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就差一點
「這重要嗎？」墨織雲輕聲問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有供體可以讓你做手術，你可以活下去？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有！」陸鶴雲脫口而出，聲音幾乎是從喉骨里擠出來的，「你。」
墨織雲瞳孔一震，心裡拼命的壓抑著什麼，故作鎮定道：「陸鶴雲, 沒有什麼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哪怕是我。」
陸鶴雲搖頭，固執的像個孩子，「如果活下去的代價是失去你，我寧願去死。織織，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你的原諒, 我不想再被你厭棄了。」
他不想心愛的女人一生所棄, 更不想一個死去的聞星辰永遠橫亘在他和織織之間。
這真的會比讓他去死還要難受。
墨織雲側過頭，避開了他深情而制熱的目光, 怕自己會心軟，怕自己會被他說服。
定了下心神，依然冷靜的語氣道：「就算沒有聞星辰的心臟，我們也不可能，陸鶴雲，我現在只是把你當朋友，對你好也只是可憐你，同情你，你明白嗎？」
「不明白的人是你。」陸鶴雲澀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厭惡我，如果沒有聞星辰，我有把握讓你再次接受我。織織，我可以的……」
也許是被陸鶴雲說中了，墨織雲沒有反駁他，只是眸色平靜的望著他，淡淡道：「然後呢？你讓我重新接受你, 然後再失去你？」
陸鶴雲沉默，沒有回答她的話。
「陸鶴雲，你不能這樣自私的對我。」她抿了下唇瓣，明明心裡已經難受的要死，卻還是故作不在意的語氣說，「現在這樣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陸鶴雲搖頭，深情凝視她的眼眸里已經有了濕潤，「那你也不可以這樣對我！我的父親殺了她的全家，我這一生都在為這件事贖罪，到最後你讓我移植了聞星辰的心臟，你讓我情何以堪？」
過往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場笑話。
墨織雲當然知道這樣對於他來而說太難了，可是總好過讓他等死，哪一天在睡夢中就離開了。
「聞星辰已經簽了定向捐贈協議，也跟你的心臟做了數據對比，她的心臟是最適合你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斬釘截鐵道：「陸鶴雲，做手術吧。」
陸鶴雲不為所動，薄唇噙著冷笑, 「在這個世界上, 我已經沒有直系親屬了, 只要我不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你們就不能為我做心臟移植手術。」
他靠在床頭上，臉色比白熾燈還要慘白，「織織，我寧願去死，也不會接受聞星辰的心臟。」
曾經他為聞星辰傷織織有多深，現在他就有多憎恨這顆心臟，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做移植手術的。
墨織雲似乎早就預料了他會這樣說，眉眼沉靜，近乎是殘忍的語氣道：「沒有關係，我會讓醫生直接給你做手術，手術同意書會由我來簽字，除了任何事情也由我一人負責。」
陸鶴雲瞳孔狠狠一震，情緒激動道：「你不能這樣做，織織，你沒有資格為我簽手術同意書，更不能逼著我做手術同意書！」
「我可以。」她緋唇輕挽，擲地有聲，像是說給陸鶴雲聽，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陸鶴雲，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她側頭對著外面叫了一聲，「滄溟。」
滄溟立即帶著醫生護士進來，顯然來勢洶洶。
陸鶴雲看著圍繞上來的人，護士手裡的注射器，企圖反抗，「我不做手術，織織……我不做手術……」
墨織雲側過頭沒有去看他。
他本就不是滄溟的對手，此刻又身體孱弱，被滄溟扣住雙臂就像是拎小雞一樣簡單。
他扭動的身體也被護士給按住了，醫生將鎮定劑緩緩推進他的身體裡。
陸鶴雲只覺得絕望猶如海嘯席捲而來，瘋狂而強勢的將自己吞沒。
眼角划過一顆豆大的淚珠，嘴裡不停重複叫著，「織織……織織……織織……」
深情的，痛苦的，懊惱的，不舍的，萬千情緒都交織在一起了。
藥效很快，他不在掙扎了，凝滿淚水的眸光望著墨織雲，縈繞著深情像是經過千萬年都不會泯滅。
滄溟幫護士將他轉移到推床，推床經過墨織雲的身邊時，他用著僅剩的力量握住纖細的手腕，近乎乞求地問她。
「織織，你真的……不要我了？」
墨織雲長睫微顫，緩慢的抬頭看向他，唇瓣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來。
她一瞬間的沉默猶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陸鶴雲明白了她的意思，扣住手腕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眼淚無聲無息的流淌。
「別救我了……求你……我不想活著被你厭棄，我求你了，織織……」
他想要乾乾淨淨的愛著他的織織，心裡的每一寸都乾淨的裝著他的光。
墨織雲眼底的淚無聲無息的流出來，嘴角卻往上揚起，聲音微啞，「陸鶴雲，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陸鶴雲笑了，哭著笑了，沉重的眼皮子止不住的垂落下來去，眼角還掛著淚珠，閃爍著心碎的光。
墨織雲看著他被護士推走，出了那道門，他們就被隔絕在了兩個世界裡。
差一點。
陸鶴雲，就差一點。
我就能回頭了。
就差一點。
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了。
……
手術室的燈從黑夜亮到白晝，墨織雲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眶布滿了血絲，空洞的沒有一點焦距。
陳靜在手術室門口走了不知道多少步，眼神時不時看向亮著的燈，焦急又擔心。
謝庭西接到通知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手術還沒有結束？」
墨織雲低垂著眼眸，恍若未聞，陳靜搖了搖頭。
關於心臟的手術複雜又耗時，的確要等很久。
謝庭西寬慰墨織雲，「有最權威的教授給陸鶴雲主刀，他肯定會沒事的。」
墨織雲沒有任何的反應。
謝庭西沒有再開口，直到手術室的門打開。
陳靜是第一個走上前，顧不得其他的，追問醫生怎麼樣了？
墨織雲抬起頭看著他們在說話，只是突然耳鳴了，似乎什麼都聽不到……
第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