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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讓已經在“報恩”的元午再背上更重的負擔。

  哪怕是元午能想得到自己對他的感qíng不僅僅是喜歡,但只要他沒有說出口,所有的事就還好商量,不至於把兩個人都別彆扭扭地bī到死角。

  “我先上樓了,”元午打開了車門,“明天下午我還要去趟梁醫生那兒,現在一個月一次,跟他聊聊。”

  “嗯。”林城步點頭。

  明天元午不去18號,想到這裡的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些驚慌,他發現如果自己沒有不斷地找各種理由,接送元午去18號就是他們唯一的聯繫。

  而除了買熱水器的事兒,元午再也沒有主動提過任何見面的要求,每一次都是他提,元午答應。

  這樣的狀態,還能維持多久?

  “小步步,”元午下了車,又回過頭探了半個身子到車裡看著他,“有個事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隨便說,跟我不用打糙稿。”林城步笑笑。

  “我喜歡你這個事兒,”元午說,“應該不是因為別的,我是說,沒有具體原因,就是覺得挺喜歡。”

  “嗯。”林城步很認真地點點頭。

  “我可能……”元午皺皺眉,似乎在思考,“可能……”

  林城步是第一次看到元午如此艱難地組織語言,突然有些心疼,如果不需要考慮自己的這份感qíng,元午根本不用活得這麼累。

  “可能這樣的狀態會有很長時間,”元午說,“你明白我意思嗎?我可能很長很長時間對你都會是……挺喜歡。”

  “我懂。”林城步說。

  我對你的感覺大概也就是在“挺喜歡”這個階段了。

  元午轉身上樓之後,林城步點了一根煙。

  他終於沒有辦法再做鴕鳥了,終於不能再忽略心裡揮之不去的不安了,雖然他想過要讓事qíng明朗一些,想要更清楚地知道元午的想法和感受。

  但這些又來得有點兒太突然,他甚至沒有時間給自己一點兒心理準備,就突然直面了這樣的現實。

  而讓他更難受的,是如果他不想改變現狀,元午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還會繼續陪著他,兩個人一起把腦袋戳在沙堆里。

  直到悶死。

  元午真的只是挺喜歡他嗎?

  真的嗎?

  真的對他只是感動或者感動或者感動嗎?

  真的很難再從喜歡往前一步了嗎?

  林城步擰著眉,煙叼在嘴裡基本沒抽,直到菸灰掉到手背上燙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回過神,把菸頭按在了菸灰缸里。

  正想發動車子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元午的電話。

  “餵?”林城步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打開車門下了車,抬頭往樓上看著,看到了一個從窗口探出來的腦袋。

  “車壞了嗎?”元午問。

  “……沒,”林城步說,“我抽了根煙。”

  “你要上來嗎?”元午又問。

  林城步心跳加快了三秒,但還是很快地說了一句:“不了,我明天要早起去店裡。”

  “哦,”元午的腦袋縮了回去,“那……再說吧。”

  “怎麼了?”林城步馬上問,“有什麼事兒?”

  元午的腦袋又從窗口探了出來:“哪天有空了,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林城步愣了愣,“你想看什麼電影?”

  “……我不知道最近有什麼片兒,”元午有些猶豫,“我就是說,去看場電影,你有什麼想看的嗎?”

  “我……我查查吧。”林城步仰著頭。

  “直接去也行,時間撞上哪個就看哪個。”元午說。

  “好。”林城步說。

  掛了電話之後,元午縮回了腦袋,關上了窗。

  林城步把車開出小區之後停在了以前來盯稍的時候停的位置,然後慢慢走到了那張他總坐的長椅上。

  元午在安慰他。

  什麼看電影,元午根本不喜歡看電影,他寧可去聽音樂會,也不願意進電影院,很早以前林城步就聽他說過,覺得看電影有壓迫感,不舒服。

  但現在元午突然說一起看電影。

  太假了。

  假得讓他心疼。

  林城步低頭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夜晚的冷風從指間chuī到頭皮上,涼意一直透到身體裡,半天都緩不過來。

  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之前那種偽裝著的平衡和平穩就這麼莫名其妙被打破了。

  他突然有些煩躁,摸出手機撥了江承宇的號碼。

  “餵?”江承宇的聲音混在18號的音làng里傳了出來,“怎麼這會兒給我打電話,沒跟小午在一……”

  “都他媽你害的!”林城步喊了一嗓子。

  “我他媽害你什麼了?”江承宇愣了愣。

  “沒事兒瞎他媽問什麼問啊你!”林城步說。

  “……你倆都是我朋友,搞一塊兒那麼長時間了,我問一句不是挺他媽正常的嗎!”江承宇反應過來了,“你再他媽一句信不信我他媽找人辦了你啊!”

  “他媽他媽他媽!”林城步說。

  “cao,”江承宇聽笑了,“不是,你到底躲外頭都聽到什麼了啊?”

