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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他聽見了chuáng那邊的動靜。

  張季象往常一樣,很早的起chuáng,鑽到浴室裡面洗漱。

  慕容惟一動不動,閉著眼睛聽浴室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很輕快,莫名其妙地讓他心qíng有了些好轉。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張季從浴室出來。

  他的動作比在浴室時明顯放輕了,光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小心地靠到慕容惟頭頂上方打量,象是想知道慕容惟睡得沉不沉。

  慕容惟覺得眼前有什麼晃了晃,大概是張季豎了一根手指在他臉上虛晃了兩下。這種屬於張季的頑皮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慕容惟非常後悔從前抱著張季睡到天亮,怎麼從來不知道應該早醒?

  他放鬆全身肌ròu,兩手環在胸前,腳jiāo疊著,這是睡沙發的人最舒適的姿勢,刻意讓張季以為自己好夢正沉。

  這樣的清晨遊戲突如其來,充滿了偷窺般的刺激。

  慕容惟靜靜等著,期待張季再做出點什麼來。

  但張季伶俐得令人痛恨,他可能象動物一樣,有著嗅出危險的天分,在慕容惟面前打量一會後,很快就離開了房間。

  咔。

  房門關上。

  慕容惟大為掃興,一臉不是滋味地從沙發上坐起來。

  正在發呆,門把又被人咔地扭開了。

  他轉頭看過去,目光正和張季對上。

  張季從外面探進半張臉,看見他清醒地坐在那,立即往後退,消失在門後。

  房門又被關上了。

  慕容惟明白過來,霎時恨得牙癢,幾乎要跳起來把張季抓回來。

  怪不得莫翼說對他少一點心眼都不行,太狡猾了。

  他剛才並沒有離開,只是要試探慕容惟是不是真的睡著,故意到門外去,再探進來瞧瞧。

  慕容惟覺得自己蠢到家了,竟然被如此簡單的伎倆誆到。他捏了一會拳,又忽然獨自在房裡把唇角揚起一個微妙弧度,自嘲地笑了。

  比起沉默的阿季來,這樣狡猾的阿季也不錯。

  起碼現在,慕容惟的心臟是qiáng而有力砰砰的跳著的。

  他振奮起來,洗漱後換了衣服,神清氣慡地下樓。

  張季已經走了,客廳里卻令人詫異地坐著兩個人,樂澄和安棱各占了一張沙發,端著香濃的咖啡在喝,茶几上擺著兩碟引人垂涎的鬆餅。

  “這麼早?失眠?”慕容惟在他們旁邊大刺刺地坐下,“只缺阿翼了。他人呢?”

  目光一轉,停在安棱右臉清晰的五道指痕上。

  樂澄說,“出去了。一早開車走的。”

  慕容惟問,“一大早的,去哪?”

  “誰知道。”安棱毫不介意地讓他打量自己被打腫的俊臉,哼了一聲,“自從沾上那個瘟神季,阿翼就成了半個瘋子。天曉得阿季昨晚又和阿翼搞了什麼鬼?把阿翼弄得著了魔似的,半夜三更,門也不敲就闖進我們房,拉著我們問東問西。這混蛋,打攪人也要看看場合,樂澄當時興致正高,忽然被人qiáng行打斷,從高峰跌入低谷,憋到幾乎腦充血……”

  “喂,”樂澄慢悠悠放下咖啡杯,“你是不是還想挨一下?”

  安棱直起腰杆,找茬似的瞪著樂澄,“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少爺侍候了你這個晚上,慡也慡了,打了打了,現在還給我擺什麼臭架子?我辛苦半天還沒有吃到口貨真價實的,那才屈呢。”

  “你吃砒霜去。”

  慕容惟隔在兩人中間,擺了一下手,“喂,我問的是阿翼,說正事好不好?阿翼半夜三更找你們問什麼?”

  安棱悻悻說,“亂七八糟問了一堆,什麼博物館,什麼珍品畫作收藏,問我家是哪些博物館的資深捐助人,有什麼近閱特權。我又不管家裡這事,錢都是我老頭子捐的,問我?我哪知道?”

  “大概是想帶阿季去看畫吧。”慕容惟猜測。

  “阿翼那個臉色,白得都可以去演吸血鬼了。我瞧他根本就是一夜沒睡,都在查該死的博物館珍品圖什麼的。”安棱說,“早上出門,九成九還是為了這事。喂,樂澄,”他忽然扭過頭,對著樂澄沒心沒肺地說,“臉色好點行不行?不就是被阿翼撞到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家都是熟人,你還害羞啊?”

