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字真言
往日和李婉兒所交集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他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虛幻還是現世。
李婉兒死了。
又一次死了。
並且真正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城郊失火案中，陳華最心疼的就是李婉兒。
因為她善良，單純。
在所有人都在爭執黃心悅和劉文君的對錯時，只有她紅著眼眶將地上被撕碎的照片撿起，只有她是真正珍惜幾人相處的這段時光。
陳華想起當初他信誓旦旦的對張忠海說要替這些女孩討回公道，說這些人只有自己能夠依靠。
現在想來，不過也是個笑話。
淚水無言的從陳華眼角流下，從剛開始的滴滴清淚，變成連串血珠。
血魔看著眼前這一幕，出聲譏笑道：「好一幕情深意切的人鬼情未了啊，可惜只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等到眼前這個鬼姬惡靈再一死，就要輪到你了，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恐懼吧！」
「殺了你……」
「什麼？」
血魔隱隱聽到陳華嘴裡呢喃著什麼。
「殺了你……」
「殺了你！」
陳華陡然抬頭，眼中一片血紅，比地面的血池還要紅上三分。
「白痴。」
血魔看著不遠處跪在鏡子後面的這個男人，眼神不屑，他喜歡戲弄弱者，但並不喜歡弱者本身，在他的腦海里，唯有實力至上。
血魔沒有理會陳華，轉身走向被推到一旁的般若身前，彎著腰，伸出胳膊，輕輕挑起般若的下巴，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惜了，你本來應該是一份很好的養料才對。」
般若冷冷將頭從他手裡掙脫，嗤笑一聲，「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那麼做。」
「嗯？」
血魔挑了挑眉。
「你還不知道你惹上了什麼。」般若看著血魔笑了出來，眼神里流露出冰冷的殺意。
「就憑他？一個自身難保的人類？」血魔哈哈大笑，這種話在他聽來，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難不成自己還能怕一個人類？
「就憑他。」般若語氣篤定，笑得也越來越燦爛，「因為他比你多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血魔並不著急殺她，反而他很享受此刻陳華散發出來的怨氣以及從般若身上流逝在外的陰氣，這些怨氣陰氣使他一點點壯大自身。
「比我多了一具軀殼？」
見般若笑著不答，血魔再次發問。
「是心。」般若眼神清亮，好像看到她和陳華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雖然那時陳華渾身顫抖，但他的眼睛不會騙人。
「無聊的東西。」血魔撇了撇嘴，眼神中透露出萬般厭惡，「我現在就掏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有什麼東西！」
說著手臂一揮，一具具屍體從血池中冒出，扭曲的身體慢慢立起，他們長相和血魔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雙眼散發出惡毒，肉身血塊隨意縫合。
他們並沒有隨意行動，沒有找般若的麻煩，只是按照血魔的命令，一步一步向陳華邁去。
「你可以去救他，如果你還撐得住的話。」血魔看到般若眼神中的不忍和緊張，笑著說道。
他喜歡欣賞弱小者在自己手裡苦苦掙扎的模樣，他將這稱為藝術。
般若看了血魔一眼，紅紗鋪天蓋地而去，護在陳華周圍。
這些紅紗好似一張巨大的血網，在空中不斷飄蕩，隨著般若殺戮的屍體越多，紅紗的範圍也變得越來越大。
在紅紗的包裹下，屍體的行動也受到了影響，動作變得遲緩下來。
而原本雙目之中的惡毒也漸漸被怨恨取代，怨恨男女之間的不公，怨恨愛而不得，怨恨世事無情。
屍體動作越來越慢，陳華受到的影響也越來越小，手中琉璃針在血淚的浸染下，由原來的通體晶瑩，變成血紅色，散發著絲絲詭異氣息。
「陳華君，要抓緊時間了。」
血魔身旁的屍體不斷從血池中誕生，源源不絕，但般若所能控制的範圍卻是有限的，當數量足夠多之後，身受重傷之下的她也於事無補。
「時間足夠了！」
陳華沉聲回應，手中血色琉璃針不斷飛舞，九字真言幾盡完成。
血魔站在血池旁邊，面無表情，看著陳華就好像看著一個死人。
「鬧也鬧夠了，機會也給過你們。」血魔眼神冰冷，不想再將這場貓鼠遊戲拖下去，「既然你們執意找死，那這場遊戲也該結束了。」
九字真言在陳華的紋刻下清楚出現在鏡子背面，好似下一針就是最後一針，但血魔眼中卻沒有絲毫慌亂。
隨著他手臂緩緩抬起，他身後血池中的血液也在不斷向上涌，好像在這片猩紅的最深處，還有一個更加恐怖的存在。
「鬼姬惡靈，你不是說我沒有心嗎？」血魔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一絲癲狂，眼神中充斥著一抹狂熱，「這就是我的心，它比你們任何人都要純粹！」
血池翻湧，猩紅無數，在池面的正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裡面躺著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女孩皮膚煞白，毫無血色，好像從萬年冰封中取出的一般，除此之外和正常人完全一樣。
她的雙眼緊閉著，臉上似乎帶著一絲笑容，看起來恬靜靦腆，但是，她的身下確實一整片屍山血海！
她像是一個睡著的公主，不過是睡在了無數林立的白骨之上。
「這是我的孩子，是這面鏡子的核心，也是我的全部，我的心。」
般若在這個女孩出來的一瞬間便感受到了無比冰冷的寒意，那是一種從心底里透出來的陰冷。
她趁著血魔說話之際，瞬間衝到其面前兩三米的距離，準備發動突然攻擊。
可就在這時，那血池深處的女孩好似感應到了什麼，睫毛輕顫，眼皮跳動，隨後雙眼陡然睜開！
屍海倒涌，腥血倒灌，血池中的一切因此開始沸騰！
那女孩周身散發的陰氣超過般若這千百年來見過的所有陰靈，就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仿佛整片血池都和她連為了一起。
而她，就是這片血池的心臟。
純白的連衣裙隨著女孩的步伐，緩緩從血海中拖出，沾染在衣裙上的血珠滾滾而下，化為層層台階，而她就這樣，一步步朝般若走來。
這一刻，好似天地間一絲一縷的陰氣都化作一柄無形的利劍，劍尖對準了般若，她不敢輕舉妄動，似乎只要她做出絲毫反應，都會因此魂飛魄散。
「能對付惡靈的，只有惡靈。」血魔看著女孩的一舉一動，目光變得格外溫柔，「當然，我除外。」
「沒用的，你的所有動作所有一切掙扎都是沒用的。現在，這是我的世界。」
血魔自以為勝券在握，所以並不急於一時，他只想將面前這個男人的心裡防線全面摧毀，他要享受那種絕望的情緒。
「你的世界嗎？」陳華低著腦袋，停下了手中動作，他不僅沒有因為眼前的局勢感到恐懼，反而眼中猩紅更甚。
「臨兵斗者，皆列陣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