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命有價
李嚴在辦公室氣得直罵娘，他沒想到吳雪華的事情會被人傳到了網上，而且是把矛頭直接指向了他。本來他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那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會蠢到殺人的地步，可這什麼事情一被傳到網上誰還管你真相如何，吃瓜群眾的力量不可小覷，口水都能把你淹死。
他的職位又是如此敏/感，雖然相信局裡會採取手段不讓帖子擴散，可即便止住了風頭對他個人的影響還是巨大的。吳局已經找他談了話，一定要配合刑偵那邊把事情調查清楚，他也在吳局面前表了態，自己和兒子沒有任何問題，讓刑偵那邊放手去查。
那個正義之劍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揪住他不放，李嚴思來想去也沒覺得最近有得罪過什麼人，這還真是讓人費解。難道那個吳雪華還有什麼背景不成？可也不會呀，她的家庭只是一個工薪階層，父母還是從農村出來的，除了一堆窮親戚根本沒啥後台。
李嚴正煩悶著，凌閱敲門進來，「李副局，你快看看吧，又有新帖子出來了。」
上一個帖子剛剛刪除，正義之劍又發了一個新帖《仗勢欺人，升斗小民求助無門》，並配了兩張圖，一張是一位穿著時尚的中年婦人正指著一對穿著簡樸的中年夫婦謾罵，另一張還是這個中年婦人正將那個穿著簡樸的婦人推倒在地。
那對穿著簡樸的中年夫婦赫然正是吳雪華的父母，而那個中年婦人，儘管中年婦人的臉上打了馬賽克，但李嚴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婦人正是自己的老婆何美玉，饒是以李副局這多年老狐狸的定力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這個敗家娘們在這風口浪尖上還給他添堵。
「李副局，我怎麼覺得這次的事情是針對您來的呢？您不是最近得罪啥人了吧？」看著臉色鐵青的李嚴，凌閱小聲地提醒著。
李嚴搖了搖頭，他想不出最近得罪過啥人，要說是以前他做刑警那會得罪人是很正常的，被抓捕的犯人，犯人家屬，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可他不做刑警也有十年了，當官修煉了這麼多年，已經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現在的他手腕圓滑、八面玲瓏輕易不會去得罪人。
何美玉在電話里被李嚴劈頭蓋臉地一頓責罵，讓她近期在家呆著不要出門惹事，她本來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可一聽老公說事情牽扯到他和兒子的前程，於是只得閉嘴不敢再多矯情。
其實她也是滿腹的委屈，她早上就是出去溜個灣閒逛一下，這鳥語花香陽光明媚的心情正好著呢，誰知道就碰上了那麼一對莫名其妙的夫婦，非說他兒子害死了他們的女兒，要她給賠償。
這不是訛人嘛！她的兒子長的帥家世又好，從小被女孩子追到大的，還會稀罕他們的女兒，何美玉撇了撇嘴準備不理睬他們。沒想到那對夫婦拉拉扯扯不讓她走衣服都扯破了，她急了才伸手推了那個女人，是別人找上門來欺負她，她有什麼錯呀。
2.
