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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的一個女孩子按住開門鍵,有點緊張地問燕知,「燕老師,您是不是不太舒服,需要我幫您叫人嗎?」

  一開始燕知還沒明白她在說什麼,直到看見大步從電梯外走來的人,一瞬間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來。

  牧長覺根本沒上樓。

  燕知保持著看向女孩的姿勢,半天沒能說話。

  「怎麼了?」牧長覺走到電梯門口,友好而得體,「我打擾了你們的對話嗎?」

  女孩猶猶豫豫的,也沒敢看牧長覺,「燕老師好像有點不舒服。」

  牧長覺直接走進電梯,把燕知從廂壁上扶起來,單手撐在他腰間,跟女孩說:「他是不太舒服,剛打電話讓我來接他,可能電梯信號不太好聽不清楚。」

  燕知不扶著他幾乎站不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牧長覺還是那種近乎溫和的語氣,用其他人剛好能聽見的音量說:「早跟你說不要用這種隱藏式耳機,時髦是時髦,但是音質太差,在電梯裡更聽不清了是不是?」

  他捋了一下燕知的頭髮,輕輕一握收起手指,「我先給你收著,下次不要戴了好不好?傷耳朵。」

  女孩原本在電梯邊猶豫著,終於鬆了口氣似的,「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那我先走了。」

  牧長覺極溫和地朝她笑笑,「太謝謝你了,同學。」

  看著電梯裡的幾個人都走了,牧長覺扶著燕知低聲問:「感覺怎麼樣,還能走嗎?」

  燕知的虛汗在額角聚了一層。

  他的目光沉得抬不起來,「你知道了。」

  第49章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牧長覺很輕地揉著他的後背,托著他的手小心往前帶,「電梯裡人來人往的,不方便。」

  從生科院出來去停車場的一路,燕知一直在試圖去分析牧長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或者說牧長覺知道的有多具體,以及往後他自己到底要怎麼辦。

  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好像抓不住任何想法,只是機械地跟著牧長覺往前走。

  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沉,只是很慢地走,也幾乎上氣不接下氣。

  牧長覺站住了,「緩一下,不著急,緩一下。」

  燕知還要往前走,被牧長覺拉住,「你站住,別走了。」

  「那我們說清楚,現在就說。」燕知試著把手從牧長覺手裡抽出來。

  牧長覺鬆手了,一隻手在他身後虛護著,「你說。」

  他讓燕知先說,燕知又幾乎完全沒有頭緒。

  他口乾舌燥地站了一會兒,仰著頭看牧長覺,「你早就知道我瘋了,對嗎。」

  牧長覺看著他,眉心很輕地皺了一下。

  那只是一個很微小的表情,卻莫名讓燕知感覺到一種不忍心。

  好像他剛剛說了一句特別殘忍的話。

  但是牧長覺仍然在等。

  燕知眨了一下眼,「當時在醫院,約好瞭望松濤來接我,但卻是你開車來。護士跟我說著說著話,語氣會突然變化……還有你跟小陳說,他那兩天辛苦了。是因為在醫院的,其實一直是你,對嗎?」

  那麼多的細枝末節,燕知曾經都不願意去細想。

  但現在,它們像是證據一樣列成一排,證明他心存僥倖的可笑。

  牧長覺安靜地承認,「是我。」

  「所以你……」燕知強迫自己整理思路,「所以當時你們都知道,林醫生、休、望松濤和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都陪著你演戲。」

  「是。」牧長覺只是承認,沒有解釋。

  「是因為我……」燕知低下頭,「是因為怕刺激我,所以你們都是好意。」

  他像是在替牧長覺解釋,「因為我當時狀態太差了,所以你們沒有別的辦法。」

  牧長覺想握他的手。

  「但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燕知又輕輕把手抽開了。

  「說完了嗎?」牧長覺等了他一會兒,「能不能輪到我問一個問題?」

  燕知沉默。

  「我想問問你,」天色暗了,牧長覺的表情看不分明,「如果是換成我……」

  他的聲音里出現了細微的顫抖又很快平復,「如果是換成我,戴著氧氣罩躺在醫院裡站都站不起來,眼睛看不見,吃什麼吐什麼。然後我什麼都不肯告訴你,只是因為我昏迷的時候喊了你的名字,你被醫院通知了。然後你過來看了一眼,轉頭就可以走了,是嗎?」

  燕知別開臉,「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所以你覺得是因為同情。」牧長覺瞭然地吸了一口氣,「如果哪怕我死了,你站在我的墓碑前,心裡想的也只是,『牧長覺可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對嗎?」

  聽見牧長覺這一句,燕知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他並不真的覺得是同情,但他更害怕是別的,口不擇言。

  牧長覺看著他,像是讀出他的想法:「你很清楚我是不是同情你。」

  「當初你突然消失了。我就想,天天怎麼一聲不吭就不要我了呢,我做錯了什麼呢。」牧長覺說話的聲音一直很輕,幾乎算得上溫柔,「我怪你,九年,三千多天,我沒有一天不怪你。但是等我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覺是一種垂憐。垂憐我九年所有心急如焚卻永遠遍尋不獲的白天和在自問你有沒有在等我中輾轉反側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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