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少女小魚
對上艾倫的目光，江曉峰微覺尷尬。他請大傢伙一起吃飯算是慶祝吳桐身體康復，小丫頭叫叫嚷嚷地要喝酒，他以她身體剛好還需休養為由拒絕了。於是，吃完飯吳桐又開啟了撒嬌模式，搖晃著他的手臂叫著曉峰哥，想讓他送自己回去。
沒想到這麼巧就遇上了艾倫，看到艾倫的目光移到了吳桐的身上，江曉峰忽然笑了，自己問心無愧有什麼好緊張的，他坦然地跟艾倫打了個招呼，「艾倫，這麼巧。」
「哥，我正準備找你呢，有空聊聊嗎？」艾倫的目光從吳桐身上轉回到江曉峰身上，江曉峰怎麼想他不知道，但這個吳桐明顯是對江曉峰有想法的，艾倫眼角一掃就知道。
「不行，曉峰哥，你答應了送我回去的。」吳桐橫了艾倫一眼，自己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以與江曉峰單獨相處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再說有女人來跟她搶男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有男人也要來跟她搶人了嘛。
艾倫嘴角浮起了一抹嗤笑，這麼低劣的泡人手段，他從小到大不知道被人用在身上多少回了，「哥，我在傾城酒吧等你，來不來你自己決定，我只等你半小時。」
艾倫說完不再看江曉峰，而是意味深長地對吳桐挑了挑眉毛，轉身走了。
江曉峰看著艾倫的背影愣了一會，又看了看身邊眼含怨氣的吳桐，剛欲出聲，一旁的余海洋先打了圓場，「頭兒，你有事就去忙吧，吳桐我送就行，正好我也順路。」
「那你辛苦了。」江曉峰感激地看了一眼余海洋，又跟吳桐說道，「早點回去休息，下次我再送你。」
看著江曉峰匆匆離去的背影，吳桐恨恨地一跺腳，甩開了余海洋欲上前攙扶的手。余海洋也不生氣，反倒寬厚地笑笑，「丫頭，凡事適可而止，不能太強求了。」
吳桐不禁苦笑，自己竟然表現的這麼明顯嘛，連余海洋都看出來了。
2.
因為不是節假日，傾城酒吧里並沒有多少人，現在也沒到樂隊開場時間，大廳里只隨意播放著一些輕柔的外國音樂。閃爍的燈光下艾倫正站在吧檯旁跟龍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看到急匆匆走進來的江曉峰，艾倫不由得翹了翹嘴角。
「哥，不錯哦，沒超過時間。」
「就這麼有把握我一定會來。」江曉峰笑了起來，「怎麼，如果超過時間你就真的不等了？」
「過時不候。你知道我找你肯定是因為老姐，而你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如果這樣你都不肯來，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艾倫調皮地聳聳肩，「不過，我知道哥是肯定會來的。」
「我們去那邊說吧。」江曉峰指了指一個角落，「這邊太吵。」
龍哥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只是讓人送了兩杯啤酒，並不過來打擾。
艾倫收斂了玩鬧的神色，「哥，我想知道你跟老姐這是怎麼了？老姐不肯說，但我看得出來她心裡很難過。」
「她會難過嘛？她不是更應該開心嘛。」江曉峰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哥，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我也希望是誤會。你姐那幾天一直跟我說加班，我去醫院找她卻說她休假了，我去家裡她也沒有在家，後來我就在樓下等她，卻看見楊院長送她回來還摟著她。」江曉峰自嘲地一笑，「可她竟然一句解釋都沒有，我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
「嗯，這樣也難怪哥會猜疑。那哥你有沒有想過，老姐如果跟楊院長本沒有什麼，而你這樣問她，只會讓她覺得你不信任她，所以她才不解釋的。」
「會是這樣嘛？」江曉峰有點迷惑。
「哥，你想想，我今天也看到有個女孩抱著你呢，而且我也看出來那個女孩肯定是喜歡你的，你又怎麼解釋？」
「那個女的是我同事，我當她是妹妹一樣，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所以呀，有時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實。」艾倫認真地看著江曉峰，「如果是我老姐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
「那照你這樣說是我誤會了嘛？」江曉峰按了按額頭，他不得不承認艾倫說的有些道理。
