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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聽她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不是你說結婚後要培養感情,做真夫妻的嗎?為什麼你還不讓我成為你真正的家人?」
她是孤兒,從小渴望有個家。
一開始以為進入裴家,終於有了家,可是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這次,她以為兩人結婚了,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家,可是他們連真正的夫妻都不算,哪裡有家。
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罷了。
明晃晃的燈光下,裴南枝坐在一塵不染的地毯,烏黑髮絲纏繞著白嫩手臂,像是生長的藤條將她包裹住,好似如此能讓她有些許安全感。
她仰著頭,無聲掉著眼淚,顧北忱知道她不是那種會隨意宣洩感情的人,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北忱修長手指抓住她白皙的手臂,將人拉起來摟入懷中,手掌貼著他如珍珠般冰涼的腳趾,輕輕為她揉捏取暖。
他的嗓音低沉貼著她耳邊哄著她說話,他問一句,她便回答一句。
如此勉強拼湊出事情的大概。
今天喬娜過來找她,帶她去見了林禾,她跟林禾聊天的時候想起了媽媽棠倩。
二十幾年過去了,其實對於棠倩那張臉,裴南枝已經越來越模糊,可是仍舊記得棠倩為她所做的。
她想媽媽,想要有個家。
今天去見林禾,她心底並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只能拿自己的故事去當對比,以自己的悲慘去開解林禾。
這也讓她難得再次想起了過往的種種。
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丟在街上,警察撿到她,尋不到家屬,也等不到人來認領,只能將她送去孤兒院。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什麼東西都是分配的,分量少,飯沒用力搶都會吃不飽,當連溫飽都成問題時,哪裡還顧得上開心不開心。
顧北忱知道裴南枝之前在孤兒院,但並不清楚她小時候的具體情況。
當年見到裴南枝時,她已經在裴家,長得水靈靈的,很有靈氣,講話跟顧扉尋一樣嬌嬌的,所以他壓根沒有想過她在孤兒院會有那樣的經歷。
顧北忱溫熱手掌貼著她的後背輕輕安撫著,「你們在孤兒院吃飯還要用搶的?」
即便是無聲掉眼淚,也算是大哭一場,裴南枝這會兒神色有些萎靡,抵著他的額頭,垂下眼睫,如玉手指比劃著名。
「很大的桶,裝飯,搶來吃。」
那些是她五歲前的事情,其實裴南枝腦海里已經無法呈現出清晰的畫面,只有模糊的些許能算是特別的記憶點。
是有次她去找裴閱,在裴閱辦公室睡著,無意間聽到裴閱和盛苑桉的對話才知道了具體細節。
安樂孤兒院並不大,只有十幾個孩子。
院裡每日三餐用很大的鐵桶盛飯,孩子們長時間吃不飽,看到食物總會像是餓狼撲食,你爭我搶。
男孩子力氣大,搶到的食物多便吃得多,像是裴南枝這種瘦弱的小女孩只有天天受餓的份。
裴閱年紀大,記憶尚在,他記得聽棠倩提起過一次,裴南枝每次在開飯後,都要趴在地上,從縫隙中鑽進去才能搶到食物。
這也是為什麼棠倩決定領養裴南枝的原因,她著實無法讓這樣的小孩繼續受那樣的苦。
想到棠倩,裴南枝的情緒再次變得失落,眼尾沾染了秋水般濕潤。
「媽媽在的時候,我有很多好吃的,可後來都沒有了。」
顧北忱見她說著眼淚再次猶如珍珠般狂往下掉,溫熱指腹蹭著她臉頰,輕聲哄著,「怎麼會沒有,裴家沒有給你準備好吃的嗎?」
酒勁兒徹底上來,裴南枝腦袋昏昏沉沉的,白皙的手臂不自覺掛在了顧北忱脖子,將人緊緊抱住。
她哭腔更重:「沒有。好吃的都給弟弟妹妹吃掉了,我只能吃剩下的,吃壞掉的。」
剩下的?
壞掉的?
顧北忱胸腔里燃起一股火,像是要徹底燒起來,卻因為她尚在不敢爆炸。
他低聲問:「裴家人給你吃壞掉的什麼東西?」
許是陷在回憶里,裴南枝哭得不能自已,顧北忱沒有再問下去,乾脆將人哄睡下,抱回主臥。
顧北忱去書房給裴閱打了電話。
遠在法國的裴閱還沒下班,正在簽署文件,接到顧北忱的電話也有些詫異。
聽聞顧北忱的問題,裴閱凝神放下簽字筆,深情倏然冷了下來。
「我以為她忘記了。」
棠倩去世後,裴閱的氣性突然變得暴躁,時常要跟裴晉元吵架,一個十歲的孩子已經會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份,以及母親背後的龐大家族來為自己撐腰,所以裴晉元並不敢拿他怎麼樣。
即便裴晉元想怎麼樣,裴家老爺子也不允許。
裴晉元他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張柔還有那對他壓根從來沒有承認過的弟妹。
在裴閱那邊受了氣,張柔沒辦法,就將氣都撒到裴南枝身上。
她不能讓她有明面上的傷,就通過其他辦法,類似精神折磨,給她吃各種壞掉的食物,讓她生病遭罪,又惶恐不安地不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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