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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娘娘,陛下確實出去過一陣。」

  只是那時他身邊只有岳栩跟著,並無他人,故而宮人也不清楚沈硯去了何處。

  宮人的神色不像有所隱瞞。

  宋令枝皺眉,淡淡「嗯」了一聲:「知道了。」

  宮人悄悄抬眸:「娘娘,可要奴婢傳太醫過來,如若夜裡……」

  沈硯的寢殿不可能留人伺候,往日宮人只守在廊檐下。

  可如今沈硯喝醉了酒,怕是夜裡有事,也起不來身喚人。

  宋令枝揉揉眉心:「罷了,我今夜留下便是,讓御膳房送解酒湯過來。」

  殿中各處掌燈,燭光搖曳輕晃。

  宋令枝一身月白色纏枝紋寢衣,垂首低望榻上的沈硯。

  宮人早早退下,寢殿瞭然無聲,唯有燭影綽綽。

  「沈硯。」

  宋令枝低聲嘟噥,思及沈硯適才那一問,又覺好笑。

  若是往日清醒之時,沈硯定不會拋出這樣一問的。

  他這樣我行我素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那般膽怯的一面。

  這兩字落在沈硯身上,宋令枝都覺毛骨悚然,難以置信。

  「沈硯。」

  她輕聲呢喃,又喚了一聲。

  錦衾下宋令枝瞧不見的地方,沈硯的手指輕動了一動。

  蕭瑟夜色中,他聽見宋令枝低低的一聲:「你真是……混蛋。」

  夜色朦朧,淺色銀輝輕盈灑落在地。宮人移燈柱香,許是鬧了半宿,宋令枝此刻也乏得厲害。

  眼皮沉重,不多時,她人已沉沉睡去。

  殿中青煙縈繞,風灌進來,盪起一室殘留的月色。

  瓷枕上的沈硯忽然睜開眼,一雙漆黑瞳仁清明透亮,何曾有過半分酒醉的跡象。

  轉首望向睡在牆邊的宋令枝,沈硯凝眉側目。

  廣袖輕抬,不由分說將宋令枝攬至自己懷裡。他垂目,視線落在宋令枝眼角、唇角。

  「宋令枝……」

  嗓音喑啞,沈硯低聲輕喚。

  懷裡的人早就沉沉睡去,亦或是沈硯聲音輕微,宋令枝不曾聽見。

  纖長睫毛覆在眼瞼之下,滿頭烏髮籠在身後,宋令枝睡顏恬靜。

  沈硯望著人看了許久,終於轉過目光,閉上眼。

  園中的蟬鳴想了一整夜。

  翌日清早,宋令枝起身,身側的人早就不見蹤影。

  守在廊檐下的白芷和秋雁聞得動靜,款步提裙,悄聲步入殿中。

  一眾宮人如燕翅般站在殿中,伺候宋令枝用膳。

  宋令枝左右張望:「……陛下呢?」

  白芷福身:「娘娘,陛下同使臣在御書房商議要事。」

  政事要緊,宋令枝自然沒有前去叨擾。

  白芷又低聲道:「娘娘,三公主先前尋人過來,說她在校場等著娘娘過去。」

  宋令枝一怔,而後挽唇笑道:「她怎的如此快就過去了?」

  白芷莞爾一笑:「三公主本是去明枝宮尋娘娘的,後來陛下聽說她要學弓箭,特為三公主請了弓箭師父,如今二人都在校場。」

  紅日當空,校場上烈日焦灼,耳邊半點蟬鳴鳥叫也無。

  三公主一身騎裝,窄袖圓領長袍,腳踩烏皮六合靴。

  遙遙瞧見宋令枝一行人走來,三公主迫不及待,丟下弓箭朝宋令枝飛奔而來。

  「宋姐姐,你可算是來了。」

  習練弓箭,手上難免受傷。

  三公主往日在弗洛安,亦是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何曾受過半點委屈。

  手指攤開,三公主委屈巴巴,一雙綠寶石一樣明亮的眼睛低垂,早就失去往日的光彩。

  掌心攤開遞到宋令枝眼下,三公主撇撇嘴,又覺得當著人的面說壞話不太好,悄悄將宋令枝拉至廊檐下。

  「你瞧瞧我的手。」

  白淨的手指滿是箭弦留下的痕跡,三公主低聲嘟噥,「陛下找來的弓箭師父比我的教養嬤嬤還凶。」

  她又不想讓沈硯看輕,連著練了一個時辰也不喊累。

  好不容易等到宋令枝來,三公主忙忙撇開那弓箭師父,挽著宋令枝的手直喊累。

  那弓箭師父雖好,可惜為人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待人嚴苛得緊。

  三公主學了一早上,立刻敲起退堂鼓:「宋姐姐,我不學騎射了。」

  宋令枝笑笑:「這有何難,不學就不學,難不成真有人考教你功課不成?」

  三公主抿唇,猶豫不決:「我若是辭了那弓箭師父,陛下定會知曉的。」

  三公主在吃苦和被沈硯看輕之間遲疑不定。

  她悄聲問宋令枝:「陛下的騎射,是不是很好?」

  宋令枝笑而不語,只彎眼望著三公主笑。

  三公主心領神會,貝齒咬著紅唇,手腕上的瑪瑙寶石在光下泛著灼眼的光影。

  「既然如此,那我還是……」

  餘光瞥見校場上垂手侍立的弓箭師父,她是弗洛安的公主,自然人人都待她恭敬。

  可若是那人回去向沈硯回話,說是自己半途而廢……

  三公主咬緊唇,語氣決絕道:「罷了,不過弓箭而已,這有何難?本公主過兩日就學會了。」

  宋令枝笑睨著三公主,眼睛如彎月:「你是想繼續學?」

  三公主頷首:「自然,左右不是什麼難事。」

  眼珠子一轉,三公主靈機一動,忽而笑道,「只是今日著實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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