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醉酒之後
這是無法改變的結果。
陸沉不可能的真的打葉鋒一頓,無論是因為他作為警察的本職,還是因為葉芸的哀求。
他能做的,便是如同葉鋒對待葉芸那般,對葉鋒也是字字誅心。
「你忘記了你的職責,就沒有資格批評葉芸,在我眼裡,她才是做得最好的。」
葉芸父母的死的確讓人傷心,葉慕的自殺卻是疑點重重,葉芸因此心存疑慮,才會答應魏局長的招攬。
為何是來C市警局而不是B市呢?
這個答案都不需要他費心思去查,葉鋒一家人在C市,就是這麼簡單。
他都懂的。
葉鋒的臉色白了又黑,有些窘迫,還有些憤怒,氣勢上比不過陸沉,他便看向葉芸,目光兇狠。
「這就是你的隊長?不過是一丘之貉。」
「別嚇她!」
陸沉還提著葉鋒的衣領子,看他神情猙獰,又是低吼了一聲。
葉鋒愣了又愣,又十分不滿的伸手去拉陸沉的手,卻是紋絲不動。
在一個警校的優秀畢業生手裡,身材算是高大的他討不了任何的好。
「陸隊,放開他吧。」
葉芸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他是我二哥。」
餘下的話便是再也不用說。
陸沉從未如此心疼過一個人,以致於向來說一不二的他鬆開了手,然後擋在了葉芸跟前,不讓他再瞧見自家這個不把她當妹妹的二哥的任何一絲表情。
葉鋒走得倉皇,舒妤也是小跑的跟上,回頭看時,卻見陸沉如同黑面神一般守著葉芸,紋絲不動,安全感十足。
心下說不上是羨慕還是慶幸,舒妤還是跑向了自己的老公,想要柔聲安慰幾句。
「抱歉,我被私事耽擱了。」
葉芸不會忘記他們這會還在查案,這種讓自己脫離痛苦的方法拙劣不堪。
「沒事,情有可原。」
陸沉轉過身來,卻見葉芸靠著牆,低垂著頭,一副無力的樣子。
他往前走了兩步,卻覺這樣的姿勢太有壓迫感,又退回來了。
「孫怡抓到了嗎?」
「抓到了,我讓人把她帶回警局了。」
陸沉的手伸出來,停在半空中,卻又聽到什麼落地的聲音,清脆之中帶著讓人心疼的渾濁。
「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最後什麼都沒問出來還讓對方有了驚醒?」
那聲音也是不再如玉珠碰盤的好聽,沙啞之中更多的是飽含牽動人心的力量。
「要的就是打草驚蛇,放心,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陸沉這話說得無比自信,手卻是已經伸到葉芸低垂著的頭的上方。
在葉芸的腳邊,一灘水漬正在逐漸變大。
「是嗎?」
葉芸輕笑了一聲。
「陸隊永遠都是這麼的有自信,真讓人羨慕。」
「葉芸。」
陸沉突然就嘆息了聲,往前走了一步,把葉芸低垂著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懷裡。
「沒有關係的,你可以哭出聲來的。」
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葉芸突然就覺得萬般委屈,而過往幾年裡的無力掙扎內疚和不甘心都蜂擁而來,齊齊上了心頭,又匯聚在眼中,化成了淚珠,嘩啦啦的往外涌,沒一會就濕了對方這人的衣衫。
「我只是想找到真相。」
「我明白。」
葉芸伸手緊緊抓住陸沉的衣衫,聲音之中已有哽咽。
「我只是不甘心。」
「我明白。」
「二哥為何就不能理解?」
「我理解。」
「我真的做錯了嗎?應該乖乖進入遊戲公司成為程式設計師平淡過完一生嗎?」
「你沒錯。」
葉芸反覆的問,並未期待陸沉會回答她,或是安撫她。
她不需要這一點,她想要做的也只是發泄。
九年前的噩夢,留下的密室恐懼症。三年前的選擇,至今的與親人分道揚鑣。經偵總隊情報組成員的犧牲,灰溜溜的組建情報支隊。
一步又一步,她都走得沉甸。不被人理解,又被人嘲笑是異想天開。懷揣著目的,又嚮往著警察這個神聖的職業。蹣跚前行,終無所依。未曾向人吐露的心跡,何以在這個醫院的角落,面對著一個相識並不算久的人,一一吐露?
「做你想做的事,就不會錯,葉芸,你沒錯。」
第二日。
葉芸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有些愜意的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窗簾被拉開了一點點,些許和煦的陽光投射進來,帶著醉人的暖意,卻並不刺眼。
她舒服的發出了短暫的感嘆,又翻了個身,打算睡個回籠覺。沒一會,細碎的聲音就傳到房間裡來,傳到了她的耳里。她閉著眼皺著眉辨別了一會,這才聽出是有人在廚房裡忙活。才分辨出來的時候,一絲香味也爬上了她的鼻尖,她再次滿足的感嘆了聲,卻沒有完全被食物所吸引打算起床。
時間一久,那個細碎的聲音反而成為了擾她清夢的罪魁禍首,她不滿意的哼哼了兩聲,兩道秀眉完全擠在一起,整個人也團成了一團。
「誰一大早就做飯啊?我可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作為計算機高手的她,習慣在夜晚尋求靈感,也就養成了早上貪睡的習慣。
話語說出口的那一秒,葉芸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底的迷濛隨著香味的靠近而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她又猛地坐起身來,驚詫又惶恐的看著房門的方向。
「不對呀,我是一個住。」
便是在這時,門『吱呀』一聲的被推開了,葉芸惶然的一看,走進來的不就是自己的新晉鄰居陸沉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芸反射性的把被子抬起一點,遮住自己了,耳後發現,自己居然換成了睡衣,但是腦海之中,她並沒有換睡衣這樣的記憶。
睡衣?
她茫然的眨著杏眸,盯著陸沉瞧。
「昨晚的事情你不記得了?」
陸沉倒是饒有興致的欣賞葉芸這樣的行為,雙手抱在胸前,回看著葉芸。
「昨晚?」
葉芸眨了眨眼,些許記憶這才遲遲的湧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昨日傍晚他們趕到慶濟醫院,在追逐可疑人孫怡的過程中,與自家二哥和嫂子碰面了。過程如何揪心不必回憶,她倒是憶起來自己在這人面前哭得一塌糊塗的事情了。
臉不自覺的就緋紅一片,她有些不敢去瞧陸沉,儘管她認為陸沉不是一個落井下石的人。
「很好,看來你想起來昨晚喝醉酒之後的事情了。」
她正在窘迫著,陸沉就毫不客氣的扔過來一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