「別人我不敢說，老姐我是最了解的，她一直把自己包裹得緊緊的，很難會喜歡上別人，她既然喜歡上了哥你，就絕不可能再對楊院長動心。你們兩個呀，就是當局者迷，一個不肯說，一個亂猜疑，都能把人給急死。」
艾倫慢慢地把昨晚的事情跟江曉峰一一地說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哥你這個男朋友確實有點不稱職，老姐受了那麼大委屈你都不知道，還猜疑她，想想都知道她有多難過了。」
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原來這麼多天她一直躲著他用謊言欺騙他都是因為這個，她不敢把實情告訴他，是怕給他壓力還是怕他也像別人一樣歧視她？
想到這麼多天付雪所受的委屈和承擔的壓力，江曉峰的心不由得一陣發緊，眼眶中有熱意漫延。他責怪自己不僅沒有給她足夠的關心和支持，還猜疑她讓她傷心，艾倫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個不稱職的男朋友。
看著把臉埋在手掌里的江曉峰，艾倫知道他在自責，「哥，這事也不能怪你，老姐的性格就是這樣。現在誤會解開了就好，我還等著你去開解老姐呢。」
江曉峰深吸一口氣，按了按眼睛把手從臉頰上移開，「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3.
暖黃的燈光下付雪昏昏沉沉地睡在沙發上，江曉峰和艾倫進來她也沒有醒，江曉峰示意艾倫不要打擾她讓她繼續休息，他自己卻在沙發前蹲了下來。
付雪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著，秀氣的臉龐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江曉峰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熱還是在持續低燒中，他嘆了口氣，自己真是太粗心了，怎麼就能把她一個人丟在無助的黑暗裡這麼久。
毛巾是冰過的，他把毛巾敷在付雪的額頭上，順手又把額頭垂落的幾縷秀髮撩了上去。付雪的額頭很光潔，只在額角處有一小塊疤痕，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變得很淡，不仔細看基本看不出來了。
江曉峰的手指輕輕撫過疤痕，這個疤痕還是小時候那次留下來的嘛？
那時的付雪還叫做小魚，細細瘦瘦地像根竹子，總讓人覺得一碰就會斷了。江曉峰那時還叫做小虎，因為他生下來就虎頭虎腦的，特別可愛，又被家人如珠如寶地疼著，把他養得那叫一個白白胖胖，人人見了都想過來捏捏他的小胖臉。
看到現在的江曉峰你絕對想像不到他在上初中之前一直是個小胖子，有調皮的同學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饅頭。
在遇到女孩小魚之前，小虎從來沒想過一個人可以瘦成這樣，身上的衣服明顯是大人穿舊的，灰色的對襟上衣垂到了膝蓋，袖子太長在袖口卷了好幾層，整個人在衣服里晃蕩著。本就不大的小臉上幾乎看不到肉，一雙大眼睛顯得比例格外的突出，讓小虎想起了日本動畫片裡那些大眼睛的女孩子。
第一次外婆讓他給小女孩送吃的，小女孩怯怯地躲在門後不敢看他也不敢跟他說話，後來他只能把吃的放在門口，然後自己假裝走遠了其實是躲在了一邊。他看到她偷偷打開門拿起吃的，又左右張望了許久確認沒人了才狼吞虎咽起來，那戒備的樣子就好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隨時可以跳起來逃走。
後來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把吃的偷偷藏起來給小魚送過去，熟了之後慢慢地小魚就不再躲他，有時候他問她也會答上兩句，他經常看到小魚身上有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他有一次拿了藥水過來想幫她搽，小魚卻說不用，他追問為什麼，她說如果她搽了藥，媽媽就知道有人在幫她，會打她更凶的。
他那會還傻乎乎地問她：「他們這樣對你，你為什麼不逃走？」
「我親媽生我的時候就死了，我外婆也死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淚水從小女孩的眼眶裡湧出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我一定是去找我媽媽和外婆了。」
「那等我長大了，就回來帶你走。」小胖子拍著胸脯對小女孩說著。
小女孩帶著淚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