這是幾棟老舊的樓房，外牆上布滿了斑駁的黑灰印跡，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毫無生氣，現在這樣的樓宇已經不多了。
江曉峰和李彤走進了其中的一棟，吳雪華的家就住在這裡，樓下的垃圾桶很久沒有人收拾已經滿溢出來，各種垃圾隨意丟棄在地上，成了蒼蠅蚊蟲的天堂。樓道里隨意接駁的電線東拉西扯在牆上像是密集的蜘蛛網，照進來的不多的光線中隱約可見灰塵在四處飛舞。
李彤捂著鼻子快步走過去，這樣的環境裡竟然能生長出那樣美麗的一個女孩，看來老話說的不假，雞窩裡也能飛出金鳳凰。
吳雪華的父母雖然還不到五十歲，看上去卻顯得蒼老很多，可見生活不易。江曉峰和李彤亮明了身份，說要了解一下網絡上發布的內容，是誰告訴他們吳雪華是他殺的。
吳父吳母開始並不願意說，後來江曉峰說這件事情可大可小，現在案件還在偵查過程中，自殺他殺尚未有定論，你們在網上這樣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吳雪華父母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點驚慌之色，吳父終於開口說是有個人來找過他們，教他們這樣做的，還說只要他們配合做些事情，就能讓他們拿到很多賠償。
「那個人你們認識嘛？」江曉峰問道。
「不認識。」
「不認識你們就這樣相信他？」
吳雪華父母臉上現出尷尬之色，為什麼輕易相信他，不過是因為他們太想拿到賠償了。
他們除了吳雪華這個女兒，還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眼看著已經成年了。他們一心想著培養兒子好好讀書以後能出人投地，可那小子不爭氣不想讀書，高考落榜後就在家裡閒呆著，既不想繼續讀書也不想出去工作。
這個女兒他們是沒放在心上的，在他們心裡兒子才是能傳宗接代的人，女兒遲早都是別人的。沒想到這個女兒不僅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大學，還出落的越來越漂亮，這讓兩老心裡又活泛起來。
所以當知道女兒與李超凡戀愛的時候，兩老不僅沒有反對，還盡一切可能的提供方便，如果女兒能攀上這個高枝，那對家裡的幫助還是很大的。
他們每每向女兒施加壓力，期望著她能讓李超凡家裡給他兒子安排個好工作，可女兒總是推託。他們並不知道李超凡已經跟女兒分手了，前幾天還在催促女兒抓緊落實這個事情，可女兒卻情緒激動地說，」我的命值多少錢，你們都拿去吧。「
他們當時很憤怒，一向乖巧的女兒竟然出言頂撞。沒想到女兒真就出了事，這簡直是絕了他們的所有希望。當聽到那個人說只要照著他說的做，就可以讓他們得到一大筆錢時，他們沒有過多猶豫就同意了。
那個人是個瘦高個子，戴了墨鏡和帽子，再加上鬍子拉茬的他們也分不清具體長相，也沒有給他們聯繫方式，只是說有需要會來找他們的，而且那個人已經事先給了他們一點錢，所以他們才會相信他，再說了不管怎樣女兒也不能白死呀，李超凡家裡總得給他們點補償吧。
江曉鋒搖了搖頭，還有這樣的父母，自己的女兒死了他們不傷心，還在想著怎麼樣能用女兒換點錢，他真的是替吳雪華感到難過。
3.
付雪連續做了幾台手術已經精疲力盡了。
昨天檢查結果出來以後，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她以為昨晚她和江曉峰會度過一個溫馨浪漫的夜晚。她一直都明白這些天來江曉峰的隱忍，做為一個醫生她知道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感動之餘她已經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準備，她在國外受教育多年並不是一個古板的人，既然兩個人相愛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這美好的一切卻被她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是醫院的電話，她不能不接。江北大道上發生了連環交通事故，造成了多人傷亡，傷員正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她必須馬上回醫院。
這種情況下中斷確實有點尷尬，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倒是江曉峰迅速調整了心態幫她整理好了凌亂的衣衫，安慰她沒有關係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他開車送她去了醫院，途中一直握著她的手，這讓她覺得特別溫暖。她也一直望著江曉鋒的側顏，挺直的鼻子，明澈的眼神，表情中透著一股堅毅，不是現在的那些奶油小生可比，這樣的他很是讓她心動。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好事多磨吧，不過，經過這些事情他們的心已經貼得越來越近了，以後不會再被那些無聊的小事困擾，時光還很漫長，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消磨。
一進醫院她就看到閃閃爍爍的警燈，忙碌跑動中的醫護人員，圍在一邊不知所措的家屬，熟悉的場景讓她馬上找到了醫生的感覺，她動作麻利的換好衣服直接去了手術室，那裡已經有一位需要急救的病人在等著她。
算是對她這些天休息過頭的懲罰吧，從昨晚到現在她連著做了三台大手術，連續站了十幾個小時，只在手術的間隙啃了幾口麵包。她覺得下了最後一台手術，腿已經麻木得不是自己的了，如果不是姜妮扶著，她可能都走不回辦公室了。
她靠在椅背上，吃著姜妮從醫院食堂打來的飯菜，說實話，食堂的飯菜並不好吃可她並不計較，這樣忙碌的生活才是她習慣了的，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好，還有被人愛著的感覺也真好。
想到江曉峰，她的臉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笑容，拿出手機想著要不要給他發個微信，卻發現微信里有很多紅點在閃動，艾倫發來了好幾條信息。
「老姐老姐，老爹過幾天要來了。」
「老爹說是要見見江曉峰呢，你讓哥做好心理準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