這整件事情的原委,從而對症找到解決矛盾的辦法。但西蒙·桑切斯始終不肯與他見面,找各種理由推脫著,不是說自己有個病人需要醫治脫不開身,就是說自己正在閉關研究一本古典文集,或者逼得急了乾脆不接電話……
這給楚懷星一種強烈的感覺,對方似乎在和自己撇清關係,以免遭受牽連。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直接上門,賴在人家診所門口不走,強迫西蒙·桑切斯和他站到同一條船上,畢竟對方也沒給他帶來過什麼麻煩,反而好心地提醒了他有關喬伊斯古董店的事,不能恩將仇報。
當然,如果他運氣真的那麼背,被逼上了絕路,他也不介意當回無賴。
楚懷星始終相信,能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生存下來並過得體面愜意的人,肯定有自己不為人知的本事。
而除了醫生這條路子,他也想過別的法子自救,比如破罐破摔地去找聖神星盜團的人問清事情緣由,或者乾脆想辦法離開這個星球。
前者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去做,太危險了,一旦進了傳教區,他很可能就從「冒牌蟲王」變成滿嘴教義的蟲王狂信徒了……至於後者,他倒是認真考慮過相應的計劃方案。
既然貨物能夠離開加布里埃爾,那說不定他多交些錢,找找關係,也可以跟隨冒險家的飛船離開這顆荒星,回到安全正常的新人類社會中去。
但這麼一來,他就得徹底和這顆星球上的蟲族斷掉關係,以古聞簫的身份在陌生的未來社會生活了。
這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古聞簫的身份能在這里順利使用,是因為這座城市的秩序足夠混亂,而一旦到了外界,到了各方面規則嚴謹的正常城市,也許他剛下飛船,就會因為身份查驗不過關而被抓捕起來。
還有依什梅爾,以他的形象,就算戴著面具,在人類國家也很危險——不僅他們有被舉報發現的危險,和蟲族統帥生活在同一空間的新人類也很危險。
所以,除非能聯繫上木爾星系的蟲族將依什梅爾送走,以及找到一條能安全進入正常人類社會的途徑,否則這也不做考慮……
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還是找西蒙·桑切斯問清事情真相。
不過幸好,起碼現在眼前的危機已經被依什梅爾解決,他總算不用去煩惱偷襲者的問題,可以稍微靜靜心,準備賺錢的事了。
楚懷星心裡感嘆著,看向依什梅爾的眼中流露溫情的笑意,語氣放鬆道:「謝謝,你又保護了我一次。」
依什梅爾聞言嘴角微微牽起,倏而攤開右手,掌心朝上地伸向他。
楚懷星稍稍歪頭,以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獎勵。」他的嗓音低沉柔和,銀眸中閃著微光。
聽見這個詞,楚懷星不禁想起了大蜘蛛青眼,他笑了笑問:「你想要什麼?」
表揚、撫摸或是賜名?
想到最後一項,他在心裡搖了搖頭,他已經給依什梅爾起了一個在外使用的名字,就是伊森。
他正胡亂猜想著,依什梅爾忽而起身走到他的沙發前,單膝跪地,接著一聲不響地執起他的手送到唇邊,低頭親吻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