  樂澄無可奈何地看他一眼,拿起一個鬆餅砸他臉上。

  吃了早點後,三人也不閒坐了。

  慕容惟新增報了醫學課程後,是四人中學業壓力最重的,課排得很滿。

  安棱和樂澄挑的課有八成相似,都偏重商業,兩人一會吵一會鬧一會冷戰,不過到底還是一起去上課了。

  自從認識張季後,他們這些沒時間觀念的公子哥兒不知不覺養成許多習慣,例如晚飯,就是下午六點。

  誰也沒有說這不可違背,不過總好像一個死規矩似的,這時間之前,必須坐在飯桌旁。

  這晚五點五十,被各種複雜公式折磨了大半天的三個人已經坐到了飯桌旁,等著六點開飯。

  但六點到了,不但張季沒出現,連莫翼也缺席了。

  安棱推測,“是不是阿翼把阿季帶去看畫展了?”

  樂澄不認同,“就是看畫展,最少也和我們打個招呼,這象什麼樣?”

  慕容惟撥阿翼手機,通了,但是沒人接。

  他心裡有些發沉,qíng不自禁地覺得不安。

  莫翼向來手機不離身,來電顯示上又可以看見是自己打給他的,為什麼不接?

  慕容惟腦里浮現阿翼把阿季帶走的qíng景,清晰得仿佛親眼看到一樣。他覺得這樣疑神疑鬼真的很糟糕,阿翼和他們從小認識,並不是背信棄義的人。

  但任何事沾上阿季,都會變得不合常理。

  樂澄對慕容惟建議,“去學校裡面找找?說不定阿季又睡著了。”

  慕容惟站起來往外走。

  樂澄也站起來,安棱一把拽了他,皺起眉,“人家抓迷藏,和你有什麼關係?坐下吃飯。”

  慕容惟開著車,很快到了學校。

  他一邊朝著湖邊急趕,一邊把手機拿在手裡,不斷的,煩躁地撥打莫翼的手機。

  還是沒人接聽。

  慕容惟氣喘吁吁,來到湖邊。晚飯時分,人並不多,只有兩三對小qíng侶的身影藏在樹蔭下。

  他繞著湖邊的糙坪走了一圈,找遍每一個假山的後面,連張季的影子都沒看見。

  阿翼帶走他了!

  慕容惟深吸一口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咬著牙,又繞著湖走了更大一圈,一寸土都不放過,哪個暗角有一點動靜,他就驀然升起希望地衝過去,卻全是一場空。

  張季不在。

  慕容惟說不出那是什麼滋味,他不屑懷疑莫翼的自己,那種醋勁可笑到了極點,毫無根據的猜測,但根本忍不住,一個勁地心慌。

  他焦躁地在湖邊徘徊,沒再撥打莫翼的電話。

  他撥了給另一個人,“我要查莫翼的下落,各種方法,機票,護照使用記錄,各種出國的途徑。他的手機開著,看看能不能追蹤到地址。莫翼身邊可能還有一個人,叫張季,我要知道這兩人的下落。快辦!”

  衝著電話失控似的重重吼一聲,掛掉電話。

  慕容惟好一會沒動彈。

  他一晚沒睡好,太累了,思維仿佛也遲鈍起來,空落落的。

  好半天,他模糊地感覺到,他們擁有的份額中,莫翼占了太大比例。從前他覺得憤怒,為阿季受到阿翼的折磨和控制。

  現在,這種看不過眼似的不滿,猛然發酸,成了令人不安的嫉妒。

  阿季看起來是他們兩個的。

  可是,好像是阿翼一個人的。

  只有莫翼了解張季,他知道怎麼抓住張季。

  滴滴滴滴……

  手機忽然想起來。

  慕容惟下意識地打開手機,聽見人聲,猛地神色一變,“阿翼?你在哪?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阿季在哪?”

  “我在外面。阿季怎麼了?”

  慕容惟愣了一下。

  但下一秒,一股欣慰就猝不及防涌了上來。

  他們兩人沒在一起。

  “六點了,阿季沒有回來吃飯。”

  莫翼在電話里沉默一下,冷靜地說,“應該在學校。”

  慕容惟立即說,“學校沒有。我找過湖邊了,每一個地方。”

  “用追蹤器。”

  “什麼?”

  “用追蹤器,”莫翼清晰地重複一遍,說,“那一次之後,我在他鞋子裡藏了追蹤器,總不能每次他睡著了,我們都跳湖裡面去亂撈。和追蹤器配應的追蹤屏儀在我房間的密碼抽屜里,密碼JIYI1980,你去拿來打開,把阿季找回來。”

  慕容惟由衷感激莫翼的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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