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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廚房是真的小,看起來只能容納兩個人。灶台清理得很乾淨,那些堆在牆角的叫不出來名字的乾草一樣的東西,應該是用來燒火的。

  遲清就在一個小桌子上切菜,見盛夢田來了,說:「你怎麼過來了呀?這裡一做飯就很熱的,你回去坐著吧。」

  小小的廚房只有一個小窗戶,有些悶熱,遲清的臉有些微微發紅。或許是這個小廚房構造不太好,即便有窗戶也不透風。遲清光潔的額頭上布滿汗水,兩側扎不住的碎發已經濕了。

  盛夢田只在這裡待了一會兒,也覺得全身濕噠噠的,望了一眼正在做飯的遲清,如蚊蠅般嗯了一聲又坐在堂屋中。

  你自己要給我做飯的,我沒有逼你。

  盛夢田這樣想。

  遲清把菜準備好後,洗乾淨手,舀了一瓢水倒進放著米線的小鍋中。她穿上補了幾個補丁的圍裙,熟練地拿起一把麥秸杆放進灶膛,又撿起舊日曆,撕下一張,包在麥秸杆上。

  「洋火放哪了?」遲清歪頭看看,撿起了掉在磚塊縫中的火柴。她小心劃在火柴側邊,刺啦一聲,一簇火苗跳躍在木棍上。

  舊日曆的紙被點燃,麥秸杆也順著燃了起來,遲清把麥秸杆往裡面送送,又拽一把麥秸杆往灶膛里塞。怕灰太多煙跑不出去,她又拿起火棍捅了捅。

  捅灰不能全捅完,否則火就白燒了,遲清小心扒拉兩下,再往灶膛續麥秸杆。

  等鍋底的水冒著咕嘟嘟的氣泡時,遲清抓起案板上的菜扔了進去。高粱杆做成的鍋蓋蓋著小鐵鍋,不知過了多久,她拿起筷子夾了一根米線,軟軟的,稍微一用力就碎了。

  熟了,遲清把米線盛出來,又趁著火還熱,煎了個雞蛋,最後拿了雙還算新的筷子進了堂屋。

  盛夢田看著眼前的米線,素得不能再素。

  「你不吃?」盛夢田問。

  遲清搖搖頭:「不是剛吃完席嗎?我不餓。」

  盛夢田哦一聲,低頭扒拉這碗味道很淡的米線。

  院子裡的母雞咯咯噠地叫著,桌子旁低矮的風扇是遲清從收廢品手裡拿鐵皮盒子換回來的。除了聲音有點響,用起來還挺不錯。

  遲清抬頭看了盛夢田幾眼,問:「你是從城裡來的吧。」

  盛夢田咽了口米線,嗯了一聲。

  「城裡的姑娘,都像你一樣好看嗎?」遲清拽了拽松垮的短袖,一片塑料脫落,掉在地面。

  這樣的誇獎讓盛夢田坐直了身子,「那可不一定,我天生就這樣好看,別人就不是了。」

  遲清笑笑,清澈的眼睛望向盛夢田。盛夢田不自然地低下頭,咬了一口煎蛋,「但你也不難看,比我以前班裡的紀律委員好看多了。」

  「紀律委員?」

  「嗯……」想起紀律委員,盛夢田就吃不下飯,「沒什麼,對了,你多大了?上幾年級?」

  遲清在裙子上擦擦手,漂亮的眼睛眨了幾下,「我,13。」

  「和我一樣,開學也要初二了?」

  遲清搖搖頭,聲音低了些,「可能開學上不了了。」

  「為什麼?」盛夢田喝了一口湯,肚子已經鼓鼓的了。

  「我……」

  遲清正要開口,屋外一陣雞叫聲吸引了兩人,正要伸頭往外看,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闖入視線。臉上掛著不自然笑容的男人抱著雞跑到了堂屋,男人望著驚訝萬分的盛夢田,把懷裡的雞扔向了她。

  「啊——」盛夢田被這陣仗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那隻母雞踩著盛夢田的身子撲棱幾下翅膀又跑到外面去了。

  「嘿嘿,嘿嘿,吃肉。」那男人說著,嘴裡流了線狀的口水。

  盛夢田坐在地上,乾淨的裙子上爬滿了灰塵。遲清連忙拉過男人,把男人推到一旁的屋子裡。

  「讓你先睡覺,你怎麼跑出來了。噓,聽話,待會兒人家吃完席就給咱們送肉了,你別急。」遲清安撫男人——她的哥哥,遲春,「你要是不聽話,就吃不到了。」

  遲春嘿嘿笑笑,一邊坐在床上做出睡覺的手勢,「睡覺,睡覺就吃肉。」

  吱嘎一聲響,遲春躺在床上閉上了眼。遲清鬆了口氣,走出屋子關上了門。再抬頭,盛夢田站在堂屋門口,乾淨漂亮的白裙子上沾了一層土黃的灰。

  她似乎有點受驚了,喘著氣,臉也紅紅的。

  「對不起,嚇到你了。他是我哥哥……」

  「你爺爺前不久因為事故去世了,現在你家裡就你一個人了,是吧?你哥哥叫遲春,造成你爺爺事故的叫胡雨生。」

  似乎是沒反應過來,遲清愣愣地站在原地。

  手心硌得慌,盛夢田說完抬起自己的手心,一粒小麥嵌在她的手心裡。

  遲清走過來抬起她的手掌,「這是小麥,沒事,摳掉就好了。」

  說著,把麥子摳掉了,手一揮扔在外面。那群安靜下來的母雞以為是什麼東西,追著不知滾在哪裡的小麥跑過去。

  盛夢田收回手,「我知道是小麥。」

  太陽還如剛來般鑲在頭上,飯吃飽了,想必媽媽也聊完天了。盛夢田掏出小包中的錢塞在遲清手裡:「謝謝,我,我在酒席上跟你吵架你還帶我吃米線,這碗米線,就當我買的你的。」

  遲清擺著手把錢推回去,「不用不用,其實我,我村里也沒同齡人,見你覺得親切,想跟你多說些話,我沒想那麼多,沒想到惹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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