  “全聽到了,”林城步嘆了口氣,“一句都沒少。”

  “其實這事兒你也不用想那麼多,元午那人你知道,一直都這樣,”江承宇說,“要非說的話,他以前沒對誰這麼上心過,要不我也不會問。”

  “那是因為我是恩公,恩公!”林城步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人能這麼對他了,以前沒有,以後估計也沒有,天父就一個。”

  “什麼亂七八糟的,”江承宇也嘆了口氣,“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

  “說。”林城步說。

  “你跟我過一夜,然後告訴他,”江承宇說,“看看他什麼反應。”

  “……江承宇,”林城步簡直無語了,聲音都懶得提高,“我跟你說,我要揍你的話,不會比常語下手輕。”

  “別提那小子!我正找他呢。”江承宇聲音惡狠狠的。

  “你繼續找,”林城步感覺有些無力,“我先掛了。”

  “別這麼鬱悶,”江承宇換了正經的語氣,“你想想,你倆現在波瀾不驚的,就那麼一條船水上漂著,慢悠悠地順著水走,你急也沒用,速度是得靠làng的。”

  “啊?誰làng?”林城步愣了。

  “làng,海làng,水裡的làng,真正的làng,”江承宇說,“沖làng的làng,沖làng快麼,那是因為有làng。”

  因為有làng。

  沒làng就只能慢慢漂。

  可誰知道能漂多久,就元午這麼壓著xing子陪著他慢慢漂,萬一是個回水灣,他倆就這麼原地轉圈了怎麼辦?

  轉煩了,元午可能就下船上岸了。

  而且有可能暈船。

  哦不,元午在船上住了兩年……可是那條船是停著的……

  停著的船會暈船嗎?

  林城步站了起來,慢吞吞地回到了車上。

  這腦子一開始不夠用了就跑偏也是一種無奈啊。

  11點10分。

  林城步和元午站在影城的售票機前。

  他覺得在挑時間這一點上,元午跟他運氣一樣爛,想看的電影11點5分有一場,下一場在中午1點半。

  然而為了安心看電影,他倆已經把午飯給吃掉了。

  “再吃一頓?”林城步說。

  “我真的不想再陪你去醫院打針。”元午說。

  “那我們逛逛?”林城步說,“二層有個電玩城,去飈會兒車?”

  “行吧。”元午點頭。

  倆人一路沉默著站在電梯上往下走,林城步猶豫了很久,輕聲地問了一句:“叔啊,你煩嗎?”

  “嗯?”元午轉過頭看著他,“煩什麼?”

  “跟我這麼在一起。”林城步說。

  “還好,”元午說,“不煩,沒什麼可煩的。”

  “一直都這樣下去,會煩嗎?”林城步又問,“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狀態,對麼。”

  “我根本,”元午看著前面人的腦袋,“沒想過,我想要的狀態是什麼樣的,你也不用介意這些。”

  “我不需要你這樣,”林城步突然有些激動,拉著元午快步走下了電梯,到了旁邊人少的地方,“元午我不需要你這個樣子,我真的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什麼都順著我!我也不需要你唱!”

  “唱什麼?”元午看著他。

  “感恩的心——”林城步唱了一句,“感謝有你——”

  “……要鼓掌麼?”元午拍了兩下手。

  “你懂我意思,”林城步說,“我以前是說過要你以身相許,那是玩笑,你不會聽不出來吧?”

  “你能不糾結這些嗎?”元午靠著牆。

  “不是我在糾結這些,是……”林城步皺著眉頭,想要找到母語,“是……”

  “你就是在糾結,”元午突然有些不耐煩,“我不想去琢磨這些事兒,我不想分析我倆到底該怎麼相處!為什麼在一起,要怎麼在一起!”

  林城步看著他,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不該說,但我還是得說。”

  元午看著他。

  “我不要你感謝我喜歡我,我要你愛我。”林城步說。

  第50章

  愛。

  這個字從林城步嘴裡說出來的瞬間,元午就愣在了原地。

  林城步也沒再說話,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上之後發現他們就站在禁止吸菸的標誌跟前兒,於是又把煙放回了兜里。

  過了兩秒鐘又摸了出來,又放回去。

  重複了四遍之後,他有些煩亂地小聲罵了一句,拽著元午胳膊從消防通道下到一樓,出了商場側門,然後點著了煙。

  “要嗎?”他問元午。

  元午沒說話,只是伸了手,林城步把煙盒放到了他手上,元午拿出一根點上了,坐到了旁邊花壇的欄杆上,視線越過林城步,看著他身後的街道。

  愛。

  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字。

  元午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寫過看過這個字了,也許看見了,也不會在眼睛裡停留,更不會在它和別的字一塊兒出現時單獨對它有任何印象。

  除去這是一個陌生的字,它也是更陌生的一種qíng感。

  從小到大,元午對它的定義都是迷茫的。

  我愛爸爸,我愛媽媽,我愛爺爺奶奶,我愛兄弟姐妹……這些跟著書本和老師機械地重複著的內容,對於元午來說,就像我愛天安門一樣虛無飄渺。

  現在林城步突然說,我要你愛我。

  這句話並沒有像林城步以為的那麼重,因為元午幾乎沒有辦法把握住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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