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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凰蹭地一下起身。

  離漾也沒想留她,只道:「你好生問問他,你得知道他在想什麼,才能算得上是……」喜歡二字並未說出口,小妖族已經不見了。

  離漾搖頭笑笑,給自己倒了杯水酒,一邊喝一邊嘟囔著:「這麼漂亮的凰鳥,可惜了。」

  夜清並未等在原地。

  廂房門關上那一刻,他便回了幽熒深淵。

  他不能留在妖都。

  他會毀了那裡。

  幽熒深淵中波濤暗涌,無數「罪業」翻騰而起,衝著他撲了過來。

  夜清沒將其隔開,而是讓自己沉了下去。

  「罪業」中充斥著讓人作嘔的欲望。

  夜清清晰地感受著,只覺自己比這些「罪業」更讓人作嘔。

  從什麼時候起的心思?

  他不知道。

  也許是他給她幽熒,將這生來神胎染黑的那一刻。

  也許更早,那耀眼的極晝之光撕破幽熒深淵,將他喚醒時。

  想獨占她。

  想擁有她。

  想讓她只看著他,只想著他,只需要他。

  這三十年,為什麼不願帶她離開幽熒深淵?

  就是因為,外面世界很大。

  而她一定會離開。

  嫉妒如跗骨之蛆,撕咬著他的心臟。

  他不願去想,腦中卻全是她對著旁人笑,用那清甜的聲音喚著旁人的名字,甚至是……

  轟地一聲悶響。

  幽熒深淵炸起波濤駭浪。

  夜清後悔了。

  他不該甦醒。

  夜凰出來時沒見著夜清。

  她一想到他痛不欲生,便一時都等不了,只想快點找到他。

  在幽熒深淵時,偶爾會有「罪業」纏上夜清。

  那「罪業」壞得很,咬人非常痛。

  她知道痛的滋味。

  又哪裡捨得他受罪。

  這人總是不說的。

  從來都不說。

  「罪業」咬人很痛,還是她自己試出來的。

  夜凰沒了玩耍的心思。

  妖都再怎麼繁華,再怎麼斑斕,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找了許久,忽地福至心靈。

  幽熒深淵……夜清回家了!

  夜凰趕緊離了妖都,回了幽熒深淵。

  鋪天蓋地的「罪業」把她嚇得面色蒼白。

  夜清果然出事了。

  夜凰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掌心滿溢著至陽之光,溶解著洶湧澎湃的罪業,著急喚著:「夜清……夜清……你在哪兒?」

  她入不了深淵。

  靠得太近還會被「罪業」咬到。

  這點痛壓不住她的焦心。

  好像心底的痛蓋過一切,身上也就毫無知覺了。

  「夜清……夜清……」

  她喊著喊著,染上了哭腔。

  倏然間,「罪業」全散了。

  幽熒深淵歸於死寂。

  夜凰眼眶通紅,急忙靠過去,喚他:「夜清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痛,你怎麼……」

  夜清走出幽熒深淵,通身「罪業」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了玄衣白膚和清俊的眉眼,他打斷她的話:「我沒事。」

  夜凰幾步到他面前,仔仔細細查看他的身體。

  她知道他恢復能力強。

  即便被咬得見骨,也能很快康復。

  可痛是真的很痛,加倍得痛。

  想到這,夜凰只覺自己也像被「罪業」咬了一般,痛得厲害。

  「怎麼回來了?」夜清淡淡地問她。

  夜凰心裡難受得厲害,反問他:「你怎麼不等我?」

  夜清一動沒動,後背僵直著。

  他說不出話,怕自己一開口全是質問。

  可其實,有什麼好問的?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生來神胎,染上七情。

  她與他相處了三十年,也未曾有過旖念。

  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麼?

  她對他無意。

  夜清平靜道:「我看你在妖都玩得不錯,以後便留在那兒吧。」

  夜凰抬頭看他:「那你呢?」

  夜清慢慢說道:「我不是妖族,我不喜妖都。」

  夜凰愣住了:「夜清,我不懂。」

  夜清說得更清楚了:「你去妖都生活,我回幽熒深淵,懂了嗎?」

  夜凰眼睛睜大,滿是驚慌:「為什麼?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夜清道:「你本就不屬於幽熒深淵,妖都熱鬧繁盛,你也喜歡那裡,何必強留在這死寂之地。」

  夜凰面色雪白,半晌才道:「你要趕我走。」

  夜清別開視線,未發一言。

  他說不出更多了。

  她若不走。

  他怕自己會將她永遠困在幽熒深淵。

  夜清的沉默。

  讓夜凰如墜冰窟。

  她哭了。

  毫無形象地放聲大哭。

  眼淚撲簌簌落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叮叮噹噹砸進夜清心底。

  「你……」夜清的聲音里,是罕見的慌亂,「別哭。」

  「他騙我。」夜凰哭著道,「離漾騙我。」

  離漾是誰?

  夜清腦中閃過了那個妖族。

  他指甲刺入掌心,竭力壓制這翻騰的心緒,說道:「夜凰,你若喜歡妖都,就回去,我不可能……」

  「他說我走了,你會很難過。」夜凰沒覺得夜清難過,她難過極了,難過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根本不難過,你只想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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