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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星的線索將我帶到地宮門前。

  為了最大程度鎮壓「冥河」,天元本體的結界設置在地底深處。

  螺旋形的台階蜿蜒著向下延伸,濕潤的冷風從地底湧出,拂過臉頰,依稀可以嗅見其中夾雜的血腥味。

  正直天元換代的關鍵時期,結界效力有所減弱。

  冥河的水聲仿佛就在耳邊,它一刻不停地訴說對生靈的渴望,叫我感到來自本能的畏懼。

  甚爾就在下面。

  出於安全考慮,我應該把惠藏在地表的某個建築群里。

  可除了冥河的腐蝕,地宮內還縈繞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它粘稠又冰冷,仿佛黑暗中遊走的水蛭,粘膩的身體會在不經意間貼上人的皮膚。

  危機感提醒我守好失而復得的寶物。

  於是我握緊惠的小手,嚴肅地囑咐道:

  「下面可能很危險,等下不要出聲、也不要離開媽媽的身邊,好麼?」

  他認真地點了點腦袋,白淨的臉上顯露出超乎年紀的鎮定。

  黑影化為斗篷,蓋住兩人的身形,我和惠牽著手向地底行進。

  在靠近結界核心的位置,我看見了忙碌的高專師生。

  在高專上學的時候,我曾繪製出一些「護身用」的咒文,將它們作為友誼的象徵贈送給夏油傑等人。

  不像財大氣粗的禪院家,高專材料有限,護符能做出的極限,不過是為主人抵禦槍擊程度的傷害。

  那時候五條悟說著:「哇!不覺得這個紅色的圖案噁心得有點酷麼?」,笑嘻嘻地將它貼在手機後背作為裝飾。

  夏油傑則感慨了一句「我應該用不上,給任務目標倒是很好。」,將它收進衣兜。

  現在他胸膛被十字形的刀傷劈開,臉色蒼白地接受硝子治療,而身邊的女孩湊巧接受了護符的保護,僅因假死狀態陷入昏迷,暫無性命之憂。

  「緊急護理做到這個地步就夠了,快些把他們帶上去!越是深層的地方,冥河的干擾就越強,『反轉術式』很難發揮作用!」

  帶隊的老師眉頭緊鎖,指揮其他幾人將傷員向上搬運,並未留意到我的靠近。

  然後深處,接連響起的爆炸聲,吞沒了他的未說完的話語。

  推開地宮的最後一扇大門,滾滾濃煙散去之後,我終於看見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背對我而立,身影一如記憶中健碩,頂天立地的,構成了保護我嚮往的生活的銅牆鐵壁。

  只是如今,男人肋下至左腹,都因為強勁的咒術化為烏有,殷紅的血液如雨幕滴淌不止。

  他頸上的吊墜瑩瑩發出光亮,細小的影子四處揮舞,竭力捕捉他四散的生命。

  在靠近冥河的地宮,死亡的概念變得無比含糊。

  「吊墜」註定徒勞的嘗試給予了他活動的餘力。可比起捂住血流如注的傷口,他反倒第一時間接住了從頸間墜落的吊墜。

  垂眸注視著掌間斷裂的銀鏈,男人低聲發出嘆息:

  「啊、糟糕。」

  「她還蠻喜歡這個手鍊的,我得好好保管才行……」

  對於強弩之末的對手,五條悟給予相當的尊重。他卸下進攻的術式,無奈地嘀咕道:

  「拜託,你可是差點把我腦子攪碎了,就不要怪我弄壞東西吧。」

  「還要繼續前進麼?我們算是扯平了,所以逃跑也可以……」

  甚爾還在繼續前行。

  望著地宮中心的大樹,以及在樹根盤踞的河水,他發出一聲愉快的低笑:

  「無所謂了。」

  男人的表情坦然從容,比起奔赴絕望的死亡,更像是疲憊的遊子終於回到家門前。

  作為天元的繼承人,死後我的靈魂會跟著河水回歸到「樹」中。

  【我想見你,我會見到你的。】

  如果註定無法將我奪走,他便選擇向我走來。

  冥河從不拒絕主動投身於此的靈魂。

  它歡欣鼓舞等待甚爾的靠近,周遭水霧暴起,化為透明的高牆攔住可能阻擋的所有人。

  不要走、不要走,別離開我——

  「甚爾!!」

  我撞在冰冷的水牆上,尖叫出他的名字。

  將我拉回現世後,「死反玉」的力量所剩無幾。在冥河力量濃郁的結界腹地,就算小狗用盡全力,也不過堪堪融化水牆表面。我的每一步都艱澀無比。

  但甚爾已經回頭了:

  「……泉鳥?」

  「什麼嘛,你在這裡啊。」

  他凝視著我,喃喃發出低語。

  「別礙事。」

  他舉起僅剩的右手,咬緊牙關,將天逆鉾送入水牆。

  可以破除一切術式的咒刀切割牆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自上而下,分出一條可供人穿行的裂縫。

  垂死之人的最後一擊劃開了冥河的防禦,在水幕潰散為液滴的那刻,男人的身體也失去了平衡。

  他踉蹌著向我倒來,無力握住刀柄的手輕輕環上我的身體,像在擁抱一個易碎的美夢。

  在列車上研究「祝福的燭火」的時候,我想過很多次兩人相遇的畫面。

  我要用力給他一拳,大聲訓斥他這些年的自我放逐。

  但實際見面,當他看向我,向我走來的時候,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

  曾經炙熱的懷抱因生命流逝而變得冰冷。

  我發現我在顫抖,可能失去他的恐懼完全占據了我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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