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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在意,問:「大人這是要與我劃清界限嗎?可若真算起來,我仍舊欠大人良多,這恩情,如何算得清、還得完?」

  丁叔仍舊沒有看他,道:「大人說,人與人的緣分本就淺薄,他不是挾恩圖報之人。姑娘莫要牽掛往事,那只是他作為司直應該做的,縱使落難的不是你,他也同樣肯施以援手。」

  姚環音感覺白紗實在阻礙視線,讓她眼前一片模糊。

  她讚嘆:「柳司直高風亮節。」

  隨後轉身離開,再不猶豫分豪。

  丁叔看著地上多出的一滴水痕,以為又下雪了。

  他抬起頭,天空灰藍,並無雪花飄落。

  嘆了一口氣,他蹣跚著腳步回到牆內。

  院內除卻柳聘風,還有一眾人。

  柳聘風見丁叔回來,自然知道事情已然辦妥當。

  再無牽掛了。

  他起身沖最前面的人行禮,彎下了剛剛一直筆挺的脊背。

  「罪臣柳聘風,甘願認罪。」

  連一句辯駁都沒有,從容跟在曾經的同僚身後。

  念及舊情,周顯不忍給他扣上枷鎖,更不忍看他這般招搖過市、引人注意。

  他知道柳聘風的秉性,自然不信他是主持醉月閣的主謀。

  只是證據確鑿,根本無從辯解。

  所以周顯懇請低調從事,秘密逮捕柳聘風。

  這是他作為朋友,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

  山前雪已淨,萬里晴空。

  出了冬日後第一個好天氣。

  春日宴將至,姚環音不敢懈怠,這幾日都跟著道長們學習,生怕到時候在璇寧面前露怯。

  正背誦著一句難纏的文句,見福安扭捏坐在她身旁。

  若是平時,她定要捉弄自己,故意打斷她的背誦,今日卻乖巧坐在身旁。

  事出反常必有妖,姚環音放下經書,問:「說吧,你是闖禍了?」

  福安臉色並不好看,聽到她調侃自己也並不羞惱,反而欲言又止。

  姚環音察覺到不對勁,又問一次:「怎麼了?」

  福安下定決心似的,道:「春日宴不必去了。」

  姚環音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她道:「不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怎麼這副表情?」

  見福安紅了眼眶,她漸漸心慌,伸出袖子替她拭淚。

  「璇寧絕食三日了。我只聽來回話的人說,她不肯與那下了大獄的柳聘風退婚,和家中鬧得厲害,誰也不肯見……」

  還在為她擦眼淚的姚環音指尖一頓。

  「你說誰入獄了?」

  福安這才大哭起來,這次的眼淚是真的止也止不住了。

  「對不起,環音。」她哭到聲音都在打顫,「我十幾日前就收到消息了,只是不敢告訴你。」

  福安的帕子觸碰到姚環音的臉時,她才恍然發覺,淚濕滿面。

  「為何?」環音抓住福安的肩膀,一口氣卡在喉中。

  被她抓得肉疼的福安也不敢哭了,她只說是柳聘風承認了自己為了仕途前程,以醉月閣為橋樑,私下賄賂朝中要員。

  聖人大怒,要判他死刑,擇日問斬。

  忽而天地無聲,只覺耳旁轟鳴作響。

  眼前福安越來越模糊,明明她還在張口說著什麼,姚環音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感覺心口有什麼被抽離了,一口氣沒喘過來,竟然昏倒了。

  再醒來已然是幾個時辰後了,她看見福安雙眼哭得像兔子一般。

  可姚環音無心安慰公主,她只覺得,人命真的這麼賤嗎?

  她剛來這裡就被拐賣,但她從未怨過這裡。可聽見柳聘風認罪,擇日問斬的消息,她只恨自己無能為力。

  為何會心如刀絞。

  她爬起來,不顧福安阻攔,跪在地上求她:「殿下,我自知不該求你什麼。但柳大人於我有恩,我絕不能坐視不理。」

  福安這些日子本就把她當作姐妹了。她扶不起比她更高的姚環音,只好也跪坐在那裡,問她有什麼想做的,她一定盡力幫忙。

  「我要下山,至少讓我見他一面。」

  福安面露難色,她縱然受寵,可終歸手無實權,常年在上清觀中蹉跎歲月,不問世事,她並不知如何幫她。

  甚至,福安連下山看一眼病中的璇寧都不能。

  可她看著姚環音的淚一直流,往日流光溢彩的雙眼了無生機,又想起璇寧前來祈福時的羞澀,咬咬牙道:「你拿著我的令牌下山,我讓阿霖接應你。若出了意外,你就說是代三皇子巡查,楊氏與我母后交好,父皇不會怪罪的。」

  -

  柳聘風自入獄後,並未遭人詰難,但總歸是囿於一方狹隘牢籠,難免日漸消瘦。

  加之消息閉塞,憂思難止,連面上的鬍鬚都生長的快了些許。

  夜半悄然,他並不與其他犯人關押一處。司獄見他時嘆了口氣,親自委派人找一處僻靜的地方關押他,說是怕他與旁人串通生事端,實則是特意關照。

  所以有人進來時,他瞬時就清醒了。

  周全領著一人過來,低聲囑咐了那人什麼,然後才一同走過來。

  鑰匙響動幾下,沉重的鐵鏈落地,那人急匆匆撲過來,如幼鳥歸巢。

  「柳大人。」姚環音摘下掩蓋面容的兜帽,一張臉被風吹的紅彤彤的。只是眼睛周圍的腫脹不能掩蓋,必定是哭過了才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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