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去的事
她本不必離開經偵大隊，也不必接受局長的好意的。
只是，葉芸攥緊了手，本就瘦削的手因為這個動作而青筋凸起，更是襯著那手骨骼分明。發現了那件事情後，她還有什麼臉面對情報組的成員，還有什麼資格坦然的對他們說，大家共同進退？
葉芸晉升是今年年初的事情，就在2016年元旦，發生了一起大型的經濟犯罪案件。這次案件跨越全國，涉案人員以千計數，而主要的作案人員卻是活動在C市，旗下有一個公司。
葉芸情報組的一批人員早就在這家公司做臥底已久，等待的就是元旦那日的一次爆發。而在發現對方逐漸有所察覺的時候，葉芸開始將臥底逐個撤出，最後還餘5人。
這5人，再也沒有回來了。
她身上一陣寒，而那幾人被燒焦的屍體不斷的浮現在她的眼前，那是她的隊員，自從大學畢業後進入警局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的隊員。
比之於她的痛苦，那些隊員的親人在醫院裡的痛苦更加震撼她的心靈。
毫無疑問，這是她的責任，但是沒有人怪罪她。
「你說得很對，」葉芸勉強笑了笑，抬眸匆匆看了眼陸沉，不敢目及他臉上確切的表情，又飛速的低下頭去，「我只是暫調而來，沒有任何的重案經驗，在這個支隊裡，我應該無條件聽從你的安排。」
她的聲音之中似有嗚咽之聲，細聞卻空無一情。
從陸沉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葉芸微垂的頭，那個不細看發現不了在顫抖的肩膀。
關於那件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甚至於那時他跟隨魏局前往了現場，看到了當時的慘狀，也看到了葉芸崩潰的模樣。
經偵總隊隊長是計有成，一個斯文白淨口才卻是出奇好的男人，為了那次案件，他也是殫精竭慮，在發現很可能將主要作案人一舉拿下時，下令讓那5人繼續潛伏在公司。
警察是一個隨時會喪命的職業，在為社會做貢獻的時候也擔負著巨大的風險，葉芸明白這一點，在徵得那5人的同意後，沒有反駁計有成的安排，儘管在她看來，那5人繼續留在公司，危險極大。
就是這麼一次未反駁，讓那5人命喪當場。
那此經濟大案影響極大，成功偵破後是皆大歡喜，除了那5人的親人，還有他們所隸屬情報組的組長葉芸。
陸沉是重案成員，當時難得有假期，恰逢遇到魏局，再恰逢這次事突然發生，便隨魏局到達現場，看到了一片焦土，被看穿臥底身份的5人被關押在一個房間，房間外安裝了炸彈。
在他和魏局都是面色陰沉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他們身邊掠過，不顧阻攔的衝到了現場，待發現那5具屍體後，直接崩潰到雙膝跪地。
他還未瞧見那人的模樣時，便聽到魏局的低嘆。
「葉芸，也許不再適合待在這個隊伍里了。」
任何作踐生命的行為都不可原諒，陸沉當時惱怒不已，只是當日再遇到葉芸時，卻是在醫院太平間外。
葉芸不斷的向各個前來探訪的隊員道歉，向那些崩潰的死者家人道歉，他分明瞧見葉芸面色嚴肅，雖有傷心，話語邏輯清晰，不見在現場的崩潰。
心中惱怒更甚時，他打算轉身離去，此刻其他人早已離開，他還未走出五米遠，就聽到一陣嚎啕大哭。
崩潰，絕望，自責，不甘。
人前的壓抑，人後的脆弱。
陸沉的眸中突然就涌動著劇烈的情緒，他垂下的手再次抬起，似乎打算拍了拍葉芸的腦袋，安撫一番，只是才抬起時，葉芸就抬起頭了，眼神堅定，面色泛白。
「再這麼耽誤下去，說不定會錯過線索，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
說是這麼說，葉芸卻是逃也似的先走進了祁連天的別墅。
陸沉垂下手，緊隨其後。
現場勘驗人員該收集的痕跡和物件已經收集完畢，屍體也已帶走，此刻別墅里只有一些警局專用的符號。
葉芸一入祁連天的臥室，未消退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讓她幾乎作嘔。
她忍住了，直接在現場觀察起來，上午的時候她在會議室里看過現場資料，而身臨其境後才能感受到現場的陰森，似乎有寒風爬上了脊背，帶走了溫暖。
寒風？
她猛然回頭，與此刻進門的陸沉對視一眼，慌亂的別開眼後，她看到的便是被打開的窗戶。
現場需要保護，一切會損壞現場的因素都會被專業人員避免，結合小區監控昨晚11點到11點20的錄像被覆蓋，葉芸立馬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
她拔腿就往那邊走，卻被陸沉搶先一步。
葉芸咬牙，還是走過去，看到了窗台上的一個腳印。
祁連天的臥室是在二樓，窗戶下是一片草坪，這幾日凌晨的霧水重，這個腳印的存在便合理了。
「兇手去而復返，甚至忘記清理痕跡，為的是什麼？」
葉芸習慣性發問，卻見陸沉拿出電話，飛速的撥打了一個號碼。
「小瑜，你找人來現場，出現了新線索。」
葉芸盯著他打完電話，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語。陸沉這才轉頭看她，黑色的眼眸沉如水。
「只能猜測原因，他在現場遺留了重要證據回來消除？又或者，」陸沉倒是沒有之前那般冷淡了，順帶著教了葉芸一些知識，這讓葉芸受寵若驚，「取回讓他犯案的東西。」
葉芸一邊受寵若驚一邊跟上陸沉的思路，略一思考，想到了什麼。
「會不會是死者的手機？」
她的眸子一亮，在現場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定然是手機之中暗藏重要證據，再和兇手去而復返聯繫起來，她自認為很有道理。
只是話音落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這是在懷疑警局專業人員工作有所遺漏，立馬就噤聲了。
「繼續分析。」
她本能的捂嘴，又覺得這動作太過嬌氣匆匆放下手，就聽到陸沉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
葉芸的眸色立馬亮了幾分。
「當然，也可能他是遺忘了其他什麼會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在現場，我們需要重新搜索一次現場。」
得到鼓勵的葉芸略顯激動，在看到陸沉的眼眸時，又急急的偏過頭，指著門外其他地方。
「我去其他地方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